花蘿歌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西極華美的寢殿里。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睍蓴璩曉
她掃了一眼入目熟悉的擺設,美眸低垂了下來,咧嘴一笑。
這里該是西極了。
若是她沒猜錯,他們現在該是起了爭執,然後過不了多久就達成了同樣的決定。
寢殿里沒有礙眼的西極侍女她很滿意於。
下了榻後,花蘿歌徑自走到殿里的書架旁,上面擺滿了許多嶄新的佛經。
她在里面抽出了一本,翻開的第一頁燙著鎏金的字︰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祝。
美眸里有少許的酸澀,她無知覺地攥緊了一旁案幾上的花,狠狠扯斷。
這有的是什麼呢?
無的又是什麼——
她的孩子,也或者是凰惹?
不知道倚在書架旁多久。
直到妖美的彩霞沐浴在西極,灑落進寢殿時。
少女才抬起了美艷的小臉,在案幾前放下佛經,那雙美眸微微眯起,點點的漣漪被平復。
花蘿歌繞過重重宮殿,走進魂愛殿的時候,那里正跪下了本兮迦和佛嬈,重重的兩道聲響在魂愛殿里格外刺耳。
「請佛尊以大局為重。」
她並沒有多驚訝,只是美眸動了動,看著跪在地上的本兮迦和……佛嬈。
其實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花蘿歌如是想,美眸里浮上迷離的霧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望著那個低著頭的佛嬈,覺得有些意外的刺眼。
依稀間,她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一件事。
……
「如果有一天要犧牲我,你會不會也犧牲我?」
那個午後。
婚介所寢殿里,有一眼眶發紅的人悶在被褥里,哽咽地問著對她恨鐵不成鋼的另一女子,試圖尋找可以依賴的人。
那女子怒氣沖沖的神情頓住,她微愣,卻是月兌口道︰「不會。」
……
是她錯了。
竟有了片刻的當真。
佛嬈佛嬈,其實也只是听命于凰惹一人的。
所以,佛嬈終究不會真的護她。
在凰惹面前,在西極面前,她犧牲的也只會是她。
即便,佛嬈定是知道當初那句話她當真了。
「佛嬈。」
艱澀的女聲響起。
花蘿歌原本拿在手里的佛經狠狠地砸了過去,砸在了跪在地上女子的腳邊。
她的美眸里有絲戾氣。
她的動作一出,大殿里的西極侍女都發現她出來了,頓時被驚到。
然後下意識地就想要看花蘿歌臉上的表情。
在這西極。
這妖精界的公主殿下與佛嬈女君素來交好,這是人人都知道的。
然而。
出乎意料的是,她們並沒有看到那被背叛的人崩潰地哭喊,更沒有失控和難以置信。
她有的,只是站在那里,美眸里戾氣橫生。
今日之事,她未免太過平靜了罷。
就在西極侍女猶豫著不知道要上前將她帶回寢殿里,還是怎麼做的時候,花蘿歌低笑了一聲,語聲平靜︰「佛嬈……佛嬈……你怎麼也能這樣對我?」
那話里透出濃濃的譏笑。
西極侍女下意識去看那佛嬈女君的表情,卻沒看到惱羞成怒,也或者是羞愧。
那佛嬈女君始終跪在大殿里,美顏有些發白。
她卻抿著紅唇,仍是道︰「請佛尊以大局為重。」
本兮迦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只是吩咐西極侍女把剛才扔到她腳邊的佛經撿起。
他的聲音平靜︰「你做的很對。」
佛嬈抿了抿嘴,似是咧嘴笑了一下︰「是麼……」
本兮迦按了按她的手︰「你這樣才是為她好。」
他們的對話並沒有人听到。
佛嬈最終也只是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美眸低垂間隱隱的避之唯恐不及。
本兮迦的眸子冷了冷,並沒有說什麼。
「怎麼動怒了。」
清雅的聲音響起。
西極侍女只看到那佛尊輕啜了口茶,俊美的面容上不動聲色,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過來。」
花蘿歌眯了眯美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凰惹,卻是一直沒有動。
依稀間。
有西極侍女對她的鄙夷之色深了起來,竊竊私語在殿里響了起來,听得分明。
「果然是低賤的妖麼,引誘佛尊還不夠,竟然還膽敢以下犯上……」
「你不知道了罷?
這妖精界的公主殿下是由那首席妖臣沙養大的,不止沒有皇娘還沒爹教,當年她皇爹也是個粗鄙野人,屢屢與那天界作對。」
「真不知道這妖抱的什麼心思一直死皮賴臉地跟著佛尊,敢情還肖像佛妻的地位麼。」
「西極佛母怎麼可能是她……」
花蘿歌一直沒有表情。
凰惹也沒有動,只是淡淡地啜著自己的茶,一雙漂亮的眸子晦暗不明。
許久。
他放下茶杯,向她伸出了手,修長的指尖泛出清冷的微光︰「過來,怎得這麼沒心沒肺,不知道發怒。」
殿里的西極侍女頓時靜了下來,一時琢磨不透她們佛尊的想法。
有幾個一直沒參與諷刺的西極侍女忙上前要拉扯她,手剛觸上她,花蘿歌微微垂眸,美眸里劃過一絲厭惡。
那幾個西極侍女心莫名地一緊。
她們還來不及避開都狠狠摔到了地上,喉嚨里涌起腥甜,竟是吐出了重重一口鮮血。
察覺到身體里的仙氣受損,她們頓時有些驚恐地看向花蘿歌。
她的手還是微抬的動作,看似平常。
剛剛卻是用這個動作把她們摔在地上,損失她們的仙氣。
喉嚨里又嘔出了一口鮮血,那幾個西極侍女抬眼就看到本兮迦男君示意她們退下。
臨退下大殿時,她們下意識地看了眼立在大殿里的少女。
突然想起了。
原來這麼些年,她們竟都忘了。
這個人不單是愛慕佛尊的無恥小妖,她還是妖精界唯一的公主殿下。
她的背後有妖精界撐腰。
縱使妖精界已經衰敗,但這麼多年來其他五界卻沒人敢把妖精界佔為己有,誰又能說妖精界真的衰敗了。
更何況那妖精界的首席妖臣沙……
可不是區區一個小人物。
花蘿歌眯了眯美眸,靜靜地看向凰惹,突然想。
如果是她再傻一點。
她也許會像是找到唯一希翼般望著那大殿佛座上的人,哭著攥住他的衣角,哀求他道︰「凰惹,凰惹,求求你不要……
你讓我帶著孩子回妖精界,我不會讓它出現在你面前,我以後再也不纏著你了,我再也不踏入西極一毫……」她可能會那樣說。
現如今,她卻做不出來那般沒皮沒臉的事。
因為他是凰惹。
她知道他不會答應。
她的腳動了動,走了過去。
魂愛殿里的氣氛突然凝滯住了,一些西極侍女垂下頭倒抽了口涼氣,就怕她是走向自己,她們可沒忘記剛才諷刺了她。
花蘿歌在他面前站定,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又低垂下美眸,咧嘴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
男子抬起漂亮的眸子,靜靜地看了她半響。
凰惹的手微抬,掌心撫上她肚子,低聲道︰「佛胎?前些日子一直沒感覺到……」
後半句話他似在自語般。
花蘿歌笑得美眸微微彎起,她道︰「其實先前,因為蓮神尊的事向你道歉時我就想告訴你了。
不過那天凰邪兒剛好回來了,所以我的勇氣用完了。」
所以她沒說成,也不想再說。
她想,大抵是因為怕他的答案罷。
凰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輕柔地撫摩著她的肚子,像在和里面的佛胎交流一般。
他的手有些微涼。
察覺到花蘿歌縮了下,他手指微滯,收回了手︰「你什麼時候知道我要殺你孩子的?」
花蘿歌也不介意他的動作,她抬起美眸,有迷離的霧氣縈繞開了。
看了他好半響,她抿嘴一笑,竟有女子的嫵媚至極︰「感應到的。」
「……哦?」凰惹笑了,修長且漂亮的手指輕翹著一旁的案幾,似在思考著什麼。
許久後。
他抬頭,定定地看向她,「那你為什麼不哭。」
他以為,她會哭嗎?
花蘿歌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美眸里的光芒微微暗下,她抿嘴,歪了歪腦袋看向他,美艷的小臉有些發白。
其實,她知道,只要他不開口,他們就絕不會動手。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能活下來。
但是他會嗎?
很久以後。
花蘿歌抬起頭,咧嘴一笑,聲音有些哽咽,又仿佛是錯覺︰「為什麼要哭,反正你又不喜歡我……」
反正他又不喜歡她。
她哭只會更加丟臉。
察覺到她依稀的哽咽,凰惹的眸光閃了閃,修長微涼的手指微抬,撩開她的發,再撫摩上那張倔 的美艷小臉。
他似是不經意道︰「興許,你哭我會對你心軟呢。」
花蘿歌心一顫,突然上前︰「那你會留下那個孩子嗎?」
佛座上的男子掀起那雙漂亮的眸子,靜靜地看了攥著自己袖子的少女。
他一點一點地拉開她攥著的手,低嘆了一聲︰「不過是開玩笑罷了……花蘿歌,你覺得可能麼?」
他竟是,這樣反問她。
花蘿歌埋在他膝間的頭猛地抬起,耳畔嗡嗡作響。
她突然死死地盯了他好一會,美艷的小臉有絲僵硬,卻是認真道︰「要是我再傻一點,我一定會在這種時候,不停地告訴自己。
你一定不會那樣做的,因為……你是凰惹,你是我的凰惹。」
「那你為什麼不傻一點?」凰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