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眸里的迷離緩緩散去,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睍蓴璩曉
她焦躁地抓了抓頭發。
直到他制止了她的動作,她才抬起了美眸,輕聲道︰「我忘了,怎麼忘了呢……」
她的語氣里有著茫然和慌亂,像是在懊惱,又像是在宣泄著什麼。
一旁的佛嬈下意識地抱緊懷里沒了氣息的佛胎,抿嘴不語旄。
本兮迦犀利的眸光盯著那頭,眉目清冷。
剛剛的她,哪里是忘了……那煞氣,不可能是假的。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她有片刻是真的想要殺了世人的佛岷。
花蘿歌像是半點不介意本兮迦駭人的視線。
她攥緊他的袖子,痴痴地抬頭看他︰「你喜歡我的對不對?」
凰惹點了點頭,撩開她凌亂的長發,當手觸到一手的血時,他微微低垂下那雙漂亮的眸子,眸光沉沉,似是嘆息了一聲。
「嗯,我是喜歡你的。」
花蘿歌陰暗的美眸在那句話落下後,突然就亮了起來,她笑得美眸微微彎起,一張美艷的小臉看上去溫軟而討喜。
她轉過身看了眼佛嬈,然後抱過她手中的佛胎。
佛胎已經沒了息。
它身上的血都被西極侍女清了干淨,穿上了一件華美的小衣裳,它閉著眼,微撅著紅艷的小嘴,軟綿綿的小手攥成了小拳。
似乎還沒來得及嚎啕大哭就斷了氣。
現在被花蘿歌抱在懷里時,佛胎已經微微透明,看起來快要消散了。
花蘿歌似乎也急了,美眸里浮上委屈。
她癟著嘴,攥著他的袖子,話里依稀有哭腔︰「凰惹,凰惹……它快要沒了,怎麼辦?
它怎麼要沒了,我都還沒葬了它。
我都還沒告訴沙我有了孩子,還沒準備好讓它去見皇爹,它怎麼就要沒了。」
看著她湊到他面前的佛胎,凰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伸出手,模了模她手中的孩子。
突然的,佛胎周身的氣息竟在一瞬間變了。
它開始從他的手里吞噬佛氣,身子漸漸不再透明。
凰惹微微蹙眉,卻沒有抽離開手。
本兮迦微怔,上前就要攔住他︰「佛尊,這樣你的身體……」
吃不消。
三個字還沒說出來。
凰惹已經不顧花蘿歌驚喜的美眸,把孩子從她的手里抱走開了,遞給了他︰「把它葬在佛城罷。」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雙漂亮的眸子里劃過戾氣。
本兮迦一怔,然後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望著手中開始自行吸收佛氣的佛胎,他的手緊了緊。
這孩子……似乎是個禍害。
留不得。
本兮迦剛領命要走出大殿,後頭突然傳來花蘿歌痴痴的聲音︰「它剛剛是不是要活了過來呀,我看到了……它剛才嘴動了動。
凰惹,它沒死為什麼要葬了它?」
「它死了。」
隨後的,就是男子沉沉的聲音。
「你騙我,你騙我……你又在騙我!」
直到本兮迦走了出去。
身後被彩霞沐浴的魂愛殿里才傳出了一道嚎啕大哭。
與此同時。
有一雙軟綿綿的小手拉扯了下他的袖子,睜開的圓眼楮很漂亮,卻透出點點煞氣。
佛胎歪了歪腦袋,迷糊地看著他,然後像是撒嬌般蹭了蹭他。
它咯咯笑了起來︰「阿娘怎麼不在……我們要去哪里呀?」
本兮迦打量了它好一會,伸出手模了模它的腦袋瓜︰「帶你去玩。」
佛胎望了望傳出哭聲的魂愛殿,漂亮的圓眼楮動了動,似乎咧嘴還想說什麼,卻突然一陣困意,又沉睡了過去。
本兮迦的腳步不再停留。
**********
近來魂愛殿里半夜總不安寧。
佛尊與本兮迦男君也都外出了,一時間半夜的魂愛殿附近就只剩下西極侍女和佛嬈女君,還有……住在偏殿的一人。
有西極侍女路過一處寢殿時,都會頭皮發麻,逃離地飛快。
有心生不忍的西極侍女前去找佛嬈女君,卻只得到一句。
「妥善照顧好她,別讓她落下不適的毛病。」
于此,這段時間西極侍女們都只能盡量避開與那寢殿里的人接觸。
尤其是在听聞一個受驚的西極侍女說半夜進去後沒看到人,一回頭卻看到那人拿著一雙陰暗的美眸幽幽地望著人……
那場景,光想起來都直冒冷汗。
數日後。
寢殿里漆黑一片,隱約傳出了嗚咽聲。
凰惹走進去的腳步微頓,模了模她的長發,聲音柔和下來︰「沒事的。」
回應他的是一聲哽咽。
「前幾日我外出前不是囑咐過你好好吃飯嗎,怎得這般不听話?」他低聲道,聲音里有些責怪。
花蘿歌埋在他膝間的頭猛地抬起,她的發絲凌亂,衣衫不整,一張美艷的小臉上也滿是淚水,似乎這幾日都不曾梳洗過。
整個人狼狽得徹底。
她卻毫不在意一般,只是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小心地用著力。
察覺到他揉著她頭發的手微滯,她咧嘴一笑,美眸里卻一直掉眼淚︰「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一雙漂亮的眸子柔和了下來,泛出了淡淡的憐愛。
花蘿歌磨蹭了下腦袋,依賴的孩子氣十足,說出口的話語里還有氣惱。
「不準再離開我的視線了,我還以為你又不要我了……」
她說著,突然話頓住了。
美眸里縈繞上了迷離的霧氣,像是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凰惹剛想給她掖上被子。
她眼底的迷離突然散去,拉起他的手踫自己的肚子,咧嘴一笑︰「想起來了……你看,孩子也在生氣了,它剛剛踢了我一下。」
凰惹的手指頓了頓,看了她一眼,應道︰「所以你要好好吃飯,你听話了它也會听話。」
花蘿歌笑了起來,美眸微微彎起,她咧嘴道︰「我曉得。」
她湊上去親他,手勾著他的頸子。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凰惹,她們說的才不是真的。」
凰惹看了她一會,微涼的手指撩開她的發,才道︰「什麼不是真的?」
「那些西極侍女,她們都在說你是有預定的嫡妻的,她們說你這幾日是去了她那里,凰惹凰惹,她好不好看……有沒有我好看?」
這話里撒嬌意味大過責怪。滿滿的孩子氣,惹得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然後他道︰「別听她們的,我既說了佛妻是你,那就只會是你,前幾日……」他頓了頓,眉目冷了下來,「不過是例行的天宴罷了。」
倒是近來西極的人都該換了,嚼舌根這種事是大忌。
晚間。
花蘿歌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突然打了個激靈,美眸猛地清明起來,低喃出聲︰「我不是沒有孩子了嗎……」
她坐起身,望著身旁睡著的凰惹。
柔美的月光灑落進殿里,男子俊美的面容有些蒼白,似乎近日很疲憊。
猶豫了下,她的手輕輕踫了踫他的臉,然後咧嘴笑了起來,美眸里卻陰暗無比。
「我就說嘛,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直到她睡過去,閉目養神的男子才睜開了眼,微微側過身,手撐在腦門,低垂著一雙漂亮眸子看著她,久久不語。
第二日,花蘿歌醒來的時候,寢殿里只有她一個人。
她呆滯地坐在殿里好一會,胡亂把玩著頭發。
直到西極侍女進來侍候她梳洗,花蘿歌麻木地梳洗完,耳畔傳來西極侍女的聲音︰「殿下,已經備好了東西,您入浴嗎?」
「你為什麼要笑?」
花蘿歌呆滯的美眸突然看向她,恨恨道,「你為什麼要笑?你是不是在笑話我,為什麼要笑話我——」
那西極侍女頓時懵了。
她不過是看到她起身有些欣慰。
這個女子住在這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她總是不說話也不肯用吃食。
每晚寢殿里也總是發出嗚咽聲,卻不和人說一句話。
昨夜佛尊回來了,她看起來心情才好點,她剛剛不過是替她高興而已……
再說,她身上那種事誰笑話得出來。
但是顯然花蘿歌很生氣。
她拿起一旁的花瓶狠狠砸了過去,砸在了那西極侍女的腳邊。
下一刻,她尖銳地聲音響了起來︰「滾!有多遠滾多遠,我才不是笑話,我怎麼可能是笑話!」
那西極侍女被嚇得一哆嗦,慌亂退出了殿。
辰時的時候。
佛嬈過來了。
在听聞了早上的鬧劇後,領著一個新到西極的小侍女過來的。
她來的時候花蘿歌正趴在案幾旁枕著手睡著了,那雙近來陰郁的美眸總算是閉緊了。
她呼吸平穩地睡著,手側是散落在案幾邊緣的佛經。
柔美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她一頭漆黑長發散下,蒼白的臉色與身上那襲紅色霓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佛嬈這才發現。
不過短短半月的光景,她竟瘦了許多,完全不復平日里的好氣色。
身旁的小侍女小聲道︰「佛嬈姐姐,她看起來很累呀。」
佛嬈悄無聲息地拿起一件薄被披在了熟睡的花蘿歌身上,方才回頭看了她一眼︰「綠拂是罷?以後就由你來這里侍候她了。
我听聞你素來機靈,多逗她笑笑,興許她會開心點。」
那小侍女聞言,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熟睡中的人。
那人醒來的時候,佛嬈女君已經離開了。
她似乎意識還不太清醒,迷離的美眸看了突然出現的她好半響。
直到那小侍女端著茶要上前的時候,一瞬間,迷離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陰暗的美眸,沉沉地壓得人喘不過氣。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