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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樓道中再也沒有听見人聲,黑夜中最後的聲響,是一聲極重的關門聲,砰的一聲,如重錘落在灸舞的心頭,那沉痛感愈演愈烈,遲遲無法消減。
灸舞一個人走在馬路上,因為喝了點酒,腦子暈忽忽的,身形有些搖晃,空中開始飄起雨絲,細細的,涼涼的。他眯著眼,漫無目的走了很久,雨也開始越下越大,迷迷糊糊中,他看見雨幕中有熟悉的身影慌張而又狼狽的奔走著,他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那不正是兩年前的自己嗎。
灸舞從口袋中取出一串綠色的珠鏈,雨滴在翠珠上滑過,淡淡的水澤像是它躺下的淚,耳畔隱隱響起翠珠在地上滾落跳動的聲音,那雜亂的聲響是恨也好,是愛也好,都是握不住的曾經,那聲音伴著心中的痛越來越清晰,兩年前的那場雨,可比這場要涼的多……
「還給你,都還給你,包括那份喜歡你的心情!全都還給你!」
所以……狄青你已經不會再喜歡我了嗎?
「婉兒,你不許死!你听見了沒!不許死!」
婉兒不能死,絕對不能,她若死了,狄青就真的成了殺人凶手,這一切就更難說清楚了,他不能接受狄青是一個殺人凶手,不能,一直以來他眼中的狄青都是個善良的女孩啊!灸舞拼命的將異能灌入婉兒體內,直到阿扣和阿澤趕到。
阿澤看了眼婉兒的傷口,並沒有急著去救她,心脈俱損,必死無疑。她讓阿扣去阻止灸舞的白用功,自己開始勘察起現場。細心的阿澤很快就發現了牆角的血跡,沾起少許放在鼻尖細細一聞,皺了皺眉道,
「看來,那凶手也活不了多久了。」
灸舞超強的異能磁場讓阿扣一時無法介入,灸舞忽視阿扣的勸說,只是低著頭拼命的為婉兒灌輸著異能。听到阿澤的話,他猛的抬起頭來,直直的望著阿澤,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什麼叫活不了多久?」
「這麼多血,顯然是受了很重的內傷,而且我在這血液中聞到了提高異能的禁藥,本來禁藥的反噬作用就已經夠嗆,何況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灸舞腦中一片轟鳴,她是因為吃了禁藥才提高異能的嗎?突然想起自己在闖入時,對她那重重的一擊,雖然沒有十成的力道,也該有**層,更何況那九步擒鬼手……
「青青!」
灸舞眼中的慌亂和恐懼更甚,慌忙起身卻因為異能輸出過多而有些眩暈,阿扣急忙將他扶住,
「喂喂喂,你要去哪里,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糟糕耶!」
灸舞甩開阿扣的手,跌跌撞撞的沖出門去。雨水澆透了他的衣衫,侵蝕著他左肩的傷口,背部那簡單處理的傷口也因著雨水泡的有些發脹化膿,左肩和後背火辣辣的痛感怎麼敵的過胸口那陣陣寒意,于是漫天的雨幕下,只見他發了瘋似的跑著,四處望著、喊著,可是他找不到她。他找不到……那樣的絕望,竟讓他有那麼一刻想在雨幕中合上雙眼,再也不想醒來。
「盟主,醒醒,醒醒!!!」
醒醒?可是他好累,真的好累,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小舞,鐵時空的命運就交給你了。」
「小舞,記住,不能允許自己的軟弱超過三分鐘。」
「小舞,開槍,快開槍!」
師傅,所以連你也不要小舞了嗎……
「阿舞,媽媽不能陪你了,要記得照顧好小萊。」
小萊?
「老哥,他們說我是老爺爺,沒有人願意和我玩,沒有人……」
「老哥,不要丟下小萊,不要丟下小萊。」
小萊對不起,對不起……病床上,俊美的少年面色蒼白,濃密的睫毛上掛著點點晶瑩,微微顫動著,終于恢復意識了嗎?
「小萊,快,快把藥拿過來。」
床榻邊的阿澤有些激動,急忙跑去取藥。回來時,房間空空蕩蕩,已不見灸舞蹤影……他去了哪里?去將那散落的翠珠一顆顆的拾起,是愛是恨,已經分不清,青青,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
灸舞將那串手鏈再次放回口袋中,閉上眼楮仰面感受著雨水的冰冷,自己究竟錯過了些什麼?如果,他能早點承認自己對狄青的情感……如果當時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如果他能將那三個字告訴她,這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呢?
(二)
一夜未眠,鏡中的容顏依舊絕美無雙,一張薄薄的人皮和諧面具,竟好用的將那丑陋的疤痕和黑眼圈都覆蓋了。只可惜再好看,也不是自己。微微勾起嘴角,笑容依舊傾城,卻如夏宇所說的那樣,她的笑容只是一張劣質的面具罷了。看著這樣的自己,狄青突然想起了一個人,讓她的心微微一顫,這樣的笑容竟和當年的婉兒有幾分相像,虛假而悲哀。
事已至此,只能快速完成任務,盡早離開這里。當年婉兒失敗的任務,竟會在兩年後丟給她,真是諷刺。
她抓起身側的書包,起身往門外走去。門剛一打開,嘩的一聲,一個濕漉漉的東西便往自己的腳邊倒來,還來不及看清,狄青就嚇得往後跳了一步,
「媽呀,什麼鬼東西。」
「我不是什麼鬼東西啦。」
一個虛弱的聲音自下方傳來,狄青低頭,那清瘦的面容,和蒼白的唇瓣,讓她心頭一痛,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等你。」
灸舞躺在冰涼的地上,閉著眼楮,費力的開口說著話。狄青怔了怔,半天才開口,
「你……一整晚都坐在這里?」
他微微搖了搖頭,
「我還出去看了會雨。」
看雨?你還真有情趣。
「喂,起來,不要死在我家門口,不然我很難處理。」
灸舞依舊那麼躺著,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全當沒有听到,動都不動一下。
「喂!你再不起來,我可就踹嘍!」
正要抬腳,一股強大的異能便迎面襲來,遭了,是他,那麼灸舞……靠,自己干嗎還要擔心他的死活。
狄青雖然不想管地上那位的死活,但是地上那位卻不是這麼想的。正在狄青糾結的時候,他已經起身擋在了自己的前面。
「何方魔靈,本座在此,休得放肆。」
望著他的背影,狄青心下一緊,濕漉漉的衣服,頭發也濕噠噠的,他會不會很冷,昨晚他又淋了多久的雨?
那股異能突然撤去,灸舞輕輕的呼出一口氣,腦袋一沉就往後栽去,失去意識前,他感覺身後有人伸手將他拖住。
「怎麼,你該不會對這個小盟主有意思吧。」
狄青冷冷笑了笑,抬頭看著眼前張狂的少年,
「他的死活我可管不著,我只想盡快完成我老爸的任務,然後回去找冽繼續練劍。」
「殺了他,魔尊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狄青揚了揚眉,
「不錯,但是我想你應該不是個趁人之危的人吧。」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我可是反派哦。」
那人湊近狄青,一雙灰眸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如果是,你早就動手了,不會在這里唧唧歪歪的想多混幾句台詞。」
「喂!信不信我真的殺了他!」
這麼直白的被狄青點破,他有些沒面子,不由的上來幾分火氣。還不給我特寫是怎樣?!打醬油的就不是重要角色了?
「讓開,你的任務只是保護我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你少管。」
灰色的眸中帶了幾分趣味,哼,這丫頭,居然和他擺起了架子。你以為魔尊真的有那麼擔心你的死活嗎?我們不過都是棋子罷了。
(三)
「青青!」
灸舞猛的驚醒過來,額角布滿的汗水,又是一個噩夢。灸舞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是在自己的房間。門吱呀一聲打開,進來的是阿澤,灸舞眸色一暗,眼中是難掩的失望神色。
「青青?早就和你說過她活下來的可能很小了,盟主,該放下了。」
「我怎麼會在這里,我不是應該在……」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你會躺在我家門口,還全身都濕噠噠的,身體這麼不好還要跑去淋雨,發這麼高的燒不怕把腦子燒壞啊。而且阿扣把你扛回招待所也很累耶!」
說著阿澤的手背便貼上了灸舞的額頭,
「還有點燒,先把藥喝了。」
灸舞接過藥,卻不喝,只是望著碗中那棕色的液體發愣,阿澤搖了搖頭,默默的嘆了口氣,都折磨了自己兩年了,還不夠嗎?
「阿澤,我見到青青了……」
阿澤一愣,然後滿是同情的望著他,每次高燒過後都會說這樣的話,怪誰?狄青嗎?其實應該怪自己吧,如果她沒有將森林女巫的調查結果告訴灸舞,也不至于讓他對狄青感到如此愧疚。可是不告訴他,讓他恨著自己喜歡的人,那又是怎樣的一種痛苦呢?
「她好像恨透我了,和我一樣,恨透了。」
灸舞垂著頭聲音低低的,平淡的語氣卻竟顯悲傷。阿澤皺了皺眉,眼中滿是心疼。身為盟主已經背負了太多,還要背負如此一日重過一日的自責度日,這麼糟糕的身體狀況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還能活多久?想到這里,阿澤心下一酸,出于對朋友的擔心,出于醫者對病人的憐憫,還是出于什麼母愛的泛濫,她俯身抱住他,像哄孩子一樣,輕輕的拍著他的背,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啊。」
的一聲,門被狠狠踹開,
「宋鷹不泊•;;澤蘭!你什麼意思!你和他重新開始,老子算什麼?!」
阿扣滿臉怒容,睜大了眼楮瞪著她。阿澤先是一愣,然後急忙起身,往他那邊走了幾步,
「你在里亂吃什麼飛醋啊!」
「阿扣,你誤會了啦。」
灸舞揉揉眉角,本來就不怎麼淡定的家伙,遇見阿澤的事情總是能更加不淡定,真是頭痛。
阿扣拿鬼戰音叉指著灸舞,
「什麼誤會,你們都抱在一起說什麼重新開始了。灸舞我可告訴你,別以為你是我小學同學,還是我頂頭上司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我和你從小學就認識了,我們這麼多年交情了,你居然在這里和我玩陰的,早就說過你心機重了,沒想到這麼重吼!你知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啊?!我、我、我,我掐死你!」
說著阿扣就撲了上去,混亂,一片混亂……
,又是一聲重重的推門聲,平時冷靜的脩,有些慌張的闖了進來,阿扣和灸舞停下動作望了望他,然後直接忽視他,扭過頭繼續在床上混戰(想歪的面壁去),脩頓時黑線。清了清嗓子,喊道,
「盟主!夏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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