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驚雷滾滾,大雨滂沱,樹枝在暴風中瘋狂的搖曳著,以張牙舞爪的姿態承受著風雨肆虐的侵襲。
荒山冷宅內,燈火昏黃,小小的身影蜷縮在牆根下,抖著肩膀抱膝而坐,雷聲驟響,她抖得更加厲害了,一張秀氣小巧的臉蛋隱在凌亂的發絲下,髒污的衣衫包裹著瘦弱的身軀。
一道暗影擋住了燈光,矗立在女孩的面前,好似一座山般,將偌大的壓迫感帶之而來,「起來,接著練!」那是一聲暴躁的吼叫,隨後便是甩上身的長鞭。
‘啪’的一聲,衣衫破開一道口子,皮開肉綻。
灼痛蝕骨,女孩緊咬牙關,將眼眶打轉的熱淚狠狠壓下,撿起腳邊的劍,緩緩站起,由于劍太重,致使她舉的很費勁,身子不由得有些打晃,那把劍很大,是屬成人使用的,對于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很不相襯。
「身子站直了,劍舉高,刺!」疤臉男子彪悍的訓斥著,大掌揪住用繩子綁墜在房梁下的兔子,用力一晃,那小兔頃刻蕩起了‘秋千’。
這刀疤男出了名的狠厲,是黑道幫主旗下馴練賞金獵人的獵師。而這里,是馴練賞金殺手眾多據點的一個,此刻,宅子內僅有他們二人,一個獵人配一師,出師後各有所長。
並且,經這黑道幫派訓出的獵人,不同其他賞金獵人那般,他們只接殺人、掠財的活,干的都是一些大惡的勾當,私下更是為惡一方,民憤極重!
女孩艱難的把著劍柄,望著眼前無辜的小兔,心里酸痛難忍,咬著牙、哽著喉,重重刺去,溫熱的血液噴灑而出,濺了一身一臉,一下、兩下、三下……稍有刺偏,便換來一鞭子痛打。
她不知道她究竟還要殺死多少只白兔才算盡頭,也不知道這樣沒日沒夜的練習到底是為了什麼!
‘ 當’房門被人一腳踢開,風由孔灌入,幾個披著簑衣的黑衫男子闊步走了進來,簑衣上的雨水落了滿地,他們個個肅穆冷顏,步子生風,打眼便知功夫不俗,訓練有素,進屋後謙恭的讓出道路,向門兩邊站去。
緊接著走進來一名紫衫女子,身姿高挑縴細,婀娜有姿,頭上戴著一頂遮紗笠帽,白紗、紫衣極是耐看,身邊的隨侍收起油紙傘,甩了甩雨水,退到一旁。
疤臉見這陣仗,心下一沉,怒道︰「你們是什麼人?趕快滾出老子的視線,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拿下!」清脆的女聲,動听非常,帶著冷意。
一聲令下,幾個黑衫男子圍向疤臉,殺氣開始彌漫,刀光劍影,燈火跳躍,短短幾個回合,刀疤男終是寡不敵眾,已被制伏拖出了門外。
「別怕!」女子緩緩走近躲向角落的女孩,低身柔聲安慰道,如玉的雙手撩開白紗,露出一張精致的異域美顏。
女孩望著女子琥珀般的眸子,心底不由得一暖,柔柔一笑,小臉顯得異常娟美,稚氣伶俐的嗓音很動听,「我沒有害怕,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你會帶我離開這嗎?我不想挨鞭子了!」
望著她渴求的眼神,女子的眼底流露出絲絲心疼,視線調轉,落向她被鮮血浸透的衣衫,玉手不由的輕輕撫上她的傷口。
女孩霎時痛的五官糾結,臉色煞白,「嘶!」
女子蹙眉,柔聲問道︰「痛嗎?」
「嗯!」輕輕應聲。
「為什麼不哭?」女子有些好奇的望著她倔強的小臉,詢問道。
「哭了也沒用,疼不會少一分,到時只會惹怒疤臉,換來更多的鞭子,更多的傷!」她的回答顯然出乎女子意料,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小的一個孩子竟能說出如此沉穩成熟的話。
女子眸光露出滿滿的欣賞,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通常疤臉都叫我小鬼,我也有暗地里罵他丑鬼!」女孩答的很干脆,最後不忘調侃一句。
女子被她逗笑了,笑顏如花,「呵……」而後,緩緩收起笑容,臉上略帶詫異,繼續道︰「你怎麼會沒有名字呢?世人都會有自己名字的。」
女孩黯然垂下了眼簾,搖頭不語,她不是沒有名字,而是記不起,她的身世、她的姓名、她的家人她通通憶不起來,她只記得自己睜開眼的一刻就身在這間宅子里,每日都會被迫練功,這一呆就是半載,卻是度日如年!
女子沒有在追問下去,「跟我走吧!」
「好!」沒有片刻猶豫,聲音如珠落盤。
「你不怕我是壞人?」女子疑問道。
「再壞還能壞到哪去呢?總好過在這里受罪,況且,我……也沒地方可去!」離了這里她便是孤身一人,以她的年紀又如何過活?
如此伶俐聰穎的孩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禁滿意點頭,「以後無鸞就是你的名字,記住了?」
女孩歡心一笑,像是很喜歡這個新名字,而那兩個字猶如篆刻瓖入心頭,「無鸞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