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話卻是沒有得到絲毫回應,頃刻令她慍怒在胸,舉起手中的火折子擦燃。
火星子爆過,火苗跳躍幾下,室內的光線漸漸清晰,緊接著,一張如花似玉的俊美小臉映入眼簾。
哥舒無鸞當下驚駭,握在手中的長劍悄然滑月兌地間,發出‘ 啷’一聲脆響,「二—殿—下!怎麼是你?你到這來做什麼?」
這個小兔崽子,他知不知道,他差點讓她惹上一條謀殺皇嗣的罪名!該死!她萬沒想到是他,她還以為又是那個大膽的刺客呢!好在她未下殺手,不然後果不是她能擔得起的!
哥舒無鸞既生氣,又無奈的盯著對面這個俊俊的小人兒。
只見,公子夙一骨碌從榻上坐起,清了清喉嚨,盤好膝,捻著嬌女敕如玉的手指,裝模作樣的出聲,「咳咳!本殿下昨晚夜觀天象,掐指一算,原來是周公約本殿下在你床上下棋!」
下、下棋?!下你妹的棋啊!還約在她床上!當她的腦仁松子那麼大不成?!這小太歲太能掰了吧!
哥舒無鸞咬了咬牙,既然他想‘玩’她便陪他‘玩’!「剛剛漆黑一片,怎麼個下法?」
公子夙俊俊小臉寫滿無邪,有模有樣的將雙手合十,如沙彌坐禪,「周公在此不能點燈!」
「棋盤在哪?」她挑眉冷笑,將這‘游戲’繼續‘玩’下去。
公子夙也學著哥舒無鸞挑了挑眉,「周公約了本殿下,又沒約你,你當然看不到嘍!」
哥舒無鸞頃刻無語問蒼天,這個太歲,簡直是人間罕見的奇葩一朵!
再也無意與他胡鬧下去,曼步走到燭台前將燭火點燃,罩好紗罩,而後吹熄火折子,最後走到榻邊坐下。
她剛坐定,公子夙便如膏藥一般貼向了她,香氣襲人的小小身子深深向她胸前依偎,「鸞姐姐,剛剛的驚喜你喜不喜歡?呵呵……」
這個舉動,頃刻令哥舒無鸞的臉色大窘,一時間尷尬橫生,臉頰頓時染上了一層紅雲,因為他的小手正模在她的胸脯上。
雖說他還是個孩子,但這個舉動怎麼也無法令她釋然,畢竟她還是個未嫁人的大姑娘!
驚喜!當真是有驚無喜!她將他的身子緩緩拉開,孰料,他不依,再次蹭了上來,哥舒無鸞當下泄氣又無奈,「殿下別這樣,鸞姐姐染了風寒會傳給你的!天色不早了,鸞姐姐命人送你回自己的寢殿好不好?」
公子夙窩在她懷里撅著紅艷艷的小嘴,倔強道︰「不好,我要和你一起睡!」
一听這話哥舒無鸞額間頃刻爬滿黑線,嘴角抽了抽,道︰「那怎麼可以!成何體統?」
這孩子,怎麼這般黏她!
他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滿是無辜的問道︰「為什麼不可以?」
「你是堂堂二殿下,尊卑有別!若傳出去,宮人們怎麼看?國君與大妃怎麼想?」哥舒無鸞蹙眉凝聲。
她還想說男女有別,然而這話對著這麼一個小小的人兒卻是很難說出口,況且,對著他的天真無邪,她也難以啟齒!不要怪她想的歪,實在是她活這麼大還從未經歷過這般難弄的事情!
誰知公子夙竟滿不在乎的嚷嚷道︰「我才不管他們怎麼看,怎麼想吶!只要本殿下願意,誰也管不著!」
望著他那副混世小霸王的嘴臉,哥舒無鸞的臉色不由得漸漸黯下,沉聲喚道︰「殿下!」
見哥舒無鸞黑了臉,公子夙癟了癟嘴,不想再惹她生氣,「好吧,那鸞姐姐送我回去,要將我哄睡了才能離開!」
最後,哥舒無鸞點頭妥協,扶著他下榻,走出了內室。
夜華甚美,殿內宮燈靜燃,幽亮的光波淡淡打在榻前女子的身上,將干練縴挑的身姿瀉滿清輝。
雖然公子夙有時不乏嬌蠻任性了些,可對于哥舒無鸞的話他還是听的進去的!
明麗有神的視線低落在臥榻而眠的小小身影之上,望著他憨態可掬的睡姿,眸光不禁放柔。
自打從她寢殿來到這里,哥舒無鸞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公子夙哄睡著,此刻見他睡得香甜總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微微舒了一口氣,視線慢慢掃過精致華美的寢殿,望著檀木桌案上擺放的彈弓、蛐蛐罐、蟋蟀籠、套狗鏈……不自覺的嘴角暗抽,這孩子當真愛玩,這點倒是和長王子那家伙很像!不愧為親兄弟!
淡淡收回視線,緩緩移開輕拍他身上的手掌,自榻邊悠悠站起身,為他拉了拉錦被將被角掖好,這便要吩咐宮人從旁小心侍候著。
剛打算轉身離去,突然,一個事物莫名撞入視線。
她眯了眯眼,望著沉睡在榻的公子夙里側的褥邊,那里微微鼓起一角,露出半截乳白色的象牙雕。
她疑上心頭,懷著好奇心,伸手將其取了出來。
燈火明亮異常,映照在這塊寸長的象牙雕掛墜上,將上面的圖案清晰浮現在眼簾,那是一副狼頭圖騰,是古突厥貴族的象征!
這是大妃親手為公子夙雕的掛墜,當時哥舒無鸞還問過,為何要雕刻這麼一副圖樣,大妃說這圖騰吉祥,又有祖先保護神的象征,所以才雕來讓夙兒佩戴,以保佑他無病無災健康長大!
那時她還暗自羨慕公子夙,享受著如此強烈的母愛!當然直到現在她還是滿心羨慕的。
可眼下,望著這飽含滿滿慈愛的掛墜,和那熟悉的圖案,她的心口卻狠狠的繃起了弦,面色漸漸泛白,就連紅潤的薄唇都染滿了冰霜,慘白的毫無血色!
因為她察覺到,這牙雕上面的圖案是那麼巧合的與命案現場發現的那枚血印交疊重合在一起!
並且凹凸的圖紋處隱隱顯現出些許暗紅色干涸的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