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大人?人犯呢?」燕七殺淡掃堂下一周,貌似詫異的問道。
哥舒無鸞黑著臉,答的簡潔,「跑了。」
「跑……怎麼可能!有大人坐鎮公堂,誰敢,誰又有本事跑的出大人的視線?卑職知道大人向來好詼諧,所以猜想,定是案子結了,大人一時開心,順便拿卑職尋開心一番!」他優雅啟齒,翩翩而笑,揚起修長的手指,慢慢理過微亂的銀絲,那動作叫一瀟灑。
哥舒無鸞但看他裝傻賣呆,冷冷一笑,笑的令人生寒,「是啊,有本官坐鎮當然沒人敢跑,但,卻有人敢當堂睡著。」
這句話幾乎是從她牙縫里蹦出,卷著懾人的犀利,可于男人而言卻好似根本沒听進耳去,他啞然失笑,貌似無辜的聳了聳肩,道︰「這也不能怪卑職,是大人吩咐卑職不能說又不能動,這人一無所事事,坐久了,當然會犯困。」
人,你還能稱之為人?
哥舒無鸞咬牙切齒的想著。
每次只要和他杠上,便會叫她氣血攻心!
罷了,免得她有損陽壽,她還是少搭理他為上。
想到這,她挑了挑眼簾,拿起結案卷宗,拂袖跨下高位,奔著門口而去。
熟料,男人幾步跟了上來,「既然案子結了,眼下又是斜陽夕照無限好,不如由卑職做東,請大人去蓬萊閣把酒言歡一番,順便為大人慶功,你說可好?」
經他這麼一提,哥舒無鸞頓覺月復中餓的緊,偏頭一想,她又是一日滴米未進。
不過,就算是餓死,她也不會給他那個臉,跟他去吃什麼飯,「本官沒那個雅興!」
傍晚時分,哥舒無鸞將結案陳詞呈給了國君,國君當即對她結案如此神速大加稱許,同時,也對鐵犁生前為官做出的此等惡行怒不可遏。
與此同時,宮外又傳來了一干民眾聚集各衙門口,大擊登聞鼓狀告鐵犁一事,狀詞洋洋灑灑列了不下五十條;受賄徇私、罔顧法紀、濫用私刑、草菅人命、霸宅侵田……
看來這鐵犁早就犯了眾怒,卻礙于官威職權,都是怒不敢言,眼下得知他一死,一時間百姓大呼暢快,繼而群起攻之,更坐實了鐵犁的罪行。
粗略閱覽這條條款款的罪狀,國君的震怒是顯而易見的。
最後,國君擬了兩道旨意,其一︰揭露鐵犁在職時所犯其罪,為沈沫一家昭雪平冤,對受害的民眾們加以安撫,削去他督策營主位官餃充為庶民允葬故土,其後查抄鐵府,沒其貪污所得,罪不殃及家人。並將諭旨張貼于宮門外清陽榜上一月,以平民憤。且欽點哥舒無鸞翌日親去鐵府宣旨抄家。
二︰沈沫雖有冤屈在身,但殺人償命,國法難容,判其絞刑,三日後執行,死後準許骨灰遣送故里。
這樣的結果,對于沈沫來講多少也能換來一些安慰了。
哥舒無鸞怎麼也忘不了她臨出暴室大堂時的泱泱懇求,所以當國君欽定她死刑之時,替她向國君懇求了準骨灰返鄉之事。
此案便算是塵埃落定了,不過案中潛伏的兩處疑點卻一直縈繞在哥舒無鸞心頭,久久難以揮去。
第一,鐵犁毒發過快。照沈沫與仵作的說法,共同證實了此點有疑,不過到底可疑在哪,又沒人說得清楚,也許正依仵作論斷的那般,鐵犁是因飲酒的緣故才導致毒發過快,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其次,便是案發前燕七殺與沈沫有過短暫接觸。他們二人之間到底有何聯系?難道真是依燕七殺之前所說,他只是為了幫忙試吃糕點?許是真的這般巧合吧,因為照沈沫對鐵犁的仇恨來看,她不可能是受他人授意才殺人的。
饒是如此,但她的心仍是懸浮不定的。
不知緣何,她雖處處懷疑、敵視燕七殺,可當真的尋到了可疑之處,卻又躊躇憂慮起來了,當值三年她還從未有過如此猶豫不決的情緒。
思及再三,她還是未將此事稟報給國君,只是在私下盤問了沈沫一番,最終證實了,確是她心中所料想的那般,他們二人在宴前是偶遇。
那刻她是深信沈沫所說的話的,畢竟沈沫曾那般費盡心機的籌劃退路,若此事真與燕七殺有嫌,她不可能這樣大義,以死為其遮掩。
當這個疑點化為浮雲悄然于她心底吹散,她竟出乎意料的松了一口氣,這種莫名的心境既令她懊惱又令她驚心,因為她發現,近來自己的情緒在逐漸被燕七殺這個男人所帶動,這種感覺簡直他娘的該死!
夜,王宮長巷。
兩名手持宮燈巡視內宮的女宮侍,正于月下邊走邊竊竊私語。
「听說了嗎?咱們錦衣侯大人把鐵督座的案子破了。這下,可替咱們女宮侍揚了威風!看看內宮與前朝還有誰敢小瞧咱們?」
「那是自然,大人是誰啊,她是錦衣侯,是國君欽定的一品女官,大妃座前的紅人!依我看,不久的將來哥舒大人還有晉升的可能。」
「再升,那可就是尊爵之位了……」
「噓,小點聲,小心隔牆有耳!」
二人謹慎的四下望望,見無異常,這才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