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那名貌似將領的男人端坐于巍巍宮樓下,一人一椅正堵樓門口,明顯擺了一副靜待哪位大駕降臨的架勢。舒愨鵡
看樣子,應是被燕七殺說中了,此人是在等著他們的現身。
沒想到那幕後之人竟是算計好了每一步,甚至是模清了他們的心理,擎等著他們順著他鋪設好的棋路走,可想那人的心計是何等的深沉,實令人不可小覷。
哥舒無鸞暗暗磨牙作響,這些個謀逆的賊子簡直是猖狂的無法無天!
她倒要看看以禪州這兵稀權小之地,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來,「看來,咱們也該過去會會他了。」
話音未落,人已率先跨出了樹影下,奔著宮樓前的那人曼步走去。
夏雪風雷隨即跟了上去,隨護左右。
燕七殺卻是睨著她的背影,頓了一瞬,這才無奈的斂下眸,走出了陰影處。
原本,他是不打算讓她涉足險地的,畢竟,眼下的行宮是個虎穴,就算他的料想是對的,幕後之人不會把他們怎麼樣,只是想靜待他們的到來加以利用,可他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更不放心讓她暴露敵前,但,他清楚,他阻止不了她,只因,她最在乎的人正身陷囹圄中……
眼見著三人明目張膽的出現在了宮樓前,且行在最前的女子正毫無忌憚的對自己面前走來,坐在椅中的高覺虎目中閃過一抹意外的神色。
「誒,不得無禮。」一揮手,示意持槍迎上前去的兵士全部退下。
嘈雜的腳步聲傳過,高覺隨即緩緩起身,挑眉嘆道︰「不愧為內宮當紅的第一女官,竟敢不帶一兵一卒,堂而皇之的來闖敵營,有膽識,有氣魄!真是讓高某佩服、佩服啊,哈哈哈……」
說著,囂張的笑了起來,緊接著,對著停步對面的三人一一拱了拱手,道︰「錦衣侯有禮了!兩位大人有禮了!」
嘴上雖是在問著禮,可面上卻未露半分敬畏之色,顯然根本沒有將三人放在眼里,可見其有多麼的張狂。
燕七殺不動聲色,只神色淡淡的掃了高覺一眼。
夏雪風雷面色一沉,黯喝一聲,「放肆的賊逆!」
剛要拔刀相向,卻被女子適時抬臂制止了動作。
哥舒無鸞慢慢收回手臂,用眼角斜睨著眼前自顧哂笑的男人,忽而高高仰首,冷笑道︰「呵,敵營?!憑你也配與本官為敵?也不墊墊自己到底有幾分斤兩!勸你即刻放了國君與娘娘,帶著你的那些個蝦兵蟹將滾出行宮束手待擒,否則,本官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話落,唇畔的笑容凝成冷湛之色,眸中閃出一片凜然的殺意。
觸及到她的眼神,高覺隱隱打了個機靈,確是有些被她的虛張聲勢所驚到,但面上卻始終維持著鎮定之色,上下打量一瞬他們那滿身狼狽的傷痕,先是兀自搖首譏笑道︰「哎呀,素來听聞,哥舒大人為人倨傲,且伶牙俐齒,今日親耳聞听這番犀利的言辭,果然是‘不—同—凡—響’!嘖嘖,瞧瞧三位大人這掛彩的全身,想必是溫泉宮的那番‘侍候’還算盡心吧……」
待觀察到女子的面色因自己的奚落微微一變,高覺的一雙虎目中露出了絲絲邪佞的光芒,捋著下頜的蓄胡,話鋒一轉,語氣變為冷厲,威嚇道︰「不過,只怕大人是自負的有些過頭了!的確,以我高某人的斤兩,實不足與大人為敵,但,大人也別忘了那句古話︰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眼下,整個禪州的兵力都已盡括高某的囊中,並有帝、妃王牌緊握在我手里,試問,大人何敢在此時大放厥詞?!」
聞言,夏雪風雷額上的青筋開始暴跳,臉色如染霜雪,一雙怒目死死盯著高覺,仿佛將他看作了一個死物,並且正以惡寒的眼神片片的凌遲著他,按捺不住的怒喝道︰「姓高的,你給我記清楚了,你的這顆腦袋我是取定了!」
他就是容不得任何人敢對她這般放肆,是以,他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混蛋的,就算是死,他也要先將他大卸八塊,然後一刀一刀的給他剁碎!
哪知男人那副言出必行的氣勢並沒有震懾到高覺分毫,且听他亮聲笑道︰「這位大人的話高某自當謹記。只不過,按眼下的局勢來看,如此的妄下斷言,是不是有點……呵呵!」
話說到關鍵處卻適時收住,接著忍不住譏笑出聲,任誰也能听明白他的整番話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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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死的究竟是誰,還另當別論呢!
燕七殺一直端著那副波瀾不驚的面色,表面上是原地靜听著三人的唇槍舌戰,而眸光卻在暗暗觀察著門口四周與宮樓城牆上有多少巡守的兵士。
這邊,對高覺的口出狂言,哥舒無鸞還以一笑,隱隱咬牙道︰「你還真是個膽大包天的賊子啊!」
高覺亦不甘示弱,將話接的游刃有余,「謝大人玉口‘夸贊’!咱們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你有你的赤忠一片,我也有我的奉主為尊,以眼下這種局面,大人應該清楚利害,不用高某教,也該懂得權—衡—利—弊!」
都這個時候了,這女人還拿捏著那副傲然在上的官威來呼喝他,簡直是驕狂的很,想著,高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好一個各為其主!
她料想的沒錯,高覺的背後確有一個靠山,就憑他那猖狂的將眼楮放在頭頂的架勢,那靠山且是強硬的很啊。
哥舒無鸞心里的怒火已隱隱燒成了一團烈焰,燃起了三丈高,突然,她璀然一笑,眯眸道︰「說的對,本官犯不著跟一條走狗浪費唇舌的。如此,還不引路,帶本官去見一見那位讓你甘為忠犬的主子。」
高覺的臉色登時有些難看,嘴角抽了抽,卻是爽聲道︰「其實,主上早就料到你們能安然踏出溫泉洞,也算到了你們會只身來此,並派了高某等在門口迎接大駕,當時的我還一度不相信,沒想到,諸位大人當真是福大命大,‘智勇雙全’!看來,還是主上深謀遠慮。那便請吧。」
說罷,負手退向了一側,讓出了正門的道路。
哥舒無鸞冷冷掃過高覺那副令人作嘔的狂妄嘴臉,拂袖邁入了巍巍樓門。
夜如潑墨,將整個行宮罩上了一層深沉的暗幕,宮闕重重,黯影疊疊,起伏深遠。
扶疏的花枝與交錯的樹影,織就成了一張詭譎的大網,伴著持槍巡邏兵士們的道道沉重腳步聲,讓人感到無盡的壓抑。
幾道身影匆匆行在夜下的宮道上,直奔著矗立在夜幕下的那座壯麗的宮殿走去。
莊醒大氣的玉明宮內。
四壁瓖以圓潤碩大的夜明珠,散發的異亮將殿內照的瀲灩一片,層層鮫紗帷幔低垂,紗幔後隱約映出了道道鐵欄和隔離在欄後的兩道身影。
殿內略有醒神的暗香飄浮著,原是自敦放在殿側一角的銅獸香爐內溢出,徐徐逸逸的輕煙,仿佛將殿內蒙上了淺淺的一層雲霧。
突然,一道黯沉的男聲自鐵欄後傳了出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雖是刻意壓抑著情緒,可不難听出語氣中那隱含的惶恐不安。
接著,是低低的一道女聲安撫聲,聲音壓得極低,讓人听不真切在說著些什麼。
紗幔外,一張紫檀雕花方桌旁,坐著一位年近天命之年的男人,有兩名高手從旁護衛著,二人的面色一片玄冷,一眼望來便知不是什麼好應付的角色。
此時,那男人正持著雪瓷茶壺,不緊不慢的添著茶。
聞聲,他的嘴角微微扯動,豪不予理會這句質問,先是舉杯呷了一口茶,閉眸靜品一瞬,端了一副閑適享茗的姿態。
須臾,淡淡出聲,「別急,陛下很快就會知道了。」
語氣雖是淡漠無波的,但那隱隱夾帶的蔑笑,卻是如何也讓人忽略不了。
話落片刻,便聞殿外響起了道道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殿門被人叩響了。
男人眸光隱隱一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邪笑,「瞧瞧,這不是終于來了麼。」
不待主子吩咐,立在一旁的一名護衛冷冷出聲,「將人帶進來!」
聲音剛剛傳出門去,便聞殿門一陣轟然作響,一把被人推開了。
行在最前的哥舒無鸞闊步邁入了殿內,她的身後,燕七殺和夏雪風雷緊跟著走了進來。
三人進門後,殿門便被止步在外的高覺順手闔嚴了,開合殿門的聲音在殿內四周飄蕩一瞬,慢慢散去,四下漸漸恢復了安靜。
甫入殿內,哥舒無鸞的視線便迫不及待的尋
索著主子的身影,待眸光落在隱在紗幔後的鐵欄上,玉頰如染墨色,直到觀察到欄後正晃動著兩道人影,便再也壓制不住暴怒的情緒,剛要疾奔過去營救主子,卻被人及時拉住了手臂。
她一臉急躁的回過首,但見燕七殺正對著自己緩緩的搖著頭,低聲道︰「眼下不是浮躁沖動的時候,別忘了,需冷靜應對的。」
他的面色甚為凝重,視線漫漫錯過她的目光,望向了殿內一處,銳利的眸光似能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