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無鸞當即狂笑出聲,刺耳的笑聲瞬間響徹整個殿內,「哈哈哈……」
而後笑容盡收,面上只余一片冰冷,字字生寒,句句珠璣的喝道︰「楚王殿下真會說笑話!俗話說一僕不侍二主,本官雖不敢稱自己有多麼的忠烈,但也分得清何為正,何為邪,像尊駕這樣的邪佞,人人得而誅之,莫說是投效了,哪怕和‘您’站在同一塊土地上,都會讓本官感到無盡的恥辱!」
她的麗眸中閃著不屑,憎惡和惱憤,看在楚王眼中,端持的平和面色,終于乍開了絲絲裂紋,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很好。舒愨鵡真是伶牙俐齒,快人快語!既然不吃敬酒,那麼本王也不必在以禮相待了。來人……」
一聲冷冷的呼喝伴著一道峻霆的手勢。
守在他身旁的兩名護衛得令而去,匆匆拉開了逶垂及地的層層紗幔。
而帳幔後的道道玄色鐵欄,和攔在粗壯鐵欄後的兩道身影也便一下躍入了哥舒無鸞的眼簾中。
那是一個四方的偌大玄色鐵籠,死死沉沉的坐落大理石地面,上下左右以及後圍全部密封,只余正面鑄以道道鐵欄桿圍擋外界,如此,可謂名副其實的一座‘監牢’。
此刻,國君和大妃正一同關扣在這個精心打造的‘牢籠’之中。
但見國君的面色略帶蒼白,眉宇皺的極深,像是又慌又怒,心緒不安的樣子,但在清晰的望及前來救駕交涉的三人,情緒明顯逆轉,激動的全身顫抖起來,眸中有喜,有憂,還有些許讓人猜不透的情緒,在眼底暗自交替著。
緊接著,只听他對著楚王黯聲喝道︰「殷明武,你挾持寡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殷名武本是楚王的名諱,眼下被國君連名帶姓的喝出來,明擺著兄弟之情已然自今晚徹底決裂,自此後無論誰主誰奴,也再無半分親情可念。
然而,對于國君嫉恨多年的楚王來講,他既敢做出反叛之事,這些便早已無所謂了。
現下的他僅是毫不放在心上的閑適笑笑,睬也不睬國君的質問。
立于國君身側的大妃娘娘,察覺到國君情緒的失控,一向鎮定的美顏,露出了點點憂思,像是生怕他過于大驚大憂,大喜大怒,而使龍體受損,這便輕輕撫上他的肩頭給以無聲的安撫和寬慰。
而哥舒無鸞早在紗幔被拉開的一剎,便已僵在了原地,隨著一聲痛呼,「娘娘……」後面的話生生噎在了喉嚨處,堵得幾乎令她窒息。
接著,她只覺心口傳來了一陣擰痛,好似有只無形的手,正狠狠的揉搓著她的心,鋒利的指甲抓破了她的心髒,致使心尖血潺潺如流,又似撓破了她的胸腔,隨時都有破胸而出的可能。
那種痛,是經揉碎,揪扯,再到撕裂的全過程,她一一體驗個遍,且是周而復始,反反復復的折磨著她。
接觸到向她漫漫投來的那抹琥珀眸光,心痛,是為了她的那身傷,安慰,是在寬解她,堅定,是對她的無限信任!
一時間,沉痛伴著自責如海嘯般襲來,沖擊的她難以招架。
她的娘娘……她尊貴的,可親可敬的娘娘,何時被人如此的欺辱過?!
而那個該死的楚王,竟敢像關押獵物一般將娘娘鎖在‘獸籠’中……
主子受辱就是她的無能!
她一定要殺了他,將他碎尸千塊……
霎時,一股暴起的戾氣,縈繞在她的周身,狂怒的火焰在心底驟燃,咆哮。
還未等在場之人感應到殺氣的降臨,哥舒無鸞便已勁風般襲向了椅中的男人。
第一個驚覺過來的是燕七殺,「阿鸞,不可……」
那是他沉重的嗓音,隨著這道聲音擱淺,人已如離弦之箭般攔了上去。
然而,還未挨到她的近身,便被一道掌風擊中了胸口,使得傷重的他連退數步,險些摔倒在地。
這刻的哥舒無鸞幾乎理智漸失,全然不顧是誰,任憑怒氣肆意發泄。
可她不知,她的沖動,只會壞事罷了。
燕七殺踉蹌著猛咳了一口血,好在夏雪風雷及時的扶住了他徐徐打晃的身子,剛剛穩
住了腳步,便見她的玉手已一把扼住了楚王的咽喉,死死的扼住。
鐵欄後的國君與大妃顯然亦被這突發的一幕驚住了,一時愕在了鐵籠內。
守在楚王兩旁的護衛反應倒也極快,一下便抽出了長劍,鋒利的劍刃高架在了女子的脖頸,冷喝道︰「看看究竟是你的手快,還是我們的劍快!」
話音未落,手下施力,她的脖間已被劃出了一道血痕,而她卻毫不在意,眉頭未皺,冷湛的雙眸染上了一片絕厲的必殺之色。
素手不斷收縮,致使楚王蒼白的面色慢慢變紅,顯然有些呼吸困難,然而,嘴角卻掛著一抹邪惡的笑意。
護衛見狀,這便要揮劍砍向她的手臂,忽听身後傳來了夏雪風雷的驚呼,「大人,小心!」
就在將要手起刀落的一剎間,一道雷厲手勢剛好制止了血濺當場,隨之而來的是楚王冷冷的呼喝聲,「誰也不準給本王插手,違令者按軍法處置!」
二護衛面色微驚,听話的收劍,退下。
楚王已顯嘶啞的嗓音悠悠響起,猶如魔音,「呵,殺了本王……你就別想完好無損的將他們救出去,除非……是兩具冰涼的尸體!」
哥舒無鸞嗜血冷笑,手力還在加重,「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你死了,群妖無首,看到時他們還如何興風作浪!尊駕盡管在窮途末路上掙扎吧,因為,你的死期就是現在!」
楚王的面色已漸呈暗紫,可他卻是不驚不慌,不怒不惱,笑的張狂,有些氣息不穩的說道︰「哈哈哈……你當真以為……本王會傻到……單憑一州兵力就敢挾質一國之君?你也不想想,本王若毫無把握……若沒有萬全之策,豈會敞開行宮大門……安然迎接著你們前來救駕?!看見那個牢籠了嗎?」
他自信的笑聲和那副泰然自若,穩操勝券的表情,讓哥舒無鸞的心為之一沉,晃神間,手力不由得松了松,如此,剛好給了楚王趁機調緩氣息的機會。
她甚是惱恨這個卑鄙小人故意引開她的注意,以圖苟延殘喘,不過,還是順著他的視線掃向了敦放在地間的鐵籠。
這鐵籠本是沒什麼稀奇的,和普通的獸籠一般無二,然而,讓人驚異的是,鐵籠的下層鐵板卻是與四壁玄鐵之間相餃,密不可分的,如此便形成了一個整體可以移動的牢籠。
若說國君與娘娘當時是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扣在了籠中,理應是當頭罩下,四壁直接落向地面,那麼,即使玄鐵再硬一時打不開鐵籠,也可以設法推翻它,救出二主。
可眼下,偏偏多出了這層密封的下層鐵板,牢牢固固的與四壁相連相接在一起,倘若打不開這籠子,豈不是無法順利救出國君與娘娘,使他們一直禁錮在這籠中?!
思及此,哥舒無鸞的心略略一驚。
緊接著,眸中閃過一片精光,對,機關!
這個居心叵測的楚王,能請來大批東瀛忍者,又搞出一幕幻象,以障眼法迷惑人,如此的風費盡心機,那麼,他又豈會用一般的籠子來挾持御駕?這鐵籠的怪異之處便是破綻所在。
她料定這鐵籠定是由機關所控制,才會赫然形成了這般密封的狀態。
這時的楚王,已急急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氣息調順,面色回緩,繼續道︰「你可別小看了它,若是沒有本王開啟機關,任何人都妄想打開這個鐵牢!不信,可以問問你身後的那個男人。」
果不其然,確實是有機關啊!
哥舒無鸞順勢望了一眼身後的夏雪風雷,但見他面色凝重,沉重的對她點了下頭。
原本,夏雪風雷在二主被扣之時,也曾試著以各種方法弄斷鐵欄,救出主子,可是,即使他提起全部內力,沖擊牢籠,哪怕他的那把寶刀削鐵如泥,直至砍到卷刃、崩口,卻都是枉費力氣,終是絲毫奈何不了那道道堅固的玄鐵圍欄,這才不得已的奉旨殺了出去,尋找救援……
就此,哥舒無鸞猛地收回視線,望著楚王的眸光倏地一寒,閃著深黯的冷意,手下再次加力,喝問道︰「說,機關在哪?」
安然坐在椅中的楚王被迫向椅背靠去,不緊不慢的扯了扯已烏青的唇角,「在哪,我知,你不知。我若不說,世間沒有一個人會清楚……這籠子的玄妙之處你還沒有領略呢。恐怕,哥舒大人到現在也未曾發現鑄在鐵籠後壁上
的那些鋒利長刺吧?」
聞言,哥舒無鸞微微一怔,猛地轉首望向鐵籠,也正是這一眼,讓她的背脊汗毛乍起。
直到此刻她才赫然發現,鐵籠整個後壁瓖滿了密密麻麻的一堆利刺,玄色的尖刺被夜明珠一照正閃著深寒的冷芒,一眼望來,不禁令人生恐。
只听楚王緩了口氣,再道︰「呵,告訴你,隨之時間的流逝,利刺便會一點一點的伸長……然後,一路延伸,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刺入二人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