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加上昨日的那個,粗略算算,王爺已經換了不下十幾名武師了,卻還是不盡滿意,哎!看來,這兩日他又要睡不安穩,然後,磨破鞋底繼續去尋了。舒愨鵡
也不知王爺為何要這般急迫的習武?不過,他找來的那些武師,功夫都還是不錯的,就是膽子小了些,無一人敢在王爺面前逞強,只顧得諂媚拍馬,也便落得了同樣的一個下場,板子八十,被趕出王府,外加驅離涼州百里範圍!
如此,即使沒被打死,若要爬出涼州百里也會被活活累死,那場面……嘖嘖,難說,不敢想象!
蘇先生邊嗷嗷叫苦,邊悲催的搖著頭,默默的替那些武師抱屈連連。
「既然先生知道他笨,那還來推薦給本王,是你的辦事能力當真那麼差,力有不逮,還是覺得本王年紀小好糊弄呢?」那張俊挺的小臉,笑的如一朵嬌花盛開似得,美得令人窒息,偏偏眼神帶刺生寒,美目一勾,斜斜的掃向了身側的蘇先生。
那每一個字都夾冰帶霜,那樣冷厲的眼神,讓蘇先生霎時石化在地,脖頸子颼颼的冒著涼氣,心肝都在亂顫,向來以口齒伶俐著稱,卻也僅剩一陣吞吐了,「這、這個……下、下、下官……」
不待他咕噥完,不悅的拂了下衣袖,小小的身影已經奔著府門口走了去。
蘇先生原地哆嗦一瞬,還來不及順好那口氣,便忙揮了一把冷汗,膽戰心驚的跟了過去。
府門外,哥舒無鸞早在听見那道熟悉又陌生的伶俐嗓音便僵在了地間,一時難以反映。
直到耳聞一聲驚喜的呼喚,這才逐漸的拉回了些許神智。
「鸞姐姐?!」
還是那樣甜膩膩的聲音,傳到她耳中卻有些生疏,有些酸澀,不知何時雙眸也蒙上了一層氤氳的霧氣,致使望不真切眼前的事物。
緊接著,只覺有一陣涼風急急的向她撲來,卷動了風塵淺帶的衣袂,然後,她的胸前一震,腳步被那股沖力撞得踉蹌了兩下,再然後,她便被人抱了個滿懷。
殷夙一手緊緊的抱著女子的腰身,仿佛怕她憑空不見了一般,另一只手則在死勁的揉著自己的眼楮,細細端詳著她的面容,直到察覺出現在眼前的確實是他魂牽夢縈的那張容顏,這才安然一笑,一下偎向了她的懷中,喃喃道︰「鸞姐姐,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你終于來涼州看望夙兒了……你可知,夙兒好想你……」
那是他激動的嗓音,滿帶哽咽,夾雜著淡淡的幽怨,一齊飄向了哥舒無鸞的耳中,慢慢傳到了心底,一時間心口揪痛的厲害。
她動了動干澀的唇瓣,才知喉間緊的已是吐不出只字片語。
腰間的那兩條小小的手臂仿佛鐵條一般,箍的她難以呼吸,勒到了她腰際的那些傷口,泛起了一陣陣扯痛,使她微微顰眉,冷汗漸出。
這時,未等她回聲,他便一把松開了手臂,慢慢退離她的胸前,隨即牽著她的素手晃呀晃,忽閃著儂麗的大眼,奇聲問道︰「鸞姐姐,你怎麼會突然來涼州呢?」
直到此時,哥舒無鸞才徹底望清眼前的人兒,還是那張美得如花似玉,宛若謫仙降塵的小臉,不過,卻是黑了些,也瘦了些,但是,身子卻不在孱弱,似是健壯了不少,就連個頭都比離宮時要高了些許。
一襲一塵不染的月白色織錦華服罩身,被初升的薄日一照,泛出了一片冷幽的淡光,那頭柔順的烏發由一尊玲瓏玉冠高高束起,發與冠相互映襯,正閃著溫潤之澤。
玉秀的小臉,淺掛笑意,皓齒紅唇,美目似水,顧盼生輝,靈動的瞳仁,如水晶珠一般,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他的渾身上下俊秀非凡,卻也難掩那股天家貴冑該有的尊貴之氣,儼然褪去了本該是稚氣的一面,出月兌成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哥舒無鸞有些訝異眼前的夙兒,變化竟是如此之大,一時怔住,忘了接話。
然而,突然憶起來涼州的目的,頓時一驚,「殿下……」
話音未落,便听一道冰冷無溫的呵斥聲響起,「你們兩個究竟是怎麼當的差?為何不請鸞姐姐入府,反倒是讓她等著門外?要不是本王剛巧出來,還不知道你們竟敢這樣慢怠于我的鸞姐姐呢!真是好大的膽子!」
但見殷夙的小臉已是染上了一層寒
霜,轉首指著兩名護衛厲聲訓斥,何止是氣勢洶洶,簡直已到怒火炎炎。
早在听聞王爺熟稔的喚著來人,而後又是親熱的擁抱,兩護衛便齊齊暗叫了一聲︰糟了!此人與王爺確是熟識……未等深想下去,當即‘撲騰’一聲跪在了地間。
而此刻,聞听這番訓斥,二人的面色‘刷’的白了,全身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就連口齒也不利索了,「回、回王爺,屬、屬下們該死!」接著,便是陣陣磕牙聲。
殷夙冷冷的瞪視著二人,貝齒咬的咯咯作響,臉色冷的猶如隆冬玄冰,那張天真爛漫的面孔轉瞬便轉化為了一張小惡魔般的面容,「既是自知該死,那留你們何用!」
這樣寒厲的語氣,讓杵在門邊的蘇先生,一下僵在了當場,滿眼的驚恐,完了,這兩護衛小命休矣!
還未暗呼完,只听‘蒼啷’一聲,殷夙已抽出了一名護衛腰間的佩劍,這便要作勢砍向二人,眼看即將血濺當場,卻在這時,被人一把攔住了向下落去的長劍,及時制止了這場殺伐。
哥舒無鸞緊緊握著那只稚女敕的手腕,心底卻涌起了一陣洶涌的浪潮,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夙兒會變得這樣狠厲,兩護衛雖有瀆職之處,卻也罪不至死啊!眼下,他的做法分明是草菅人命!
待接觸向她投來的那道視線,捕捉到他眼底那抹一縱即逝的殺色,她的心狠狠一沉,駭然如驚濤巨浪般,根本難以平復。
他這是什麼眼神?他還明明是個孩子啊!不該……不,他早已不是那個稚氣乖巧的孩子了,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蛻變成了另外一種樣子,一種令她又驚,又恐,又痛的陌生樣子。
直到此時才讓她徹底意識到,從前的那個夙兒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殷夙見女子拉住了他的手腕,並且正一臉驚色的望著自己,頓時有些慌了,卻是無辜的眨著大眼,忙聲道︰「鸞姐姐,夙兒只是在為你出氣,你不要怕好不好?!」
他好像嚇到她了,他該怎辦呢?想到這,仿佛覺得正有小獸在他胸中撕咬著一般。
那語氣,有些委屈,有些撒嬌,還有些欺哄的意味,可他的表情明顯變得扭曲起來。
如此,讓哥舒無鸞更加心驚的不能自已,隨即強強穩了穩神,慢慢取過他手中的長劍,垂目低聲,「鸞姐姐沒有怕,只是、只是……他們也是盡職盡責罷了,總要盤問清楚,才能向王爺稟報,不然,若放進去壞人,豈不是會驚擾到了王爺。」
她清楚他是在護著自己,可這樣暴戾偏執的維護,她消受不了啊!
那滿臉灰敗的兩名護衛,如芒刺在背般僵跪在地,冷汗早已打透了身上的衣料,還好這人攔的及時!想著,身心霎時一松。
又聞她在替他們說好話,頓覺萬分感激,暗暗起誓,今日有幸不死,便要日日焚香叩拜,感謝此人的大恩大德!
然而,女子的求情非但沒讓殷夙听進去,更儼然讓他臆想成了另一種意思,再有那一口一個王爺的稱呼,登時讓他心慌意亂了起來,他的鸞姐姐從來沒有對他這樣的冷淡疏離過,他難以接受!
一時按捺不住情緒,寒著小臉,狠狠揮著衣袖對著地間二人粗噶的嚷道︰「夙兒的鸞姐姐怎麼會是壞人?!一定是你們兩個在狗仗人勢,想要欺負我的鸞姐姐,本王絕不會輕饒你們!」
顯然,這時的殷夙把堵在心頭的那股悶氣,全然發泄在了兩名護衛身上。
二人听見這番咬牙切齒幾乎從牙縫里迸出的話,心神仿佛出竅了,這位小王爺平時的狠厲他們不是不清楚,今日見他動了如此大的怒氣恐怕他倆是在劫難逃了,思及此,額間冷汗如豆,將頭磕的砰砰作響,齊聲哀求,「王爺恕罪,屬下們再也不敢了……」
這樣蠻不講理的夙兒,哥舒無鸞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不過是做錯了一點點小事,難道就合該性命不保嗎?
感應到自他身上散發的那股冷冽的戾氣,讓她霎時驚駭的難以言喻。
匆匆緩了下神,出聲勸道︰「夙兒,真的不關他們的事,你就看在鸞姐姐的面子上,放過他倆吧。」
聞言,殷夙的面色變了變,瞬間恢復了那副不諳世事的面容,紅潤的嘴角突然勾出炫目一笑,柔柔說道︰「夙兒听鸞姐姐的就是了。」
哥舒無鸞真的沒有想
到,一個八歲的孩子能把兩種極端的情緒轉換的如此瞬息,且是淋灕盡致,簡直可以稱之為,睜眼成魔,閉眼似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