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間,會意過他突然提及此事的意圖,那是因為他早就留好了後話來堵她的口,也算好了她不能對他怎麼樣,這才故意炫耀一番,更借此戲耍她一通,無非以來取樂!
思及此,哥舒無鸞幾乎是恨得咬牙切齒起來。舒愨鵡
也怪她自己太過沖動浮躁,如此才落得被人當猴耍的境地!
珈藍淡淡望著她那瞬息忽變的臉色,須臾,抬起長臂,慢慢拂開了鋒利的劍鋒,唇角一勾,氣定神閑的說道︰「藍說過,錦衣侯將來一定會失望的,想來,大人是為了沒有得償所願,取了藍的人頭,而惱怒不已吧?!」
哥舒無鸞冷眼看著他兀自狂妄得意,‘蒼’的一聲將長劍收回了劍鞘,斜斜掃了他一眼,「時間還長的很,一切言之尚早,不過,本官告訴你,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徹底的折在我的劍下!」
男人失笑的搖了搖頭,似在笑她大話連篇,不自量力,長指輕輕撫過頸間的傷口,點點粘膩的殷紅沾染指尖,眸光適時一黯,聲音冷的夾冰帶寒,「這一傷之仇本國師記下了,早晚連本帶利的還給錦衣侯!」
哥舒無鸞眯著眸子,但看他甩著衣袖揚長而去,唇邊忽而扯出一抹冷笑。
呵,咱們的梁子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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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賢出山,官拜一品,一朝得勢,春風得意,脊柱之臣,眾星拱月,從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日的珈藍不但與君主並肩而行,相攜離寺,就連回宮都是與君同輦,如此的排場無疑是羨煞群臣的。
而迎回國師的當日,國君更是下旨在正陽大殿設下一席待賢的夜宴,旨意突然,時間緊湊,可是忙壞了全宮上下的內侍與宮娥。
夜,月之皎皎,星河璀璨,晚風微涼,落花如絮,如此的良夜美景,宴席早已備妥,百官作陪,只為一人。
此次的宴會隆重且豐盛,絲毫不亞于瑞康王封王加冕那日的排場,真是顯盡了國君對珈藍的尊崇與器重啊!
席間,哥舒無鸞一直眉間霧攏。
坐旁席的鐵心憐望了一眼暗自走神的女子,忽而湊過臉,低聲道︰「憐兒听說了,這次出行,姐姐可是立功歸來,料想,國君不日便會恢復姐姐的職權,到時,看那個姬清宗還如何得意下去……姐姐可不知啊,自你隨駕出行以後,那個姬清宗是何等的張狂無物,整個內宮就看他一人作威作福,連堂堂監國的長王子殿下他都不曾放在眼里呢……」
這邊廂,鐵心憐從旁大倒苦水,然而,卻是一字一句也未听進哥舒無鸞的耳中。
直至耳畔傳來幾聲呼喚,她這才回過神,疑聲道︰「你說什麼?」
鐵心憐閃了閃明眸,嗔道︰「姐姐,你走神了!」
「呵,好像是哦。」她尷尬一笑,抬眼間不經意與對面的那道冰藍眸光撞在了一起,玉臉霎時有些發燙,忙錯開了視線。
這偶然的小動作,和她臉上浮現的那抹紅雲,盡收鐵心憐眼底,聰慧的眨著大眼,「你剛剛在想什麼呀?那麼出神,就連憐兒在說什麼都沒听到!」
這話雖是在對著女子說,可視線獨獨望向了對席的男人,接著,眸光穿梭流連于二人之間,明麗一片。
她料想的果然不錯,鸞姐姐當真是有了心上人!而那個燕督座,可是和姐姐一起隨駕出行的……現下,再看兩人的表現,分明是有情人之間的眉目傳情!
見她的眼眸笑成了一彎新月,內含探究,哥舒無鸞冒出些許心虛,定神出聲,「我什麼也沒想,只是要告訴你這個死丫頭,今晚別回家,留下來陪我,這麼多日不見,我可是想你想的緊,咱們要聊通宵哦!」
看她不好意思,鐵心憐決定適可而止,不在捉弄,隨即笑著應道︰「呵呵,就這麼定了。」
話剛說完,便見帝、妃已然落座高位,而長王子與瑞康王也一前一後隨駕而來,各自入席。
一番叩拜後,只听由打殿外傳入一道通稟聲,「藍國師到!」
伴著呼啦啦的起身聲,那道身著一襲神雀翠羽服的秀麗身影已自正殿門口緩緩而入。
長長的衣擺垂沓在身後,隨著穩妥的步子,慢慢的拖過大理石地面,衣間墜的寶石珠玉
,被燈盞一照甚是璀璨奪目,襯得繡在衣料上的兩只神雀,栩栩如生,宛若瑞獸逸動。
正當哥舒無鸞靜睨著那道身影緩行過面前時,而幾聲清淺的竊竊私語聲也隨之飄入了耳際。
只听,一官員咋舌道︰「嘖嘖,這件國師服當真是華麗無比,價值不菲!听說,光這件衣服就耗以萬金呢!」
另一名官員接口道︰「瞧見他頭上的那頂八寶墨玉紫金冠了麼,那可是尊爵之位才能受享的冠冕!可見國君對他的看重!」
接著,有人感嘆,「價值連城,價值連城啊……」
「那些算什麼,國君的心意才是最重的!紆尊降貴拜賢出山,又親自侍衣加冠,世上有哪人能有這樣的殊榮?!」那是一聲隱帶著羨慕嫉妒恨的冷哼。
「的確……」
最後一句擱淺,耳邊終于消停了下來。
而男人也已行至高台下,百官就此落座。
但見珈藍俯身行禮,動作優雅,聲音清朗,「藍叩見陛下,娘娘,願天佑我主,長樂未央,永壽無極!」
這樣莊重嚴肅的場合下,而他行的只是常禮,卻並未行叩拜大禮,料想是國君授意了的,不過,能享有如此的特權禮遇,恐怕,整個大商也只有他一人了!
哥舒無鸞掃了一眼男人的動作,頓覺礙眼,這便冷冷的收回了視線。
國君面上帶笑,明顯心情甚悅,抬了抬手,道︰「愛卿不必多禮,快快請起!來人,侍座!」
一聲吩咐,有侍者將男人恭恭然迎至了緊挨高台下左側的首張席位。
那里本該由施丞相居坐,彼時被大司寇多番霸佔,而今晚,裴安稱病缺席,終是落得了一回鳩佔鵲巢的下場,只怕是,日後,每逢宴會,這張席位他都休想染指了!
一想到裴安的那張黑臉,哥舒無鸞便感滿心暢快,一掃面上的陰霾。
不過,對于裴安的報恙缺席,她也能猜到是為何因,無非是看不慣國君對他人青眼,躲在家中來個眼不見為淨罷了。
珈藍行至席間,秀雅轉身,寬袖盈風,翩然落座。
扣在他面上的那半張冷艷幽華的銀色面具,在琉璃燈盞的映照下顯得瀲灩生輝,卻也在暗自凝成了一片冰寒之色,一眼望來,讓人不禁寒顫隱升。
面具下,肌膚白淨,下頜剛毅,唇形完美,在襯著那雙極俊的眉眼,顯然在人的腦海里勾勒出了一張雋秀月兌俗的容顏。
男人以睥睨之勢漫漫掃過殿內席位一圈,最後,視線停留在了一抹縴瘦的身影上,隨著一聲,「開宴!」傳過,他這才悠悠的收回了眸光。
席宴已開,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清幽的樂曲奏響,舞姬們踩著碎步盈盈入殿,水袖翻飛,身姿裊娜,已是隨樂舞起。
席間,哥舒無鸞靜靜望著眼前道道輕旋的身影,腦中卻赫然浮現了那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秀挺身影,而這些舞姬的舞姿,與他簡直是不能相較的。
還記得,那次封譴宴,一闋‘蘭陵王入陣曲’被他舞的幽美絕倫,從芳菲開篇,到獵獵忠貞,再到滄桑絕響,直至浮華落盡……驚艷了多少雙眼眸啊!
可現在……
今晚如此隆重的宴會,他何以沒有來獻舞,還不是因為,為了救她,他失了全部的內力,自此怕是再也難舞出那樣絕美的舞姿了!
他是個驕傲的男人,如果做不到最好,寧可棄了,也不會強撐著歡顏來受人白眼與譏笑的。
想到這,心里有些痛意伴著愧疚肆意漫開,到底是她欠了他的!
一把執起了席上的酒盞,仰頭飲下杯中酒,辛辣劃過喉頭,落到月復腔,最後燒灼了起來,緩釋了些許痛感,不自覺的再斟再飲。
幾杯下肚,臉頰已經開始隱隱升溫發燙。
忽然,耳邊傳來‘當啷’一聲輕響,哥舒無鸞剛剛舉起的酒杯霎時頓在了半空,側首而望,見是心憐將一盞酒水打翻在案,這便要喚來侍者收拾,無意間掃過了她的臉頰,只見蒼白如紙,面帶惶亂。
一面招手示意隨侍宮娥將席案的酒水擦拭干淨,一面匆匆俯過身,
憂心的問道︰「憐兒,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鐵心憐倏然望向她,眼神恍惚不定,語氣也是滿含不安的,「姐姐,我、我覺得有些不舒服,能不能提前退席呢?」
聞言,哥舒無鸞忙掃了一眼高位處,見國君與珈藍聊的正是盡興,回過臉來蹙眉道︰「今晚是待賢大宴,這場合非比尋常,陛下又對國師甚為重視,若是貿然離席,恐怕會惹得陛下不高興的!」
鐵心憐的小臉白了白,牽了牽嘴角,蒼白一笑,「哦,沒事,那憐兒忍忍吧。」
殊不知,她的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顯然是在硬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