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無鸞淡淡掃了一眼珈藍自顧憤然甩下的長袖,話鋒一轉,挑眉凝著他的視線道︰「不過……本官怎麼瞧著國師大人這是在明目張膽的調戲朝臣的夫人啊?!」
言罷,刻意的側了下首,視線斜斜,那動作顯然是要望向身後之人,然而,僅是給了男人一個明確的提醒,卻適時回過了臉,待耳聞身後響起些許窸窣聲,像是因身後之人腳步在枯草間微微踉蹌了一下所致,她的唇角適時勾起了一抹冷笑,而後開始一瞬不瞬,端端迎著他的雙眸,似挑釁,又似將惡毒發揮到極致。
其實,最近這些日子里,她已暗自察覺到了憐兒逐漸被眼前這個邪佞一點一點迷惑,未免她深陷在他的魔掌而難以自拔,這才借此機會,冒出了如此的一句,無非是意在讓憐兒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繼而使她設起心防,盡快月兌離他的魔障!
掃過對面那張清秀慈雅的面容已漸漸褪了顏色,慢慢泛白,珈藍的薄唇冷冷抿成了一線,長袖下的大掌一點一點緊攏成拳,倏地收回視線,拂袖冷聲接道︰「本國師行的正坐得端,隨你怎麼想!倒是大人你,如此的詆毀裴少夫人的清譽,不覺得有些陰損麼?」
說完,悠悠轉首,斜斜淡掃了一眼一直不做聲的柳依蘭。
接觸到他那冷邪桀驁的眼神,柳依蘭僵僵牽了牽嘴角,繼續垂目不語。
哥舒無鸞細細觀察著他的動作,好心情的扯了下唇,不緊不慢的回道︰「本官哪里是在詆毀少夫人的清譽,只不過是在以親眼所見,訴說著事實而已,若國師大人心里沒鬼,又何必在意本官怎麼說!憐兒,你說是不是?」
話到最後,不忘側首詢問了身後之人一句,誓要將他們二人之間的隔閡加的更深。
見鐵心憐的面色更加慘淡,珈藍適時眯起了危險的眸子,卻是不怒反笑,「事實?!呵……」而後笑容盡收,眸光轉寒,冷厲迸射,「本國師與錦衣侯永遠都是話不投機!」
哥舒無鸞負手而立,無畏的迎著他的眸光,不可置否的點了下頭,「的確。」
察覺二人之間暗涌翻滾,寒鋒對冷芒,柳依蘭自覺自己在此不宜久留,這便閃了閃眼睫,欠身道︰「二位大人,臣婦還是先行告退了。」
「哦,正好,本官受娘娘之命,托少夫人在柳家字號求一些上等的名茶來辦品茶宴,如此,那本官便與少夫人一行走吧,順便也可以聊一下選茶的事宜。」既然目的已經達成,那她逗留在此也毫無意義了,這便尋了個借口打算月兌身離開。
柳依蘭斂眸抬臂,輕啟紅唇,「那大人請。」
隨後,二人就此離去,徒留已被設下心棘的一對男女相對靜立原地。
清涼的細風吹著女子那襲潔白的衣衫,卷起了一塵不染的衣袂,浮動了烏黑的青絲,一黑一白相互映襯,雅然惹眼。
此刻的她腦中不知在想著些什麼,只表情淡淡,靜靜的端立于風中,給男人的感覺,她宛若欲凌風歸去的仙子,若不及時出手抓住,便會瞬間消散于眼前,這,讓珈藍心中莫名的恐慌了起來。
腳步不自主的向她面前邁去,顯得急急促促,最後,終是一把穩穩的握住了她的雙臂,心霎時一松,然而,待感覺手下的藕臂在隱隱顫抖,那顆落下的心再次提起,緊緊鎖定她的雙眸,凝聲問道︰「你也那樣想我,對不對?」
那個可惡的女人,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她誤會他!
他不曉得自己何以這樣的恐慌,為何如此的在意她是否誤會了他。
只是弄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已逐漸的取代了依蘭在他心中的位置,他之所以清楚的明白了此事,全因之前他猛然見到與依蘭一模一樣的容顏,雖激動,卻早已沒了那種熱情,仿佛是遇見故友一般感到安慰,之後,在發現那女子不是依蘭時,是有些失落,但再也沒有彼時的那種傷心欲絕的感覺了。
而面對她便完全的不同,他感覺此刻的自己像是被在乎的女人‘抓奸’了一般,心里滿滿的慌恐,擔憂,不安……
難道,他是對她動了情?!
那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呢?是初遇時的莫名悸動,因她與依蘭有著同樣堅韌又不失慈柔的一雙眸子,還是,逐漸接觸中沉溺在她時而倔強時而乖順的小女子性情?
為何,他時至今日、此刻,才猛然看清楚自己的心?!那會不會有些晚了呢?
不,他有的是辦法與手段!既然已清楚了自己的心意,那他更不能輕易的讓她逃月兌,他不惜千方百計也要將她強鎖在自己的身邊!
鐵心憐知道他在問什麼,卻不知他為何這樣緊張她對他的想法。
不過,她現在心里亂糟糟的,已完全顧不得去考慮其它,腦中只記得自己所見的那一幕……
之前,她在宮街上偶遇了鸞姐姐,是以,便同她一道而行,打算返回賢陽殿的,可誰知行到半路竟剛好撞見了男人在對裴少夫人動手動腳,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澆上了一盞拔涼的冰水,那種冷寒,瞬間凍結了一顆心!
其實根本不用听鸞姐姐的那句提醒,她也只相信眼見為實!她該想到的,他這樣一個桀驁不羈的男人,既然能招惹她,那就自然能去招惹其他的女子,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會對大司寇的兒媳打起了主意……
呵,到底是她在犯賤,為了這樣的一個男人深陷不拔,真是自作自受,活該被他玩弄!
想著,心里涌起一陣濃濃的酸澀伴著尖銳的刺痛感,然而,轉瞬便被羞愧,惱憤所取代,慘著如雪的臉頰,顫動微白的朱唇,冷冷說道︰「國師難道忘了自己所說的話了麼,你行的正坐得端,如此,何必在乎他人怎麼想?」
這麼許久她終于開口了,可第一句話便是這般的疏離冷漠,半點情緒也未摻雜,就好像完全對他不在乎一般,這讓珈藍開始抓狂,難以接受,手下力度加重,晃著她柔弱的身子,低吼道︰「別人我不管,我只在乎你的想法,告訴我,你是不是相信了那個女人的話!」
他在乎她的想法,呵,真是可笑!
她只是個卑微的奴婢,他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寵物’而已,而他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國師,雲泥之別的身份,讓她早已有了深刻的認知,她在他眼中什麼都不算,充其量只是個玩偶,想起了便順手玩弄一番,想不起來就肆意拋之一旁,徒留她一人死守著一些執念掙扎……
眼下,既是他將事情都做出來了,那又何故在遮掩?!又何必意圖向她解釋什麼呢?!
天吶,她莫不是在吃醋?!這種意識,簡直讓她心慌到崩潰!
臂間痛意襲來,令鐵心憐不禁顰眉,咬了咬下唇,一下用力掙開了他的鉗制,聲音顯得冰冰冷冷,毫無溫度,「奴婢如何想,堂堂的國師大人根本無需在意!因為奴婢時刻都記得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麼!清清楚楚的記得!」
他沒想到一向柔弱的她竟能掙月兌他的掌力,意外的怔了一瞬,不過,她越是這樣冷漠,越是如此執拗,就證明她還是誤會了他。
她吃醋的情緒,她的表現,他盡收眼底,開始一面喜一面憂。
回味著她的話,難道是在提醒著他,他們之間存在的最終那層關系?亦或是,要刻意與他拉開距離,將他推至心門以外?
她、休、想!
想到此,珈藍咬牙切齒,「奴婢?!」隨即,一把抓住了她的皓腕,及時攔住了她欲逃離的腳步,熟料,在無意間踫到她的脈搏時,心下猛然一抖,接著,聲音黯啞的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如此莫名其妙的一句,讓鐵心憐面上一陣怔忪,待接觸到他面具後眯起的精明眸光,心止不住的顫了顫,登時有些被他盯的發慌,卻是冷然鎮定道︰「奴婢听不懂國師在說什麼!」
說罷,開始徒勞無功的扭動著手腕,想要掙月兌,欲盡快擺月兌掉眼前這個邪惡的男人。
珈藍自然曉得她此刻的心之所想,掌力緊了緊,絲毫不給她逃月兌的機會,咬著銀牙逼問道︰「少給我裝糊涂!說,你是什麼時候有的身孕?」
這個可惡的女人,有了身孕竟敢瞞著他!她竟敢……
這挑明的一句,令鐵心憐的心咯 一下,臉頰瞬間變得寸寸雪白,什麼時候?
其實,她也是前兩日才有所察覺,因為她的月信遲遲未到,心里暗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是以,她便借故出宮回府探望母親之際,尋了個小醫館去請診,當郎中告知,她已有了近一個月的身孕之時,她仿佛覺得天瞬間塌了下來!
她怎麼會懷了他的孩子,她怎麼可以在沒有理清對他的感覺時,懷了身孕?!
不過,他們幾乎每晚都在一起,而且從來也沒有過什麼措施,懷孕也是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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