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方華突然開口說話︰「你呢,你還沒說你為什麼一定要殺死麥家輝?」
听了他的話,之前還在一直滔滔不絕講個不停的杜川突然沉默了起來,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握緊拳頭。(鳳舞文學網)有一剎那王萍生怕他一個情緒激動,就把炸藥引爆的開關給按下去了。
嚴少卿聞言也從沉思中驚醒,抬頭看了杜川一眼,附和道︰「對啊,你還沒說你干嘛一直死盯著老大不放,就沖你這份心境,他是殺了你全家啊,還是強jian了你老婆啊!」
杜川驀地抬起頭,目光凶狠絕厲地瞪了他一眼,令人不寒而栗,就是在一旁沒有說話的王萍都忍不住因為他駭人的眼神而打了一個寒蟬。
他的目光突然一下子變得極為空靈,好像透過重重時間的濃霧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真的想知道?」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但那份笑容卻讓他的臉龐變得更加陰森可怕起來。
「我知道我投靠麥家輝之前你們就去查過我。」
嚴少卿並不否認︰「是,所以我知道麥哥其實並沒有殺了你全家,也沒強jian你的老婆。你爸媽還有你弟弟都活的好好的,你身邊有過幾個女人。但那種貨色,麥哥根本看不上,連面都沒有見過,所以我才好奇,你哪里的這份深仇大恨,連命也不要,非要置他于死地?」
「那你說說,你們都查到了我什麼?」杜川並沒有看他,仍舊是目光飄渺地注視著半空,但手卻穩穩地放在身上炸彈按鈕開關之上,毫厘也沒有挪動過。
嚴少卿略顯無聊地說道︰「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你家里原先是江州鄉下,從小家里就窮,所以你早早輟學外出打工賺錢。不過你人聰明,頭腦靈活,因為撈偏門來錢快。就開始跟人學著收保護費、看場子、從此走上歪路,後來盜竊、搶劫都干過、跟著當時江州下城那片的混混過日子。積累了不少人脈,江湖地位。1996年全國嚴打,你跟的那個混混被槍斃。你小子見機快,嚴打之前嗅到風聲不對,就先逃了,出去避過幾年風頭。四年之後回來找回原班人馬,接過之前你跟的那個大哥地盤。沒過一年就成為下城區的老大。就是那個時候麥哥開始整頓s省,注意到了你,再和你接觸、考驗之後,扶持你坐上江州市話事人的交椅。」
杜川淡漠地點了點頭︰「你們查到的東西大致上還不錯。我離開江州市的四年確實是出去避風頭了,不過不是在國內,而是被騙去了國外做雇佣兵,那四年時間里我有三年是呆在金三角幫人販毒運毒,而雇我的人就是麥家輝。」
「不過那時。我只是一個小人物。你知道的,麥家輝為人謹慎,從來不會親自來處理這種事情。所以任務都是我們老大去和麥家輝在那邊的手下談的,我們只負責听從命令,從來不過問為什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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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川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把手里的煙點著。森林里面濕氣太重,火柴就跟泡過水一樣,根本無法起火。他氣急敗壞地把被潮氣浸得軟趴趴地火柴盒摔到了地上,但想了想,又撿了起來。
如果能走出這片濕沼之地,見到太陽曬一曬,也許還能用,他可不想接下來的幾天都吃生肉。
兩天前他們在中緬邊境執行任務,麥先生的手下聯絡了他們,為當地的大毒梟護送一批毒品去指定的地點進行交易。誰知道半路上遇到另一個軍閥的偷襲,
杜川在那次戰斗中被匕首劃傷了左臂,雖然他把那個偷襲他的人脖子擰斷了,但是就那麼一兩分鐘的耽擱,他和隊友被打散了。他自己一個人逃進了中緬邊境的原始森林,這是一片真正的魔鬼之地,但是他已經沒有退路。他要盡快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並聯系上佣兵團,讓人來接他。
他左臂的傷開始發炎了,血腥味在這里是死亡的召喚,他不得不拿衣服把簡單處理過的傷口重重包起來,不透氣的情況傷口潰爛的程度可想而知,但是他更不敢露出來。剩下的時間比他預想的還短,他必須盡快出去,然後得到治療,否則即使是這種他平時不會放在眼里的傷,也可能廢了他這條值錢的胳膊。廢一條胳膊已經算是樂觀的想法,在這種地方帶著傷,跟赤手空拳走進獅子窩一樣,離死不遠了。
除了一步步小心腳下的沼地,他還要防範森林里的獵人。
這個地方人吃的東西不多,但吃人的東西到處都是,就連芝麻大的螞蟻都在盯著他這塊生肉,這兩天來他不敢睡覺,不敢在一個地方休息超過兩個小時,他知道自己只要抵抗不住困乏睡過去,很快就會變成一具白骨。
身體的疲勞成倍增長著,即使是生性狂妄的杜川,此時也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蹲,觀察了下土壤的濕度,跟這兩天走過的路進行了對比,他知道自己快走出濕沼地帶了。
走出濕沼地帶,他就安全了一大半,比起細小但要命的蟲子,他寧願面對狼啊蟒蛇啊之類的大型野獸,至少他看得見目標。
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十幾個小時,腳下的泥土變得越來越硬,之前遮天蔽日的樹木,也開始變得稀薄,他漸漸能感受到從葉林間漏下來的陽光。
在跌倒昏迷前,杜川看見一個黑皮膚、卻長得極為秀氣的女孩,睜大了一雙漆黑明亮的眼楮好奇地望著自己,然後杜川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已經被清理干淨,里面還敷上了一種當地的草藥,用干淨的紗布包裹起來。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床榻上,杜川掙扎著坐起來,听見里面的響動,一個當地的婦人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自己昏迷之前見到過的那個少女。
杜川在這里也呆了一兩年,能用當地的語言說一些簡單的對話。
婦女並沒有問他是怎麼受傷的,這一片是世界上有名的金三角,經常能見到受傷的軍人,只是這片密林里倒是並不怎麼容易能見到活人出來,既然有緣卡瑪救了你,那麼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們一家也不會趕他出去,只要他傷好了之後自己離開就好。
杜川這時才知道原來救了自己的那個女孩叫做卡瑪。他在這邊幾年里,也曉得雖然掌控金三角的幾個首領殺人不眨眼,但當地普通居民卻善良淳樸,這里的居民信佛虔誠,之前也常常听到有落單受傷的雇佣兵被當地居民救起的事,所以杜川也就安心在這里住了下去。
從他來到這一片罌粟之鄉以後,他也是命大,很多次都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在國外做雇佣兵,不同于國內的小混混,完全是兩個等級的。一下子從腥風血雨、打打殺殺,隨時都有可能命不保夕的日子里出來,在卡瑪家度過的半個月是杜川這幾年來最安穩幸福的日子。
卡瑪的爸爸媽媽就像他自己的爸爸媽媽,雖然貧窮但卻善良淳樸,不同于國內自己做混混時交過的幾個滿嘴粗話,性子嬌蠻的女朋友,卡瑪溫柔害羞,柔順乖巧。這里男性地位比較高,杜川身體好了之後並沒有急于離去,反而陶醉于這片世外桃源,留在卡瑪家幫他們下地做農活。因此他好幾次發現卡瑪看向自己眼神中的愛慕與崇敬,這極大地激發了當時還血氣方剛的杜川大男子主義精神。
少年的杜川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之後,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這一片寧靜的土地和美麗的少女。
直到現在,杜川仍舊能清楚地回憶起光影中,十六歲的卡瑪身穿異域風情的筒裙,洗完澡從河里走上來,濕漉漉的長發還貼著勻稱白皙的肩頭,皮膚顯得水潤清透,眉目格外生動,裙子因為沾了水,緊緊地貼在她的身體上,露出玲瓏凹凸有致的曲線。他的目光盯著陽光下閃爍著青春光芒,如同天使一般的卡瑪便有些移不開,也再也不願移開。
但這戶人家實在是太窮了,即便有了杜川這個強壯的勞動力加入,依舊是勉強果月復而已,生活的必需品一樣也沒有。而杜川在經過幾個月平淡日子的休整之後也開始懷念起以前在刀口上舌忝血但卻收入不菲的日子。一直到半個月之後,卡瑪的爸爸下地干活,卻暈倒在田地里,回來就發起了高燒,用了土方子和草藥,卻沒有任何奇效。杜川想把卡瑪的爸爸送去當地的衛生院,卻因為付不起治療費檢查費,最後只能抬回來等死。
卡瑪一家束手無策,卡瑪哭得肝腸寸斷,而來自現代社會的杜川卻知道,這樣的病要是送去正規醫院一定還有的救。
于是他連夜跑回鎮上,找到公用電話,終于又聯系上了自己從前雇佣軍的聯絡人,重新拿起了槍支,為麥家輝賣命。
杜川這時才知道原來那一次人物最後活下來的只有自己一個人,當時和他一起出來的幾個兄弟全部死于非命。
可是杜川那時候為了要救卡瑪爸爸的性命,不得不重操舊業,加入了一支新的雇佣軍,去參加更加危險的任務獲取豐厚的報酬。
杜川預知了一大筆款項,他和卡瑪說好,等他結束任務回來就結婚,帶著她回中國去。
誰知道半年之後,九死一生僥幸活下來的杜川回來,卻發現卡瑪一家原來的房子已經化為灰燼,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