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之一時辰過去,四人完成,宮女把作品拿起反過來擺置一旁,沒有掛起,也沒立即讓人即時評價,林依心想這是怕影響下一輪參賽者的發揮。
果然,六輪過去,四十八人皆完成作品,一群宮女兩兩合作,將作品一一掛起。
聖上和泰興公主首先站起上前,一一欣賞完畢,方回座位坐下,有宮女提示林依等幾位評委上前鑒賞,末了,再安排其余眾人分批賞析。
待所有人都欣賞完畢,回座位坐好。泰興公主一一詢問評委︰「徐大人覺得誰的書法最好?誰的畫作傳神?」
「苓雅姑娘的書法極妙,有神有韻,筆鋒如刃,尖而不破,堅而不逼,瀟灑至極。」那被太後點名的徐大人站起來,模著胡須,點頭評價。
接著另外兩人依次評點完畢,輪到林依。
站起,林依頗為苦惱,很奇怪,明明有好幾幅作品極為出色。這被其中兩位點評的作品,當然也是不賴,但林依看來,從筆力來說,自算上乘之作,可正因為太工整完美,總覺得過于刻意顯露,所以少了幾分自然,輸了氣韻。倒是周侍郎看中的那一幅鄧盈的作品和自己看中的招施燕的作品,雖是女子之作,但難得的大氣磅礡,極為傳神,不分伯仲。
林依皺眉,猜想其中的貓膩。這古人整天舞文弄墨,對于書法的鑒賞,絕對在自己之上。听他們點評的一番話可知,為何獨獨撇開兩幅最好的作品另提其他?
雲景看著林依一會舒眉一會皺眉,看她眼神在幾幅畫中流轉,顯然意見不同。捕捉林依的眼神,更為放亮。
「陳逸很是矛盾,誠如各位大人所說,陸苓雅姑娘書法極好,可這位招施燕姑娘和鄧盈姑娘的筆法也很微妙。陳逸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下面一些青年才俊、名門閨秀才華橫溢者也比比皆是,一听,紛紛點頭。交頭接耳。
泰興公主站起來主持大局︰「四個評委,其中兩個都認為陸苓雅的書法最好,少數服從多數,看來今年的女子書法大賞,陸苓雅姑娘又要勝出了。」公主說完,看了看聖上。
陸苓雅在眾男子的歆慕下露出一分不敢置信的謙虛表情。宣布的是泰興公主,可她偏偏欣喜若狂地望著聖上。今天她特意化了個素淡的妝容,配上清雅的羅衾紗裙,在桃花掩映下,更顯清麗無雙,硬是把一眾鶯鶯燕燕比了下去。
雲景沒有接話,朝林依挑了挑眉。
林依眉頭皺的更大了。這聖上什麼意思,不承認公主的話,也不站起來宣布結果,看著自己做啥?他不會是不認同公主的意思,但又不好佛了公主的面子,想通過自己來達成目的吧?這廝也太卑鄙了,自己人輕言微,在這種場合讓公主難堪,以後還想不想在曼城混了。于是林依側開頭,故意裝作沒看見聖上的暗示。
「林夫子眉頭皺得那麼緊,顯然矛盾不舍呢。這樣吧,本皇給你一個機會,要是你能讓大家心服口服,那這次的評選,就由你來定奪吧。」雲景看林依裝聾扮啞,那點小心事躍然臉上,偏要逼她。
「陳逸遵旨。」這廝卑鄙的點破,林依無處可逃,只好應下。
「陳逸心想,游戲的趣味,在于參其中,既然是書畫大賞,只是由參賽者和評委參與,未免無趣,不如大家每人都代表一票,喜歡誰的書法就站到那作品下,再統計看誰的票數最高,可好?」
「甚為新鮮。皇姐坐久也累了吧,不知本皇有沒有這個榮幸,扶皇姐起來活動活動手腳?」雲景說完,第一個站起來,一臉榮幸的表情看著泰興公主。
聖上的意思,是同意了林依的提議,眾人都是成了精的人物,紛紛站起來。察看聖上下一步動作。哪知雲景只是站起來,扶著泰興公主沿著桃花林散步,並沒有站到哪幅作品下。
眾人明白聖上這是不滿意評選結果,又不好讓公主難看,才暗許的陳夫子。果真找了自己認同的作品下站好。幾位評委都堅持自己的意見,林依也站到了招施燕的作品列隊里。
半響,待所有人都站好列隊。雲景和泰興公主散步完畢,回到座位坐下,招來宮女清點票數。
「陸苓雅40票,招施燕44票,鄧盈45票……」宮女宣讀了各人的票數。泰興公主站起來,含笑道︰「看來周侍郎慧眼識珠……本公主宣布本次書法大賞,鄧盈勝出。」
泰興公主的話一落。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慶幸有人怨恨。林依感受到了兩股濃濃的恨意。轉頭一看,陸苓雅的臉上,依然含笑如芙蓉花開,絲毫不在意敗陣的樣子,可林依從那笑意不達眸的眼神和透明的衣袖下的緊繃,看出了濃烈的不甘和怨憤。可令林依不解的是,還有一道怨恨的目光來自何人。勝出的鄧盈,既驚喜又興奮,自是不會有所埋怨,而落選的招施燕,自己是站在她的行列了,雖是敗了但也盡力了。而且依招施燕的性子,自是比得起也輸得起的人,更加不會怨恨了。
那這到目光來自何人?泰興公主?這一類高位者,自是不會用怨恨的眼神去浪費在比自己「低下」太多的人身上,不喜歡,日後遇著,權位一壓就行。
角落里,林依眼神不達的地方,一雙怨毒的眸子**果地直射林依,絲毫不擔心被發現。相貌雖不如陸苓雅那般美艷不可方物,但在女子中已屬上等。細一看,眉眼間和陸苓雅有幾分相似。
林依听見結果,不喜反憂,勝出的不是陸苓雅,自己都算是拂了公主的面子。今後是福是禍,端看公主心胸的寬廣程度了。要是睚眥必報,自己有的是苦頭好生消受。以後等祿兒的事情有了著落,自己要有多遠就跑多遠,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接下來輪到男子上場,同樣的流程。到眾人都完成作品,進入評選流程,自然采用了林依方才的建議,有了經驗,眾人紛紛站到自己支持的作品下。半響的功夫,結果就出來了。
接下來就是聖上給勝出的一男一女賞賜。林依一看,眼饞了,宮女托盤里的都是好東西,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賞給鄧盈,是一塊瑩白純淨的玉鎮子和一雙翡翠鐲子,外加一支金釵。再看賞給勝出的男子的賞品︰一塊通體黑亮的墨盆、一支瓖金碧玉簫和一只褐色流蘇玉佩。
林依想起自己在書院里得到的賞品,雖然五百兩,對于窮人來說是一筆可望而不可及的數目,對于林依也是意義重大,直接從小康奔至大康,生活得到質的飛躍。但和眼前的一比,活生生低了好幾個等級。再說這些好東西,拿錢也難以挑選得到的啊。
林依頓覺雲景這廝區別對待,不自覺的撅起嘴巴,忘記了對方是聖上,膽子變粗了,想著趁多人混亂,他不注意,狠狠瞪了一眼,然後拿起桌上的點心,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點心餡里的汁液隨著林依大幅度的動作,濺到了上唇邊上。林依感覺到,伸出食指抹了一下,怕還不干淨,伸出舌尖,往右一舌忝,再輕輕勾了進去。
一直在留意林依舉動的雲景,眼角自然看到了這一幕。先是因為林依眼饞賞品而笑意加深,後是林依撅嘴的樣子,含有三分撒嬌的味道,神情像極了初暖殿里後院養著的那只纏人的小貓。最後林依舌尖輕舌忝嘴角的一幕,更是令雲景心頭一震。暮然發現這陳逸的那張臉蛋,比其他男子的都小,嘴唇居然有抹淡淡的嫣紅。雲景發現自己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居然吞了一下口水,錦袍下的某處,居然有股電流閃過,使之瞬間變硬。
這該死的是什麼情況,自己居然對著一個柔弱的男子有了沖動。雲景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如踩了狗屎般難看,眼神也陰鷙起來。只想立馬結束了這賞會,回後宮調整一番。
坐在一旁的公主,感受到了雲景釋放的強大壓力,不明白一向情緒從不顯山露水的弟弟,為何今日情緒失控了,忽喜忽怒。
一年一度的書畫大賞,直到接近黃昏,方才結束。聖上和公主先行退席,然後眾人在宮女的引領下,依次退出皇宮。
眾女子看到聖上離席,一陣失落,情緒管理不善者,一眼就看出了**果的失落。林依剛好相反,終于結束,內心的欣喜居然一直持續到家中。
再說雲景,匆匆退席後,沒有回初暖殿,居然半途命令轉至芙蓉閣。
正在準備進食的柳妃,看到聖上,眼底涌上驚喜,站起來,嬌聲道︰「聖上。」聖上很少這個時候過來芙蓉閣。偶有侍寢,就是坐上「秋意濃塌」馬車,前往初暖殿。有時聖上前來燕好,也是晚上批完了奏折,方才過來。像今晚這樣,實屬難得。
「退下」雲景看都不看兩旁的宮女,揮喝一聲,宮女太監便退了出去。
雲景攔腰抱起柳妃大步往內室走去,不一會,嬌喘申吟盈滿一室,羞了天上純淨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