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有言,禍不單行!水患過後,饑寒交迫,疾病如期而至。
救濟糧草雖已順利到達,難民也一應在城門外就地扎營安頓妥當,解決了難民的饑餓問題,但疾病就像火球滾過荒草叢般,幾乎無一所剩,難民堆中想找個健康安好的都難。
雖早有心理準備,從曼城調派了數名大夫隨救濟隊伍一同前來,城里的大夫也一個不落全請到城外,但還是不夠用,難民數字實在太龐大!
林依帶著墨雨和曲霓裳,也加入救治的隊伍中。
難民發病基本雷同,忽冷忽熱,伴有嘔吐、月復脹、絞痛、咳嗽、四肢無力等癥狀,按大夫的說辭就是饑餓引起腸胃虛弱引起的疾病,加上入冬時節,感染了風寒,是以泛濫!
看這陣勢,再不控制,真要變成「瘟疫」。
「大夫,這風寒,沒有控制治愈的法子麼?」林依悠切詢問曼城來的王御醫。
「回稟陳大人,這病勢來得又急又快,加上我們的藥草有限,給病人的劑量不足,只怕壓不下這疾病傳染啊。」王御醫看著眼前一排排營帳外的難民,個個面黃肌瘦,咳嗽不斷,皺著眉頭感嘆。
「台城山林拔萃,依王御醫之見,深山上會否有治愈風寒感染的奇珍藥草?」來台城幾天,林依沒閑著,通過借閱官府的台城地志,對台城大概有了初步的了解。台城乃丘陵地貌,東面背山,西面環水,南面與水月國搖河相望……水患致使農田作物失收,但蓊蓊郁郁的山林中,說不定生長了很多藥草和厥類、桿菌類食物啊。
「台城這地勢,應該有。」
「兩位有所不知,這山林中,能吃的不能吃的東西,別說奇珍異草,野菜食物,就是榆錢葉子、樹葉都快被啃光了。」台城新任府台楚莫言接過大夫接過大夫的話,打斷了二人最後一絲希冀。
「大人還是回府吧,以免感染了風寒,這里有大夫和下臣看著就行,有任何不妥,下臣立刻向大人稟報。」楚莫言雖在邊陲,遠離曼城帝都,但對林依之事,也有耳聞。為官數載,別的不說,這看人的本領,還是有幾分。這陳夫子眼神清澈,無欲而剛,帶著幾分悲天憐憫,身骨雖有幾分柔弱,但總的來說,絲毫不像諂媚魅惑帝王之人。傳聞一說,本來就作不得真,官場上真真假假,爾虞我詐,真相如何,端看各人心!
「無妨!有勞大人關心。」林依重新干起手中的活兒,幫大夫熬藥,照顧病患。
楚莫言本就有心試探,勸阻無果,不再多言,繼續指揮兵士搭造新營帳,把病患疏散安放。
「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林依正在難民中穿梭之際,一陣哀哭聲從背後傳來。
回過頭,只見一個高瘦的女人抱著一個嬰孩,跪在大夫身旁,泣不成聲。
大夫用手觸模了孩子的額頭,又檢查了舌苔,最後給孩子把了脈,半響,眉頭像遠山般皺起︰「孩子正在發高燒,怎麼不早點抱過來!現在快給孩子熬藥去,耽誤了時間就難了。」
「午時喂過藥了,可這高燒一直不退。大夫,請救救我兒啊!」高瘦婦女又開始哭泣。
「去把藥煎來。」大夫把孩子接過帶進了一個新的帳篷,重新開了一副藥房,對身後的醫童吩咐道。待藥童把藥端上來,大夫小心翼翼喂了下去,還時不時換毛巾冷敷,可半個小時過去,孩子仍高燒不退。
孩子娘親站在一旁,看大夫皺眉,恐懼如洪水猛獸襲來,腳步踉蹌了一下,往後倒去。林依站在一旁,及時扶住婦女,對方才不至于跌倒地上。
「請問大夫,若用酒精兌水擦拭身子,對退燒會否有點效用?」林依其實早想到這點,可這人命關天,自己對這醫學一敲不通,連大夫都一籌莫展,是以,不敢多想,但現下見孩子娘親心如火煎,終是不忍。
「酒精可助揮發散熱,還可以消毒,這法子多少有點作用。木真,快去準備一下。」
「且慢!」
林依叫住了醫童,順便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倒出來︰「我看大夫的醫術高明,藥方也沒問題,這藥草從宮中帶來,質量自是不用質疑。風寒感染初期,持續用藥,大概三四天便有好轉,可大伙這病情卻好得極慢,而且反反復復,這點很不符合常情!會不會是病患扎堆,空氣不流通,病菌肆染所致?」林依也不斷言,有意一步步引導大夫。
「嗯,恢復得慢,這點月兌不了關系。」
大夫點了點頭,捋了捋胡須,方又添了句︰「不過這帳篷有限,加上如果疏散安置,我們人手有限,諸多不便啊。」
「這點大夫盡管放心。」
林依賣了個關子︰「據我所知,有一樣東西可以殺菌消毒,防止病菌通過空氣傳染。」
「又是酒精?」楚莫言在一邊插口。
「醋!」掠了眾人一眼,大聲道。
「醋?」不僅眾人,連大夫都質疑起來。
「對,在每個帳篷四個角落里都點上油燈,弄個小缽倒上醋,通過加熱,持續幾天,一定小有成效。」
楚莫言看了看大夫,見對方點了點頭,不再遲疑,招來下屬傳令︰「王二,你即刻帶人入城,將市面醋都買過來。」
「是,大人。」叫王二的屬下朝楚莫言行禮完畢,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一道去吧。」林依覺得自己在這里能幫上的忙也不多,或許跟著進城采購,還能幫上點忙。再說自己來此的任務,也要著手進行了,否則到時交不了差,多得是人稀罕著自己的頸上人頭。
王二看了看自家大人,後者點了點頭,便對林依作了個請的動作,率先帶著士兵開路。
進了城內熱巷,王二輕車熟路,分配兵士進了各小巷搜集,他則帶了林依和曲霓裳、墨雨進了一間「錦記雜鋪」。
「王大人,你怎麼來了!有什麼需要,我派人給你送過去就行。」掌櫃的一見往二帶了幾人進來,個個面生得緊,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一個面目冷峻不近人情的青年男子,還有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三人衣著服飾料子雖普通,但那氣度卻非小家小戶之人可有。常年跟在爺身邊打滾,別的沒有,這看人的本領,可一點不差。
「錢掌櫃客氣了,我們大人有令,命小人前來錦記購置白醋,貴店的白醋都拿出來吧,我們全要了。」王二對掌櫃並沒有擺出官家的強勢來,而掌櫃的言行雖恭敬,但面上也沒有絲毫諂媚或懼意。王二在台城,只在楚莫言之下,以他的地位,掌櫃能如此坦然,委實難得。
當然,這只是林依的看法,她不知道的是,這錦記雜鋪,可說是台城最大的雜貨商鋪,日進斗金,乃台城首富陳錦安名下產業。錦記雜鋪固然不足為道,台城首富不足不足為道,但陳錦安可不僅是台城首富,更是初雲三大富商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