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聞菀汀流著淚大叫,淒厲的叫聲充滿了悲愴和哀求。
「我……」
「不許退!你敢答應試試看!」
聞父剛一開口,聞母就狠狠瞪著聞父厲聲警告道。
被聞母一吼,聞父頓時左右為難,閉上嘴不敢再多說什麼。
見這種時刻父親還屈服于聞母,聞菀汀心如刀絞,徹底絕望了。
「爸,如果你不答應……」她雙眼猩紅,噙著淚一眨不眨地盯著父親,拼盡所有孤注一擲,「我們就斷絕父女關系!」
聞父和聞菀靜同時一怔,臉色都變了,可聞母卻滿不在乎地冷冷一笑,「斷絕就斷絕!反正留著你這種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也沒什麼用……」
「閉嘴!」
「媽!」
聞父和聞菀靜同時沖著聞母大吼,嚇得聞母一哆嗦。
短暫的驚怔之後,聞母瞠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聞父和聞菀靜,突然抬手指著丈夫和女兒就鬼哭狼嚎起來,「吼我?你們全都吼我?我做錯什麼了你們要父女三人要這樣同仇敵愾的對付我?我辛辛苦苦一輩子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現在你們聯合起來對付我?哇……我不活了我……我現在就去死……」
聞母一邊哭著叫著,一邊往廚房里跑,一副要尋短見的架勢。
「媽!媽你干嘛呀你?」
「老婆……」
聞父和聞菀靜見狀,連忙跟著追進廚房里死死拉住聞母,生怕她撒潑真傷了自己。
「我不活了不活了……你們讓我死……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命苦啊,老公女兒幫外人不幫我,我還不如死了吶……」
「媽,什麼外人啊,那是我姐——你別坐地上,你起來啦……」
「我不活了……嗚嗚嗚……」
聞菀汀站在原地,耳朵里充斥著聞母的哭聲和抱怨,眼楮里則滿是聞父和聞菀靜安撫聞母的擔憂模樣……心,如死灰。
看來,從頭到尾在乎親情這玩意兒的,也只是她一個人罷了,在這個家,她一直都是多余的!
彎腰拿起沙發里的包,她無聲無息地走出家門。
像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一般,拖著沉重的腳步徑直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孤寂和悲涼,充滿整個心房。
「姐!」
即將進`入電梯之際,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且伴隨著一聲擔憂焦急的呼喚。
聞菀汀停下腳步,垂著眼瞼看著電`梯`門口,不言不語也未回頭。
聞菀靜氣喘吁吁地跑到姐姐身邊,紅著雙眼愧疚又難過地看著姐姐冷若冰霜的側臉,伸出小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擺,像每一次做錯事那樣對她撒嬌討饒,「姐,對不起!」
聞菀汀什麼也不說,抬腳踏入電梯里,戳亮下樓的按鍵,垂著眼瞼連看一下聞菀靜都不願意。
姐姐現在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讓聞菀靜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守在電梯外著急地對她保證,「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勸我媽把房子退了……姐,姐!」
電`梯`門緩緩關閉,接著往下降落,聞菀靜連人帶聲音統統隔絕在電梯外,停留在二十樓。
封閉式的電梯里,無人旁觀,淚,滾滾而落……
………………
說好了不再見他,說好了要將他徹底忘記,說好了要一個人好好的活下去。
哪知不過短短一周時間而已,她卻主動找上了門去。
在前往他家的途中,她默默算著這些年他給過多少錢給她家里,越算,心越涼。
五年,每月五萬,等于三百萬!再加上最開始聞母用什麼違約金的借口敲詐他的兩百萬,一共是五百萬!
呵!五百萬!她拿什麼還?
這羞`辱,她是受定了吧,即便聞母願意退了房子,估計也只能還上一半,那剩下的一半,她又該怎麼辦?
是她太僑情了嗎?人在山窮水盡時,還管什麼尊嚴和驕傲啊?自尊那玩意兒值多少錢一斤啊?
其實她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轉身、回頭、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然後用著他每月給的「生活費」,自由自在地好好生活,是吧?!
可是怎麼辦呢?她做不到!
一個女孩,真正愛上一個男人之後,如果他用錢來解釋你們之間的關系,那比用巴掌抽你的臉還來得殘忍。
錢濬啊錢濬,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我,你是怎麼狠下心的啊?
在一片混亂的思緒中,計程車停在了錢濬的別墅外。她下了車,憑著模糊的記憶從虛掩的鐵門走進去。
兩年前,她曾來過這里一次。那次是他喝了酒,有點醉了,所以才把她帶到這里來。
時隔兩年,走在通往別墅門前的鵝卵石小道上,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滄桑和悲涼,每往前走一步,心就更痛一分。
走到不過一半,她卻突然停下腳步,因為她看到——
不遠處的別墅門前,一個溫文儒雅的俊美男人,正將一個美憾凡塵的女孩緊緊扣在懷里……深吻!
四周一片死寂,安靜得連一絲微風都沒有,聞菀汀听見一聲「啪嚓」從自己的胸腔里傳出來,那是她的心,碎了……
如果說在來之前她的心里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奢望,那麼現在,看到自己深愛著的男人如痴如狂地吻著別的女人,她真的,死心了!
只是,她那麼那麼的愛他,痴痴愛了五年,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她怎麼甘心啊?
「啪嚓」!
突然,有什麼被狠狠摔在地上,驚醒聞菀汀的同時,也驚醒了不遠處那對忘我擁`吻的俊男美女。
這一刻,與聞菀汀同樣傷心絕望的,還有站在她身後牽著女兒的子謙。
而那聲「啪嚓」,正是圓寶將手里的遙控器砸在地上所發出來的聲響。
被驚醒的錢濬和紫迪在看見聞菀汀和家父女倆時,終于分開。紫迪看著神情痛苦的子謙,眼底劃過一絲心虛,可錢濬看到同樣目露哀傷的聞菀汀卻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空氣中流淌著一股濃郁得化不開的悲傷,在某些時候,男人比女人更懦弱,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所以痛到極致的子謙紅著雙眼轉身落寞地往回走,而聞菀汀卻倔強地留在了原地。
一直到子謙和圓寶的身影消失在鐵門外,聞菀汀還冷冷盯著不遠處的錢濬,即便有眼鏡的遮擋,也仍是掩飾不了那股從內心散發出來的絕望。
錢濬面無表情,神色淡漠地回視著突然到來的小女人,沒動也沒說話,似是在等她知難而退。
在感情方面,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堅強更執著,即便知道會被傷得遍體鱗傷,也非要上前去要個結果。
于是在錢濬冷漠的注視中,她踩著堅定的步伐朝著他們走去,而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炭上,痛得錐心刺骨,卻又沒有退路。
當她終于走到他們的面前,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將高大的身軀往前輕輕跨出一步,把紫迪護在身後。
他這樣的舉動,猶如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扇在聞菀汀的臉上,又痛又難堪。
一抹飽含`著濃濃譏諷的冷笑在她唇邊綻放,她微微支起下巴,就那樣冷冷看著面無表情的他,任憑自己的心墜入谷底。
痛吧,沒關系,痛死了才好呢!
只要心死了,她就可以徹底解月兌了,所以,盡管痛吧!
「你是……?」
在聞菀汀與錢濬冷冷對視的那刻,紫迪遲疑的聲音輕輕響起。
聞菀汀緩緩轉頭,滿目妒恨地看著五年前她舍命救下的美麗女孩,抿唇不語。
她不是討厭紫迪,只是羨慕她,妒忌她,所以沒辦法做到對她笑臉相迎。
「你是五年前那個女孩對不對?你是聞……」紫迪終于想起來了,雙眼閃閃發亮,驚喜交加地看著她激動地叫道︰「你是聞菀汀對不對?」
聞菀汀還是不說話,只是冷冷看著紫迪,與她的激動欣喜大相徑庭。
氣氛詭異,空氣中緩緩流淌著一股寒氣。聞菀汀目光不善地盯著紫迪,錢濬就目光冷厲地盯著她,眼底甚至透著淡淡的警告意味。
接收到錢濬投射`在臉上的陰冷目光,聞菀汀倏然就受不了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驀地轉頭滿眼譏諷地回視著錢濬,勃然叫道︰「你看我做什麼?你看我我還是妒忌她!我就妒忌她怎麼了?」
對!她妒忌!她妒忌得發狂了!
不過,這是最後一次!
錢濬眸色一沉,眼底的不悅之色顯而易見,他冷冷抿著薄唇極盡淡漠地看著她。
見他連話都不願意跟她說一句,聞菀汀自嘲一笑,垂下雙眸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對不起,我神經有問題,我忘了吃藥……我回家吃藥……」
說完,她再也沒臉繼續待下去,轉身就走。
「喂,聞小姐……」
身後傳來紫迪的呼喚,她置若罔聞,在眼淚滑落之前,她狠狠咬著紅唇往前奔跑。
像是想要逃離這個讓她覺得窒息的世界,她流著淚不停地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漸漸沒有了力氣,當她終于停下來時,四周一片陌生的景象。
迷惘,突然沒有了前進的方向,她像是置身在一個噩夢里,滿心恐慌卻不知該如何掙月兌這種絕望。
狠狠咬著紅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她緩緩蹲下來,抱著雙膝把自己盡可能地縮成一團。
淚眼朦朧中,一雙光潔的皮鞋突然映入她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