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飛馳的馬車上,唐漣依一直失神地喃喃自語,這幾日來路上的災民已經給她深深地上了一課,那些拖家帶口的江南府百姓,有些土頭灰臉地埋頭趕路,有的跪坐在地上咒罵上天,更多的卻是縈繞耳邊的哭泣聲,流離失所者不計其數。小小的孩童在尋找爹娘,卻到處都是冷漠的面孔,大難臨頭時,人和人之間的情感脆弱到一觸就碎。
「天青,我們可還有些吃食?那個孩子沒了爹娘,如何才能長大?」唐漣依顫顫巍巍地依在天青的背上,臉上的無助讓天青心疼不已。
這就是天災啊!在這樣的年代,自然的災害讓人生不起一絲抵抗的的念頭,苟且偷生地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剛進江南府的府界就成了這樣子,還不知道重災區的甬城和杭州城會如何。
「漣依,前面都是災民,我們的馬車不能走了,要騎馬前進了!」天青駕著馬車走了七八日,硬是縮短了將近一半的時間,瘋狂地趕了回來,青蔥被天青的龍氣改造地愈發強橫了,連帶著整個身軀都開始變異起來。
「姐姐——我們好餓——可以給一點吃的嗎?不用餅子——只要是窩窩就行了——」天青剛將馬車從青蔥背上卸下來,就見到唐漣依抱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手足無措,也不管他們髒臭潮濕的衣物將自己的白衣裙染黑,心中一軟,此刻的唐漣依。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麗。
「不要怕——不要怕,一切都會過去的——天青。我們的吃食呢?」唐漣依將那個女孩拉過來,把她髒兮兮的小臉用手絹擦干淨。又從自己頭上摘下個簪子,把女孩雜亂打結的頭發挽了起來。其實天青是想提醒她的,給這樣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戴一個玉簪子,不是幫他們,卻是害了他們,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只有這幾個饅頭了,這一路上來分發太多,就算我們有備而來,也遠遠填不滿這麼龐大的災民群——」天青從包袱里取出最後幾個白饅頭。頓時四周的災民眼楮都直了,要不是看到天青他們不像普通人,此刻早就撲上來強搶了,要知道現在一個饅頭都賣到十兩銀子,而且還是有價無市,洪水將一切都吞噬了。
「慢些吃——來——喝些水——」唐漣依溫柔地撫著兩個孩子的頭,一邊遞過水。
「謝謝姐姐,你真是大好人,我和弟弟一路上討來沒有一個給我們這樣的大饅頭——這位大哥哥是你的夫君嗎?」小女孩和小男孩分食了一個饅頭。卻將其它三個藏進了懷里。
「你怎麼知道他是我的夫君啊,他明明是一個馬夫——」唐漣依巧笑倩兮,小聲吩咐她在人群中要將自己給她的簪子藏起來。
「因為大哥哥將饅頭給了我們,也是好人。好人和好人當然是在一起的呀!」小女孩拍拍鼓鼓的饅頭,幸福地笑著。
「你們——你們的爹娘呢?」唐漣依的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有些希冀地看向天青。眸子的神色讓天青心中一顫。
「我和弟弟跟爹娘走散了——不過爹爹說過要去京都,我們就去京都尋他們好了。這些糧食要在半路上吃,所以要藏起來——」小女孩掰著手指。細數他們和爹娘分開的日子,她那個弟弟只是怯生生地躲在姐姐身後,目光卻是僅僅盯著女孩懷里的饅頭。
「你知道不可能的,我們要趕去甬城,那里幾乎的水患最嚴重的地方,現在水位也沒有下來,沒有精力去幫他們找父母,更不能帶上他們!」天青知道唐漣依在想什麼,就算做一回惡人,天青也要斷了她這樣的念頭,這一路下去,失去親人的孩子會越來越多,憑他們是管不過來的。
「姐姐你們要去甬城嗎?那里可是在發大水哦~還是和我們一起去京都吧,大家都在趕去那里呢!」小女孩瞪著大大的眼楮,實在想不通這個好心的姐姐為什麼要去她們逃出來的地方。
「小薇,你要記得姐姐和你說的話,你們的爹娘一定在京都等你們的——」唐漣依听到天青的催促聲,知道這兩個孩子要靠自己的能力到千里之外的京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知道天青說的是實話,她們根本就幫不了這樣的孩子,幫也幫不完!
「對不起,我把我們最後的食物都送出去了——」唐漣依緊緊抱著天青的腰,將自己狠狠融入他寬厚的背,才能抵御那越來越深入心靈的悲涼。
「這也是我們從京都出發就做好準備的事,跟著我還怕會餓到你?」天青就算知道此刻不是出花花心思的時候,不過唐漣依那一對柔軟正毫無空隙地貼在自己的背上,隨著青蔥奔跑的節奏起起伏伏,天青那里受到過這樣的款待,一下子心猿意馬起來。
「前面已經有水了,青蔥還能前進嗎?」唐漣依知道馬都是抗拒水的,不過還有百里的路,沒有青蔥代步,他們如何能盡快趕過去?
「放心,這點水還不放在眼里,是不是,青蔥?!」青蔥听到高昂地打了個響鼻,速度更快了。
「不行了,再不走這里也要被水淹了!」葉重急急忙忙趕上來,還未喘一口氣,就面色難看地匯報了自己的偵測情況。
「杜勝和紀升那里有什麼消息嗎?如果他們能疏通經過我們學院的那一條水道,這里也許還能保住!」向夜葵消瘦了不少,這個人疲乏的樣子,特別的黑黑的眼圈很是扎眼。
「沒有消息,離他們出去已經三日了,這水又大了許多,怕是他們有心也進不來了!」林雪琪也跟在向夜葵身邊,她的臉色稍微好看一些,不過也好不到哪里去。
「向導師,我們撤退吧,人活著總比這些死的東西重要!」葉重見到向夜葵還是放不後的東西,忍不住勸道,要不是為了這些東西,他們早就撤退到附近的高山上去了,如今這些人轉移又是一個大麻煩。
「我又如何不知道,不過這背後屋子的東西是我們江南學院文化的傳承啊,是歷代學院共同心血的結晶,不到最後一刻怎麼能拋棄!如今院長不在,我就要背負起這個責任——「向夜葵咬著嘴唇,還是不甘心放棄。
「要是現在天青在就好了,他這個人雖然可惡了一些,不過歪點子還是有的!」韓霏兒也一改之前沒心沒肺的樣子,變得憂心忡忡。
「他和漣依去了京都,這一來一去就要兩個月,等到消息傳出去再到他們前來,最快也要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可等不了這麼久!」林雪琪何嘗不知道現在她們就是缺少一個主心骨,要是天青在這里,就算是撤退,也是走得干干脆脆,哪里會是現在這種膠著的狀態?
「唉~是我自私了,各位導師還有學員,都上山避難吧,這里終究要守不住了——」向夜葵一旦下了這個決定,整個人仿佛輕松了下來,她做了最後的努力,實在是天不從人願。
「向導師——不能放棄啊,這是江南學院骨子里的驕傲啊,是多少代江南人嘔心瀝血才鑄就的!」副院長老頭老淚縱橫,死死矗立在原地不肯離開。
「我又如何不知道,不過現在這個情況,哪里由我們做主?」向夜葵淒苦道,這一座象征著江南學院文化傳承的大殿,里面存放了歷代學院的杰出成就和一些大師級別人物生前的物品,價值都是不可估量的,幾乎的江南學院的文化核心,一旦被洪水湮沒,那麼在某種意義上江南學院就不復存在了。
「向導師,快下決定吧,水越來越急了,怕是馬上就要淹上來了!」葉重焦急道,他的未婚妻李清歌此時也在此處,他哪里能安心。
「我們撤!」向夜葵心一狠,就要放棄。
「快看,那是什麼?我怎麼看到有一匹馬正踏水而來?」韓霏兒揉了揉眼楮,顯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那水怕有十幾丈深,哪里有馬能踏水狂奔?
「是一匹馬——上面有人——是天青和漣依,他們回來了!」向夜葵激動道,她的實力高出韓霏兒好多,一下子就認出那馬上的是風塵僕僕的天青和唐漣依。
「真的趕回來了?這下我們有救了!江南學院有救了!」林雪琪激動道。
「你們為何不去避難?都圍在這里干什麼,不要命了嗎!」天青要不是恰巧遇上在外圍急的團團轉的杜勝和紀升,還不知道這大水深處還有這麼大一堆人。
「別怪向導師了,是我們這批老頭子自己願意留下來的,你來的正好,快想想辦法!」副院長也是喜出望外,天青這可是及時雨的。
「情況是這樣的——」林雪琪怕他人說的不夠詳細,自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不能帶走東西,也不能拆毀大殿——」天青心里一陣鄙夷這幫家伙迂腐,卻不得不開動腦經想辦法。
「有了,既然要整座的,索性我們將它搬出去!」天青突然說道。
「什麼?!!!」眾人失聲大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