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顏之所以留修緣在西南,蓮花生的地界上,實在是迫不得已。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他好不容易使了法子讓白玫相信,或許秘笈不在修緣身上,叫她先回去復命,若是換了白昕,綁也要綁了修緣,抓到望川宮當做藥人,慢慢琢磨。只要不回江南,不被望川宮的人捉住,即使在此地,被天一教擄走了,修緣也不會有性命之虞。況且若修緣行事小心謹慎,不做那出頭之事,被蓮花生找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修緣並不知宋顏這一番用心,他離了客棧,風餐露宿,走了幾日,終于走到少林寺地界。在山腳稍作休息,一旁正是向佛碑,據說佛家子弟經過此地,必正對山門磕三個響頭,以示誠心。若是佛門之外的人,也須清心寡欲,心無雜念,方可上山。修緣听師父說過,往日這里總有兩三名武功高強的少林弟子看守,戒備森嚴,全不像如今這般冷清散漫的樣子。
正好這時候有兩個農戶推了一車菜,似要上山去。修緣見了,上前一步問他們︰
「二位大哥這是往少林去嗎?」
那二人回頭望他,見修緣一副僧侶打扮,六月大熱的天,腳上一雙草鞋卻也走破了,十分落魄,知他是外地來的,便搖頭,湊近他身邊道︰
「小和尚,勸你另尋個地兒,少林朝不保夕,躲都躲不及,何必淌這個渾水!」
修緣心下已明白幾分,少林必是如宋顏所說,因天一教而分崩離析,不知為何,他卻想到靈音寺,雖不是蓮花生所為,修緣腦中卻只有一個想法,手刃他,以解此時此刻難以言喻的錐心之痛。
修緣簡單跟那二人解釋,自己只是一番游歷,經過此地,希望能與他們一道上山,一睹少林風光。
那兩個農戶倒是爽快,立時答應下來,修緣與他們一邊走一邊說話,上山的路並不崎嶇,卻彎彎繞繞,若無人領頭,他恐怕要走不少冤枉路。
「小兄弟從哪里來?」
「江南金陵一帶。」
「哦?我听說江南的靈音寺,前些日子被滅門,那光景……真是……」
修緣早想好了,江湖險惡,除非遇到十分可靠的良善之輩,否則就對外說自己只是一介閑散僧人,四處游歷,以免惹出事端。因此那二人侃侃而談,他雖心下難過不已,只能嘆一口氣,強裝鎮定道︰
「去年今日,我化緣途中經過靈音寺,那住持師父留我住下,待我如入室弟子,講習佛經,面面俱到,未想到如今卻寺毀人亡。」
眾人俱是一陣唏噓,不知不覺竟到了山門前。
一個少林弟子攔住修緣,問那兩個農戶︰
「你們送菜上來,何故卻多了個人?」
修緣向那人行了個佛禮,道︰
「這位師兄莫要著急,我游歷至此,對少林牽掛已久,一心想來看看。」
那弟子只當他是小地方來的化緣僧人,心中自有幾分得意,問了修緣幾個問題試探一二,然後敷衍道︰
「**帶路,跟他去便可。」
那叫**的小僧帶他先往偏殿登記入冊,然後領他走到里間一個大通鋪內,對修緣道︰
「待我先稟明師叔,這幾日你便睡我左側,也好相互照應。」
修緣從此在少林住下了。
原本他打算見過少林住持之後,再將自己當日受師父重托,本要將《明瀾經》送至少林,途生變故,又迫不得已學了經書上的武功一一告知,誰想一連數天過去,每日除了晨練便是誦經,不說住持大師,連少林幾位名聲在外的得道高僧也一個未見著。
這天晚上,修緣在燈下研習佛經,旁邊只有**一人,正有一搭沒一搭與他說話。
「修緣師兄,你走過許多地方,一定見識廣博。」
修緣放下經書,笑了笑道︰
「我以前也有個相處很好的師弟,與你一般大。」
**睜大了眼,道︰
「後來呢?」
修緣低下頭道︰
「後來我四處游歷,許久不見他了。」
**見他心情低落,便道︰
「那修緣師兄給我講講途中有趣的見聞,如何。」
修緣知道像**這類小沙彌是不能隨意下山的,正如自己當初,對外頭世界憧憬不已,便模了他的腦袋,慢慢講開來。
二人談天說地,修緣才知道原來這小和尚對少林處境一無察覺,也難怪,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修緣試探問他︰
「為何這麼久,我卻未見到住持方丈?」
**只道︰
「我也不清楚,只覺得這個把月來,寺里總有說不出的怪異,先是戒律院的太師叔逃離少林,再來方丈也許久沒有出現,凡事都由二師叔打點,寺里不若以前那般紀律嚴明了,倒是更人心惶惶,一個個話也不敢多說。」
修緣暗自在心里叫了一聲糟糕,心想這少林多半已被方丈大師的二弟子把持,要在這里尋得《明瀾經》的後半部分怕是並不容易。
**說得累了,打了個哈欠,瞥見修緣一雙腳,道︰
「修緣師兄,你的腳傷了……」
修緣也隨著他的視線去看,笑道︰
「草鞋破了,扎了腳。」不僅扎腳,還磨出許多水泡,修緣先前已用藥草外敷,止了血,因此不再管它,沒想到**卻十分眼尖︰
「你等著,我向師兄們討些金創藥來,涂了便好。」**說著,便出了大通鋪,修緣心下動容,愈發覺得這小沙彌就如自己的小師弟修空一般,十分親切,不由面帶微笑,搖搖頭,隨他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忽然起了風,吹得樹葉摩挲作響,木窗也跟著搖搖欲墜,修緣起身,要將門窗重新關好,忽見**風風火火跑進來,灰頭土臉,面無人色︰
「修緣師兄,你快走。」
修緣不明所以,只是心下咯 一下,問他︰
「你怎麼了?」
**抹了把臉,大口喘氣道︰
「你不是少林人,沒有記錄在冊,少了你,也無人追究,若是被發現,便走也走不掉了。」說著,**手忙腳亂將他包裹扎了,就要領他往外走︰
「下山另有一條路,知道的人並不多,你快些走。」
修緣料想一定出了大事,不多時,外面果然已燈火通明,人聲嘈雜,他按住**的手,道︰
「來不及了,既來之則安之,外頭究竟發生了何事?」
**哽咽道︰
「天一教來了,挾持了住持方丈,其他各門各派,峨眉武當等,雖沒有投誠,卻也是一盤散沙,掌門都被擄到天一教的西南分壇去了,听說是……他們教主來了分壇,原先壇主打算攻心為上,將西南各門各派一一拿下,現下卻沒那許多工夫了,干脆一網打盡。可恨二師叔他……唉!」
**說不下去,修緣卻大概猜到了幾分,只沉默不語。現下離開,又能走到哪里去,他原本來嵩山少林是要找到另半本《明瀾經》的,平安不見了,狐狸也丟了,去哪里都是一樣。
修緣將包袱扎好,卻握了**的手,道︰
「傻孩子,快別哭了,你我換個外袍。你擔心掌門方丈是不是?我代你照顧他,放心。」
**呆呆杵在原地,見修緣利落將衣裳月兌了,喃喃道︰
「修緣師兄,我們……我們這些小弟子是不得跟隨方丈下山的,自有天一教眾看著……他們……他們說,或許我們會落得靈音寺那般下場,一把火全燒個干干淨淨。」
**說這句話時,雙肩都忍不住發顫,修緣按住他,安慰道︰
「不會的,他們不拿到想要的東西,又怎會大開殺戒,而且天一教目的是西南諸派的臣服歸順,不是滅門,**放心,我自有辦法混進去。你只在這里好好呆著,我會回來看你。」
再提到靈音寺,修緣已無當初的悲戚,心中反而充滿斗志,無論如何,少林都不能重蹈覆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