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煙雨朦朧,錦繡花飛,正值梨花飄散的季節。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他第一次見到月妝時,她正撐著一把好看的油紙傘,走在大街上。淅淅瀝瀝的雨透過傘尖而下,襯得傘面上的點點櫻花栩栩如生。
她著一襲白裙,眉目清冷,目光淡淡,神情淡淡,就連臉色,也是淡淡。
她婷婷裊裊得立在霧氣朦朧里,不顧過路人看向她時的驚艷目光,亦忽略了跟在他身旁的南仲倫,兀自專心致志得走著路。
彼時的南仲倫,飽讀詩書,風流倜儻,最向往的,便是戲文中咿呀吟唱、催人淚下的才子佳人戲碼。明明是少不更事的年紀,卻對情愛之事,頗有研究。
于是,他便一路跟著月妝,想瞧瞧這般清麗絕倫的女子究竟是誰家的小姐。可卻不想,三拐又兩彎,這女子竟一路走去了煙花巷。
然後,他便眼睜睜看著她,踏入了芳月樓中。
原來是個妓子。
南仲倫收回眼神,心中不可謂不失落。只覺可惜了這麼一位氣質月兌俗的女子。
倘若故事就此收尾,這一場頂多只能算偶遇,可偏生三日之後,他又遇到了她。
依舊是細雨綿綿的小雨天,依舊撐著那把櫻花傘,她依舊行在雨里。
彼時,南仲倫正從書齋走出,一眼便認出了她。即便是她的背影,亦透著一股清高的味道。于是,他的腳步便又不知不覺跟了上去。
雨點亂飛,街道上的行人三兩,皆是撐著傘行色匆匆的模樣。南仲倫跟在她身後不遠處,隨著她的步伐走。
只是尚走不出多遠,她的腳步徒然頓住,而後,她側過身來,將傘斜倚在脖頸邊,伸手從荷包中拿出些許碎銀,扔給了路邊的乞兒。
那乞兒一身髒污,愣愣坐在屋檐邊,大半的破黑衣裳已經被打濕。看到這清麗女子給他扔了銀子,不禁急忙道謝。
這舉止委實太出乎他意料,不禁對她又升了幾分好感,干脆走近她,淡笑道︰「姑娘倒是好心。」
月妝這才側眸看到他,也沒有表現出幾多意外神色,回復得不卑不亢︰「舉手之勞,公子謬贊。」
語畢,繞過他就想走。
「且慢,」他退後一步,將將攔在她身前,「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遇見既有緣,下次我定登門拜訪。」
「登門拜訪卻是不必,遇見並非有緣,不過湊巧罷了。」她的目光清冷,不疾不徐得繼續說,「我早已忘了自己名諱,倒是眾人皆喚我月妝。」
他反問︰「名諱是雙親所賜,如何能忘?」
她眸中極快閃過一抹孤寂,嘴上卻雲淡風輕道︰「我自幼父母雙亡,唯一算是親的人,便是芳月樓的媽媽。」
語畢,繞過他,徑直走了。那櫻花傘伴著細細密密的春雨,將她的身影染上了一抹清輝。
南仲倫側頭,愣愣得看著她的背影,不知是何故,他竟突覺心中泛了痛。
春雨瀟瀟,細雨如絲,一直等到她的背景消失不見,他才收回眼來,自言自語道︰「月落嚴霜自理妝……呵,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