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石無痕再度領梁玉石進來時,就見到美若天仙、氣質高雅的蘇幻兒坐在石無忌腿上,像只八爪章魚一般緊抱著石無忌,而被搶去好位置的石定綰,則硬是將頭擠入幻兒與無忌之間。
別說石無忌的形象被破壞,就連那個美得令梁玉石震撼得無法自已的蘇幻兒,也讓梁玉石對她的不錯觀感嚴重破滅;老天爺!這一對夫妻……恩愛得太過份了吧?再看看石家上下一派不足為奇的表情,就知道這情對他們而言,就像吃飯睡覺一樣正常;北方人與南方人真的是差那麼多嗎?還是石無忌生婦是特例?
梁玉石看呆了。
沐浴過後手腳有些冰冷;入秋了,夜晚總帶著幾分涼意。蘇幻兒在睡衣之外又加了件石無忌的大披風,赤著腳悄悄走到花廳,看到坐在長廊石桌旁的丈夫,他仍在批閱一些文件,桌上堆滿了牛皮卷宗;夜明珠給了他充分的照明。
她由身後抱住他,將冰冰的雙手由衣領口探入他溫熱的胸前取暖。
「不許辦公!」她叫著。
石無忌放下筆,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著。看到她衣裳的單薄,又打開外衣包住她,擁入懷里。這種天氣對他這北方人而言是沒什麼的,可是他知道幻兒比一般人還怕冷;一入秋就會開始穿冬衣,也常在半夜時偎入他懷中取暖。
「綰兒睡了?」幻兒在他懷中問著。向來哄孩子入睡的工作都是由石無忌來做的,因為如果由她去,必然會忘了任務而陪孩子玩到三更半夜還不知道休息;為了小孩子的正常作息著想,石無忌只好不畏世俗眼光而自己哄孩子睡覺。
「是呀,今天玩得比較累,一沾床就睡著了。」他親了她一記,將她沐浴後的幽香盡數吸入。
「無忌。」她低語。
他低下頭,附耳在她唇邊︰「嗯?」
「她是女的。」她陳述著二人心知肚明的事實。
「她不是;只要她不願承認,那麼她就不是。」
「你的另一個意思是︰她不願承認的原因是她看不上你?」她以另一種角度來問。
「我寧願這麼想;即使有傷我的自尊。」他背靠廊柱,昂首看向天空;秋天的夜空像一匹綴滿寶石的黑絲綢布,充滿了神與冷。他淡淡的開口︰「她二十四歲了,已經過了適婚年齡。當她的父母得知我們石家突遭橫禍時,她立即被當成男人來撫養,目的只為替我們石家報仇,她自己更絕了再嫁之心,才會一直男裝到現在。一直以來,我都知道有另一批人也在找當年滅亡我家的凶手,只是力量不足,致使我們沒有去追查。如今她父親因為太過清廉而遭陷害,我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她必是拉下了自尊,忍下屈辱才來投靠我們;她在景昌縣的所有資料,早在一個時辰前我就收到飛鴿傳書了。」
傲龍堡有完善得嚇人的通訊網路,全國都有暗哨做為聯絡站,在正氣樓中更有一批人員專門記錄各種時事資料,以備隨時的咨詢。所以,梁玉石傍晚時分到達後,在深夜時她的一切身家資料就已送到石無忌的面前了,這是他之所以成功的重要因素;傲龍堡的確是不容小覷的!
「如何?會很有名嗎?除了是縣太爺的女兒外,還有什麼更精彩的?」一副充滿興味的表情。
「她?」他騰出一只手去抽出桌上的一小張紙片道︰「在七年前接下六扇門的公差,一年之後已是個名聞全省的鐵面神捕。五年來的努力,使得景昌縣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人人得以安居樂業。這情在這種不安定的時局中是很少見的;加上其父公正廉潔、勤政愛民,使得全縣能在連續二年的大旱中平安度過,無人餓死。可惜,好人是無法存活于這種年代的,所以,她的父親硬是被判了個罪名處死,為了雪冤報仇,她才找上門的。」
「報仇之後呢?她要如何?」幻兒知道,丈夫不會背叛她;可是,梁玉石在曾和無忌指月復為婚情況下,是不可能再嫁別人了。幻兒可不願梁玉石有那種下場;太不公平了。
「她會有她的人生。幻兒,別讓她成為女人,那會使事情變得很復雜。」
蘇幻兒堅決的搖頭;這事她管定了!
「在我們那個世紀,二十四歲未婚是很正常的,可是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老姑婆了,沒指望了!這結果是誰造成的?父債子償,你難辭其咎。我們不能不管,總不能讓她就這麼不男不女的過完孤苦的一生吧?至少……至少我要讓她當回一個女人,想辦法讓她覓得歸宿;只要她的丈夫不是你。無忌,這是我們欠她的!」
「你呀!就是太閑了才會成天想扮月老。先是無瑕,再來是玉娘;我想,冷叔到今天還對二年前的事心有余悸。」石無忌免不了又是一陣數落,對幻兒做事只求達到目的不問手段的方法,感到有些擔心,卻也有更多的無奈與溺愛。
提到這二件事,幻兒只會裝無辜,滿臉天真無邪的反駁︰「無瑕與冷剛是兩情相悅;關我什麼事?我可什麼也沒有做哦!」
「沒做?」石無忌斜睨著她︰「你以為我不知道,無瑕新婚之夜沒有落紅?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教無瑕引誘冷剛?石大夫人,這種驚世駭俗的餿主意只有你想得出來!」他一直沒對幻兒提起這件事,想不到她居然真以為他不知道,而故意裝傻、扮無辜!她還真以為他這個傲龍堡的大當家是當假的?
他果然是知道的!幻兒暗自吐舌,一勁兒的傻笑;想不到他會一直默不做聲。不過,她心眼兒一轉,又有話說了︰
「那你既然早就知道了,卻沒有開口罵我,就代表基本上你也是默許的,這事咱們就別提了吧。」
「那冷叔的事呢?」他笑得更不懷好意。他這個丈夫實在是太溺愛妻子了,才會容許她去胡作非為,要不是幻兒都有辦法讓每件事圓滿落幕,後果將是無法想像的嚴重;算她運氣好!
尤其是二年前冷自揚與玉娘的事,最教人無法置信。
那時,蘇幻兒才回到古代沒多久;並且還在坐月子中,卻已不安于室的想撮合冷自揚與玉娘的好事,而逼石無忌去向冷自揚提,她自己則對玉娘下工夫。
想不到冷自揚一口回絕了。第一個理由,他無意續弦,早已過慣了一個人的日子;第二個原因是,他認為即使玉娘未曾正式過蘇家門,但畢竟是蘇光平的人,而他不願壞了她的名節;再來的原因就是,玉娘是當家主母的母親,二人若成親就會破壞了主僕之間的分野,大大不妥!其實這一大串理由在幻兒眼中全是狗屎一堆。
她認為,所謂的貞節牌坊都是謀害女人終身幸福的墓碑!它的出現是男人合計出的陰謀;私心的以道德為名,令女人終其一生只能守著一個男人,即使受盡欺凌虐待也得認命,這太不合理了!以玉娘為例,就更令人不平了,所以幻兒才會擅自作主。為了激起冷自揚的真心,她刻意安排了一場玉娘遭人調戲的劇碼讓冷自揚看到,冷自揚自是出手搭救,而後老天爺又幫忙下了一場大雨,于是冷自揚與玉娘被困在破廟中過了一夜。
事後被幻兒硬是冠上「破壞名節」的罪名,冷自揚只有被迫娶了玉娘。這中間更有一幕是︰玉娘不願強迫冷自揚負責而想離開傲龍堡,但沒有走成卻逼出了冷自揚的真心,而終于成就了這一件好事。
不知道該說蘇幻兒的運氣好,還是事情本來就該如此發展?阿彌陀佛的是,它們都圓滿落幕。
「冷叔與我娘早就二廂情願了,只不過太拘泥于世人的眼光而遲疑。何況我娘是大美人哩!守寡太可惜了;才三十來歲,未來日子還很長,當然要有人作伴才不會難捱呀。你看現在冷叔開始有笑容了,而我娘也得到了她的幸福,一切都很好呀!」她認為自己處理得很完美,是天才腦袋。
「我看你是太無聊了。」語氣中盡是憐惜;即使幻兒不說,他其實也知道她的寂寞,所以才會心懷愧疚。幻兒是個好動又活躍的小女人,成天悶著是很難過的,但他可也不放心讓她走出他的視線;她是個女人,又是個大美人,一踏出家門給人看見了,那還得了?三年前,在客棧遇匪的那一幕至今仍讓他心有余悸!尤其現在時局不定,多少王公貴族肆無忌憚的強搶民女;他無法不顧慮這些。
「等我有空,我們到牧場去玩二個月,天天陪你。」
幻兒不感興趣的回道︰「你有空的時候大概就是入斂的那一天,到時我的人已經在天上了。工作狂!你的承諾已經失去可信度了。」
「幻兒。」他低喊。
她捂住他的唇︰
「將梁玉石交給我,我要讓她回復女兒身,並且一定要讓她嫁人。還有,你那二個弟弟我也要安排他們的婚事了……」突然想到什麼,致使她住了嘴……對呀!今天無痕怎麼那麼安靜?平常他老愛揶揄、逗弄人,今天卻成了一只悶葫蘆了,會不會是……
她大叫出來︰「無痕與梁玉石!無忌……」
石無忌瞪大眼楮看著她,他真不敢相信幻兒會天才到拉出現有的人選來配對。
「你別亂點鴛鴦,不成的!他們根本不適合。」
適不適合是要測試後才會知道的!幻兒滿心的興致與計畫。既已決定要去做就不必再與丈夫討論下去了,而要引開他注意力的方法就是引誘他。如果她想懷第二個孩子,最好現在就開始行動;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石無忌都睡在書房里,再這樣下去孩子是生不出來的。
「無忌,梁玉石是一定要嫁人的。」她臉埋入他已半果的胸膛中,印下吻,柔媚道︰「因為,只要她一天不嫁,我就會擔心我的男人會有別的女人來分享!這副偉岸的身軀只能專屬我所有……這胸膛……是我的……石無忌……你只能是我的……」她的呢喃消失在他急切的索吻中。他猛地將她抱起來走向里面,在初秋的月夜中、芙蓉帳內,印下點點溫柔的纏綿情意……
「無忌……我愛你!好愛、好愛你……」長發披散在枕上,她捧住他的雙頰,訴說她滿心的情愛。
石無忌輕輕地吻著她的頸子,一吻一誓言︰
「這輩子,我是栽在你手上了!小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