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煙 第一章 太倉原林

作者 ︰ 還很純潔

遠古之木參差的崇山間,一聲聲嘹亮悠長亦或是低沉嘶鳴的獸吼之音,于這太倉原林中此起彼伏回蕩。

原林的核心深處,一方千尺而開的空地,如同這林海之中的一座小嶼,形同這峻嶺之內的一葉輕萍。

空地之內,三幢簡易的木屋,靜座而立。一株茂盛的卻只有六尺高的青樹,也在空地的一邊輕彎著它的腰肢。

青樹之下,方明此刻目光呆滯的跪坐在一個剛剛用新土堆起的土包前,並出神的凝望著土包上插立的那塊木牌。

而在方明的身後,一頭體高足足有十五尺,身軀昂然巍峨,一道道白s 的細紋,如同行雲流水般的縱貫其全身的猛虎型巨獸,此刻也是一動不動的安靜而站。它的目光,此時也如同方明一般,共同凝望著青樹下的那包土墳。

安靜的空地,宛若林中桃源。與著周圍太倉原林中的那番獸吼喧鬧之聲相比,這似乎就是兩個世界。

「老方,這里很好。畢竟我與你在這里生活了十五年。我成長在這里。為何,你要我離開。」沉靜許久,方明終于是出聲打破了寧靜,然後目光有些黯然的望著土墳前的那塊木牌。

木牌上只寫有兩個字,老方。

只是看著木牌,方明似乎就有面對著老方的感覺。而老方那從未紅潤過的蒼白面孔,也隱隱浮現于方明的眼前。

「方明,離開太倉原林。向北而行……」昨夜,老方臨終前,對方明如此囑咐。

「老方,我不會離開這里。即使你走了,我也要守在這里。」緊握著老方的手,方明當時用力的搖著頭。

「向北行,有一國,國名北武。北武國內有一宗門,為天雲宗。你將去那里,必須拜入宗門!」吊著最後一口氣,老方當時斬釘截鐵的對方明說到。

從當時老方的語氣中,方明能夠听出老方的那份認真與堅定。

「為什麼!?」方明質問著老方。

而老方這時,卻是轉動著他已經逐漸黯然的瞳孔,然後有些深邃的看著方明,最終緩緩說道︰「道之一途,無窮無盡,萬化萬變,你將來的路,還很遙遠漫長。我本以為我能夠撐過這一劫,但未曾想世事難料……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誰傷我,你不是一直想要變強為我報仇,那你就听我的,向北行……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一切。」

最終,方明點了點頭。

從地上站起,用手再次撫模了一下老方的木牌,並且深深的看了一眼後,方明輕聲道︰「老方,那我走了。其實我懂你的意思。你安心的呆在這里吧,不用放不下我。即使沒有了你,我也會好好的。天雲宗,我會去的。」

說完了這番話後,方明轉身,然後仰頭望著身後那一直保持安靜的火雲虎。

「大黃,送我離開吧。」方明對著這頭火雲虎說到。

在火雲虎點了點頭之後,方明便立即雙腿一屈蹬地,然後一個高躍的彈跳,最終穩穩便是落在了火雲虎脊背上那厚實的鬃毛中。

嗷吼~~

一聲仰天的獸王之吼,悶如晴天炸雷,火雲虎那粗壯的四蹄便直接邁動而開,一步就跨出了這立有三間木屋的千尺空地。

在穿越空地邊沿的時候,一層如同金光水幕般的防護,也是在此刻一閃而現。化作點點的漣漪,繼而不見。

空地之外,便是萬古之林。

一棵棵粗大的古木之間,橫生著無數的灌叢低枝,茂草枯藤。

這是罕有人跡的原林深處,這里生活的除了那一頭頭遠生古獸與強大的蟲蟻之外,基本再無其它。

身軀巍峨龐大的火雲虎,在這局限的空間中,卻是身形如風。看似無路的前方,它或躍或閃,身軀靈敏異常。一切的阻礙,都不是它的阻礙。

雙手環抱于胸前,坐在火雲虎身軀之上的方明身子雖然也跟著左搖右晃。但是他身下卻其實是穩如磐石。

時間,就在火雲虎的這番奔跑中漸行漸逝。

待得快r 落黃昏時,密林間巨木的空隙開始漸漸的拉大,灌叢也開始在不知不覺間變作稀疏,太倉原林,在火雲虎的腳下,開始逐漸走向邊緣。

終于,在前方的視線變作一望無垠的空曠之時,火雲虎終于是停下了它行走的腳步。

吼~

火雲虎一聲低吼之後,方明緩緩的從火雲虎的身上站了起來,目光四望,那觀看過十五載的密林畫面已經不見,而嶄新映入方明眼簾的,是前方一望開闊的碎石戈壁地帶。

「這里……就是太倉原林的外面麼。」第一次看到新的畫面,方明有些呆滯,有些難言。

火雲虎這時點了點頭,又是一聲低吼。

方明這時輕輕一跳,便是如同輕燕一般的從火雲虎的背上跳落在了地面。

長吸了一口氣後,方明轉頭仰望著火雲虎,然後說道︰「大黃,馬上r 落了,你回去吧。從今天起,在這里,我們就要分別了。」

火雲虎這時候也是側頭而低,然後一雙巨大的虎目,隱隱間流動著哀傷的望向方明。

「吼~」火雲虎輕喚一聲,目光直盯著方明。

「不,不行。你不能跟我一起走。你得回去。你是屬于這里的。你跟我不一樣。」四目相對,方明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拒絕說到。

「吼~」火雲虎微微一喚,聲音似有些嗚咽。隨即,火雲虎身子竟整個趴伏在了地上,然後它的頭顱,無限逼近到方明的面前。

方明臉上露出苦笑,然後抬起手,輕輕的撫模著火雲虎的面頰。

「大黃,別難過。你雖然要與我分離,也永久的失去了老方,而我也同樣遠離了你和老方。老方說的對,生命是無止境的。我們應該向前,不能一直因為感懷而停留在原地。老方既然說讓我去天雲宗,我沒有理由不按照他最後的遺言所做。所以,不要難過。我會想你的。」一邊撫模著火雲虎,方明一邊慢慢的將身子懷抱了上去,最終他臉貼著它的臉,然後安靜的述說著。

火雲虎沒有再說話,它緩緩的閉上了眼楮。它在感受著方明最後的相擁,一滴淚,緩緩的從它眼角滾落,順著它的鬃毛,最終滾落在了地上。

而此刻,方明也是緩緩的閉上了眼楮。他感受著大黃的氣息與溫暖,一滴淚,同樣從方明的眼角順流而下……

「老方!你看,這是我在外面撿的!」那一年,那一r ,一小小少年懷抱著一頭幼小毛絨的幼獸,來到了老方常年打坐的木屋中。

「你撿它做什麼!扔出去,扔到陣外。」那一年,那一r ,老方緩緩的睜開他盤腿時而緊閉的雙目,然後他目光輕輕一掃了少年的懷抱,終厲聲喝道。

「它受傷了,它在外面很危險。」少年撥拉著懷中幼獸的絨毛,赫然能看見一道似是利爪所致的深壑血痕,少年有些于心不忍。

面對著少年期待的目光,老方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的心終軟了。最終,老方沒再說什麼。

這頭幼獸,便自此留了下來。

又是某一年,某一r 。

「老方!!你看小黃!他為什麼突然變這麼大了!!!」那一r 睜眼,看著身高已經完全超越了木屋高度的幼獸,少年驚叫到。

「孽畜啊!孽畜!!!我費盡千辛萬苦才煉好的補元丹竟然被它吃掉了!!當初的一念之仁,留下了這個孽貨,這當真是天要亡我嗎!?我已經沒有能力再煉第二顆了!!!!」在看到那原本不足膝高的幼獸突然長至如山,老方頓時匍匐趴地,捶胸頓足氣急不已。

也正因為此,終于有一天,老方帶著他的仇恨不甘,帶著他的無奈與悲憤,帶著他對方明最後的一番囑托,離開了人世……

老方的死,方明其實並沒有太多的難過。因為方明知道這麼多年來,老方其實過的很痛苦。

那r r 的打坐調養療傷,夜夜的痛楚難熬抓狂,這番幸苦方明都是真切的看在眼里。老方現在走了,或許對于老方來說更是一種解月兌。

時間與畫面,在這一人一獸間的最後道別中似若定格,往昔的一幕幕好似畫面般回放。

終于,方明緩緩的放開了對火雲虎的懷抱。輕拭去自己眼角的濕潤後,方明對著火雲虎微微一笑,道︰「大黃,趕緊回去吧!終有一天,我會回來找你。」

火雲虎輕輕的伸出了自己的舌頭,在舌忝舐了方明的臉頰後,它便緩緩的重新昂然站起。

「走吧,快走吧。」看著火雲虎,方明擺了擺手。

嗷吼~

目光復雜的深深看了一眼方明之後,火雲虎悶吼一聲,便終是猛然轉身,然後它以著極快的速度,如同風馳電掣般的就立即向著身後的太倉原林中奔去。

在陣陣的煙塵中,轉瞬間,火雲虎那龐大的身軀就沒入了原林之內,消失在了方明的視線內。

望著面前瞬間空蕩的空地,和說走就真走了的火雲虎,方明臉上先是苦澀一笑,隨即就是透露出濃濃的落寞與孤單。

夕陽漸下,余暉當頭映照著少年的身影,在地面上拉的很長。

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後,方明終于又是收起心情,然後轉身。面對著一望無垠的碎石地,方明的背影在漸漸落下的夜幕中,漸行漸遠。

而在方明身後的原林內,此刻,在一片稀疏的樹木與巨石遮擋之後,火雲虎那龐大的身軀卻是在此刻隱藏其中,它的目光,一直不離的目送著方明遠去的背影,它的眼眶,也徹底的浸濕。

深夜臨頂,就在方明之前與火雲虎相互分別時所在的位置上空,五道流光以著極快的速度由遠及近。最終,五道流光停頓,化作了五個白衫迎風的身影。

天空中,五人分別站立在一柄長劍之上。

「師兄,之前探測到的火雲虎氣息就是在這里。」此刻,五人中的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他拿著一個類似羅盤般的東西,然後對著身邊一個年長的男子恭敬說到。

「繼續捕捉氣息,抓住這只火雲虎後,我們這次的材料采集任務就算是徹底的完成了!」那被稱作師兄的男子,此刻點了點頭,然後重重的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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