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醫家親 略輸一籌

作者 ︰ 苗亦有秀

四天的時間說長不長,一眨眼的功夫也就過去了。可對于時刻處在饑寒交迫和危險中的特種兵們而言,這四天仿佛被無限拉長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自身意志力的殘酷考驗。

攀登上山頂的時候,沒有人敢松口氣坐下休息,皚皚白雪覆蓋的頂峰,一個不留神就會凍得人休克,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衣服已經幾乎沒用了,在林間一路走來,早已被濕氣浸透,一抹頭盔能沾上一手的水滴,寒風一吹,冷得人連呼吸都覺得艱難。

這些人是第一次體會到刺骨的寒冷是什麼感覺,凜冽的寒風夾著冰粒刮過,像是無數根細小的冰刺,齊齊扎在皮膚上,融入肌骨中,讓人全身由內而外的冷,一絲熱度都感受不到。

寒冷、疲憊、重重的危險,已經讓他們忘記月復中的饑餓,此時此刻只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他們永不停歇,那就是華南利刃,絕不服輸!

聶唯安估算著時候,覺得他們差不多快要開始泅渡了,便帶上急救工具箱,和魏雪宋庭玉,悄悄趕去潛伏在岸邊,三個人手持望遠鏡注視著河面,絲毫不敢疏忽,準備一有不對立馬沖上去營救。

魏雪他們還是第一次趴在冰冷潮濕的地面,頂著重重偽裝,動也不動的舉著望遠鏡潛伏觀察,沒一會兒,魏雪就有些受不了,小聲咕噥道︰「來得太早了……我感覺衣服全濕了,好冷!」

宋庭玉到底是個男人,可堅持了沒多久,雙手也不由發軟,舉著望遠鏡抖個不停,一動不動的姿勢趴久了,全身的肌肉都在痙攣。

聶唯安小聲呵斥︰「都給我堅持住!你們也爭氣點,看看別人,他們不僅穿越山林,還要翻越高山,體力快透支了還得武裝泅渡!現在零下十幾度呢,你們趴會兒就受不了了?再抱怨我就把你們丟水里醒醒神!」

宋庭玉倒抽了一口冷氣,咬著牙問︰「能、能換個姿勢嗎?」

聶唯安動也不動,冷冷地道︰「純爺兒們,人家狙擊手這樣經常一趴一整天,你不是有血性嗎?堅持!這才哪兒到哪兒?」

宋庭玉苦著臉,卻真的不敢亂動,生怕惹怒聶唯安被扔進結冰的河里。♀

「來了!」聶唯安小聲命令道,「注意!」

遠遠的一個人跑來,步履踉蹌,雖然在不停地奔跑,可那速度比走快不了多少,顯然體力消耗極大。

那個兵攤在河邊,拿著地圖和指北針,估計在考慮要不要堅持按照計劃走原路泅渡過去。沒多久便見他收拾好行囊,然後在岸上活動了下,一步步往水里走去。

水面結了層薄冰,根本支撐不住成年人走在上面,那個兵邊走邊拿著槍狠狠擊碎面前的冰面,到了河中心的時候,不知道是冰層比較厚,還是他的力氣已經用盡了,敲了好幾次沒打碎,便干脆整個人潛入冰下,一口氣游了過去。

魏雪和宋庭玉屏住呼吸,看得目瞪口呆。很多事情,親眼見到帶來的震撼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饒是他們倆早有心理準備,可真的看見這些兵為了任務的勝利拼命,心里還是止不住生出無盡的佩服。

保家衛國,不是嘴上說說的,有多少人能真正體會到他們的艱辛?

國家的堅固防線,人民的安居樂業,正是用他們的青春和血汗換取的。

所有人都默默地為他捏了把汗,直到那個兵從水面上露出頭,然後一點點趟著水上岸,稍作休整便毫不停歇地繼續趕路,眾人依然在沉默。

聶唯安放下望遠鏡,一看身邊兩人面色動容的模樣,淡淡地開口︰「這些都是他們很平常的訓練科目……我不知道你們對未來的打算,也不清楚你們為了什麼堅持窩在這破山坳里。但是我依然希望你們可以想想清楚,找一個信念,可以讓自己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能夠堅持下去的信念!」

宋庭玉和魏雪被說得啞口無言,他們得過且過地混著日子,來這里也不過是抱著玩一玩、體驗一把的心態,他們心里很清楚,不會長久待在這艱苦的衛生所里,總有一天要回到原來的舒適生活中……

可這一刻,親眼所見讓他們不由羞愧,聶唯安的這番話更是讓他們無地自容。

同樣是兵,他們差得簡直是天壤之別。

聶唯安沒再理會那兩個人,收拾好東西起身,找到其他地方潛伏著的士官們,將急救注意事項細細說明,便回到了營區。

雖然心里明白這種訓練只要意志力夠硬,體能上完全可以承受得住,但聶唯安還是擔心他們會有危險。

元帥還是守在設備前,看到聶唯安回來也只是點了點頭,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可眼神中透露的緊張和擔憂,卻是無法遮掩的。

聶唯安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覺得心里一軟,想也沒想就開口安慰道︰「別擔心,剛剛已經有人過關了。」

元帥撩起眼皮,眼神銳利地看向她,半晌神情慢慢放軟,淡淡地道︰「我知道,我的兵,自然過得了!」

那語氣雖然平靜,卻透著無盡的驕傲。聶唯安明白,雖然元帥整日里嘴上罵得凶,心里卻比誰都關心他們,為他們的進步自豪著。

忽然外面一陣騷動,元帥眉頭一皺,連忙起身大踏步往外走,聶唯安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趕忙緊隨其後。

一個士官正架著一個兵繞著營帳慢慢地走。那個兵全身濕透,凍得唇色蒼白,臉上沒有絲毫血色,背囊已經被人接過去了,往地上一丟,朔朔地落下細小的冰碴。

聶唯安一邊上前一邊沉聲道︰「扶進帳篷,幫他把濕衣服換下,按摩心髒……我那準備了燒酒,喂他喝口,別太多,會刺激腸胃!」

聶唯安幫著將人弄進帳篷,那個兵雖然累得虛月兌,卻還是咧開嘴露出個憨憨的笑容,斷斷續續道︰「謝、謝醫生……」

「行了!」聶唯安不由翻了個白眼,「什麼話留著待會兒再說,馬大哈你就省省力氣吧!」

聶唯安很快離開,讓他們換衣服。回到自己帳篷里拿出急救箱,等他們收拾好才進去,熟練地為馬振虎掛上葡萄糖。

馬振虎已經緩了過來,瞅著教官嘿嘿地笑。

聶唯安好奇地問道︰「你怎麼提前那麼久跑回來了?」

路線是她和元帥反復確認過的,四天路程,馬振虎卻提前了近十個小時到達,讓她不由驚奇無比。

馬振虎用空著的那只手模了模腦袋,略有些小得意地道︰「我走得大半是水路,中間泅渡差點淹死!乖乖,真是要命得狠!」

聶唯安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居然走那條路?」

確實有一條捷徑,可聶唯安沒想到還真有人會走,那條路有一大片沼澤地,山崖邊的小路只容人側身走過,一不留神就會摔得粉身碎骨。翻過山後是望不到岸的河,別說這麼冷的天,就是平時,武裝泅渡過去也夠受的了!

馬振虎不好意思地咧咧嘴︰「那什麼……我想著早點回來就能早點吃頓飽飯!反正林子里頭也不好過,還不如咬咬牙走捷徑,早死早超生……」

聶唯安半晌無語,敢情支持你拼死拼活的信念就是吃啊!

真是成也是吃,敗也敗在那張貪吃的嘴上!

「對了!」聶唯安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你的供給什麼時候吃掉的?」

馬振虎不明白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不過還是老實回答道︰「早就吃沒了,我禁不得餓,所以每拿到供給都留不住……」

聶唯安︰「……」

馬振虎忽然發現聶唯安表情有點扭曲,被她雙眼中的凶狠殺氣嚇了一跳,緊了緊身上裹著的軍大衣,小聲開口︰「醫生,你怎麼了?」

「沒、什、麼!」聶唯安咬著牙猙獰地笑出來,「你好好休息!」

聶唯安憋屈地瞪了老神在在的元帥一眼,覺得自己這回輸得……真心冤!

聶唯安前腳走出營帳,後腳元帥就跟了上來,不由沒好氣的道︰「放心,願賭服輸!少不了你一碗面!」

元帥點點頭︰「我知道你言出必行。」

聶唯安嘆了口氣,有些小郁悶地問︰「你是怎麼料到的,馬大哈一定會先到?」

「我沒料到是他先到。」

聶唯安不解地皺了皺眉。

元帥淡淡地解釋道︰「我只知道,體能差不多的情況下,要想贏,就要比別人保持更好的身體狀態。」

「拿到供給就吃掉,不給自己留後路,破釜沉舟反而會激發自身的潛能。而且這樣還可以保留最大的體力,讓自己一直處于比別人更好的狀態中,不僅不會被人輕易干掉,還能始終速度行進……而且就算j□j掉,自己的供給也不會便宜了敵人!」

元帥挑了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戰斗,謹慎太過有時會失去先機,別忘了士氣也很必要!」

好吧……看來輸得也沒那麼冤。

聶唯安呼出口氣,釋然一笑︰「我輸了,晚飯我就去兌現承諾!」

元帥听了,意味莫名地勾了勾唇角,看得聶唯安忽然涌上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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