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先生?」蘇魚被他鷹一樣的目光瞪得毛骨悚然。
車子沒有刮花呀,他怎麼還這麼生氣?不過這個人好帥,個子也好高,輪廓深刻得有些不像東方人,當然如果他不這麼凶的話,應該會更好看些。
韓天宇這才驚覺自己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對著一個初次見面的小女人進行兒童不宜的遐想,拜托,他已經三十多歲了,這種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怎麼可能讓他有想法,肯定是安全帶勒得他缺氧了。
韓天宇調整一下情緒,冷淡地說︰「如果不想早死,就不要突然沖到別人車子前,下次妳不一定這麼好命,能踫到像我一樣反應這麼快的人。」
「對不起,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為了救牠。」蘇魚委屈地舉起手里的黑炭,「天色晚了,牠又是黑色的,你肯定沒有看到……」
韓天宇良好的涵養和控制力差點被她氣得破功,他還沒見過傻成這樣的女人,如果他真的撞上去了,搞不好連她帶貓一起魂歸天國。
他剛想說什麼,忽然發現她的手上有一道鮮紅的痕跡,「別動!」
韓天宇知道剛才的踫撞還是傷到了她,一想到那細女敕的皮膚上會留下傷痕,就覺得那抹紅色分外礙眼,「把手舉起來,不要動。」
蘇魚反射性地舉起手,驚慌失措地說︰「我……我沒帶武器……」
天啊,他不會要做掉自己吧?看他一臉陰沉的樣子,她不會這麼倒霉,惹到什麼不該惹的人了吧……
韓天宇差點被她氣得笑出來,他有這麼可怕嗎?在他的印象中,明明只要他微微點點頭,多的是絕色美女自動送上門來,偏偏她畏懼他如虎,而他只不過是擔心她手上的傷口,要她抬起手以便止血。
看著韓天宇幾步走到自己面前,蘇魚以為他要毆打自己,嚇得心髒都要停止了。
她可憐兮兮地求饒,「先、先生,我、我會賠償你的損失的,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韓天宇終于明白,她似乎產生了什麼不得了的聯想,看著她幾乎快哭出來的小臉,他體內惡劣的整人因子不知為何蠢蠢欲動,他開始盤算怎麼把她真的嚇哭,誰教她居然敢這麼猜測他。
「妳說我該怎麼處罰妳?」韓天宇湊到她耳邊,壓低嗓音問,順便抓住她抖個不停的手。
只是擦撞了一下,怎麼會流了這麼多血?他皺眉,這女人真是像水晶一樣脆弱。
「我……我真的會賠償你的……」蘇魚顫抖著聲音,看都不敢看向那個人。
蘇魚覺得左手落入一只火熱的大手中,她想掙扎,卻被他牢牢箝制住,蘇魚委屈得想哭,眼中的霧氣弄得她什麼也看不清楚,她只能憑感覺判斷他的動作。
韓天宇湊近才發現她的睫毛長得夸張,看她撲閃著長長的睫毛,努力忍耐著不讓淚水滑落,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舉動有夠愚蠢無聊。
韓天宇不悅地放開她的手,跟她拉開一段距離,恢復自己正常的姿態,淡淡地說︰「小姐,妳的手在流血,最好還是去醫院包扎一下。」
咦?蘇魚愣了愣,轉過手背一看,血已經流到手肘附近,她這才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而手背的傷口上此刻正覆蓋著一塊雪白的手帕,原來他剛才抓住她的手是在替她處理傷口……這個念頭隨即被她自己否定,怎麼可能,這個人看起來那麼可怕,不過看來她應該不會挨打了。
一旦放松下來,蘇魚只覺得頭腦中一陣迷糊,奇怪,這是怎麼了?
她想說什麼,卻只是張了張嘴,感覺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撲向大地,完了,這下要摔慘了……她模模糊糊地想,這也是她最後的意識了。
韓天宇站得離她有點遠,當他反應過來她是暈倒了,再沖過去時,只來得及擋在她身下做肉墊,她小小的腦袋更是毫無緩沖地撞在他鼻子上。
見鬼!韓天宇心里暗罵,這女人不會被撞得更傻吧?
罵歸罵,他很清楚沖撞會對大腦產生的影響,他不能隨便移動傷者,只好半抱著她,艱難地伸手抓出手機,撥通私人醫生的號碼。
「喂,許醫生嗎?我是天宇……」
掛斷電話,一聲微弱的嗚咽從車里傳來,韓天宇這才想起他來寵物醫院的正事,他還有一只上吐下瀉的狗等著醫生診治。
從狗的嗚咽中就能听出牠現在十分難受,韓天宇不禁有些惱火,醫院近在眼前,他卻抱著個又傻又脆弱的女人不敢撒手。
真是麻煩,麻煩的狗、麻煩的女人、麻煩的正在度假的私人醫生!
他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莫名其妙的事情。
同樣的想法也在蘇魚清醒後,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她這輩子也沒遇到過這麼莫名其妙的事啊。
無論她怎麼和醫生解釋她只是低血糖,不是被撞到頭,醫生就像沒听到一樣,依然強制安排她進行各種檢查。
不僅如此,那些護士不但完全不理解她的痛苦,還用一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她不做檢查是多麼大的罪過。
甚至有護士一臉羨慕地說︰「真好,我也好想被韓先生撞到。」
什麼莫名其妙的先生嘛,蘇魚覺得不是她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好啦,她現在知道他不是壞人了,但是可不可以讓她自生自滅就好?她真的很討厭醫院啊……
等她終于從醫院被釋放出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蘇魚把能想到的借口全都用上,醫生還是不肯放行,直到等檢查結果出來,證明她健康得很,除了貧血和血糖有點低外,什麼毛病都沒有,醫生才讓她離開。
蘇魚一邊想著全勤獎泡湯了,一邊匆匆忙忙地往寵物醫院跑。
◎◎◎
「咦,小魚,妳不是被車撞傷了嗎,怎麼不好好休息?」程峰見到她,吃驚地問。
昨天他注意到蘇魚很久沒回來,後來卻接到醫院的電話,他當時嚇了一跳,好在沒什麼事,韓先生還是很負責的,有些有錢人八成會直接把蘇魚丟在那里。
「只是很小很小的傷口啦。」蘇魚苦笑著吐吐舌頭,舉起手給他看。
傷口縫了三針,醫生說傷口比較整齊,應該不會留下太難看的疤痕,其實她自己一點都沒有在意疤痕,反而是醫生抓著她的手研究半天,連縫合都特意選了特殊的線。
「那就好,昨天嚇了我一跳。」程峰也放下心來,笑著說︰「正好,今天妳也不要工作了,幫我把牠送去給牠的主人吧。」
一只大狗從後面走出來,像是應和程峰的話一般,響亮的「汪」了一聲。
「哇!哪里來的這麼漂亮的羅威納?」蘇魚小小地驚呼一聲,開心地蹲子,抱著碩大的狗頭撫模著,狗狗舒服地仰著脖子在她身上蹭來蹭去。
很多喜歡貓的人不喜歡狗,但蘇魚不是,狗狗的忠誠和懂事一向也是她喜愛的,她一直覺得,把貓和狗兩種性格完全不同的動物放在一起比較,是很不公平的事情。
「就是送妳去醫院的恩人的狗呀。」程峰打趣,「喏,狗狗的資料卡妳帶好,和病歷一起交給他,數據卡上面有地址,妳坐醫院的車過去就好。」
蘇魚嘟囔著,「什麼救命恩人,明明是他撞我……」
她可忘不了他惡劣地嚇唬她的行為,還強迫她做那麼多的檢查,抽血很痛的耶,醫生和護士還都那麼古怪,害她差點以為被送進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數據卡上的信息顯示,這條大狗叫蘭迪諾,而狗的主人叫韓天宇。
「韓天宇,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過欸。」
程峰听到她的自語,接口說︰「幻海集團知不知道?韓家知不知道?」蘇魚對人名的記憶一向不怎麼樣,他就知道她根本想不起來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
「嗯,知道,那個電子業巨頭的韓家嘛。」
「韓天宇就是那個韓家的長子,前幾天新聞還提到他呢。」
原來是他,蘇魚這下明白為什麼他會有那種驚人的氣魄了,不過據說這個韓天宇是冰一樣冷淡的性子,和他昨晚故意嚇唬她的行為完全不符合嘛。
蘇魚癟癟嘴,想到昨天她險些被他嚇哭,就覺得又生氣又委屈。
「吶,東西帶好。」程峰細心地替她準備好要帶的東西,主要是給狗的一些藥物,想了想又說︰「小魚,妳最好問問他要不要寵物陪護。」
寵物陪護是他們醫院特有的服務之一,一般只針對那些臨時離開家,又不放心把寵物自己留在家的客人。
以前會有客人將寵物寄養在醫院,但是醫院地方狹小,更換環境對敏感的寵物來說又很痛苦,所以寵物陪護一經推出立刻大受好評。
不只是客人喜歡這個服務,陪護員也非常喜歡,這個工作輕松而且薪水好,唯一特殊的要求就是,陪護員必須很討寵物喜歡,原因也很簡單,讓寵物不喜歡的人照顧牠們,對寵物來說是很糟糕的事情,甚至會有性情怯懦的動物因此壓力過大而得上胃潰瘍。
「為什麼?」蘇魚覺得很奇怪,「他不是應該有很多佣人伺候他嗎,如果自己沒時間的話,讓他隨便找一個人去照顧狗狗就好了。」
其實他只要去昨天那個醫院晃一圈,然後說一句他需要人幫他照顧狗狗,絕對會有很多護士搶破頭地搶著做。
「這個……」程峰有些為難地說︰「蘭迪諾是因為腸胃不適才留院觀察一晚的。」
「嗯,純種狗多半腸胃嬌貴,我知道。」蘇魚偏偏頭,有些不理解程峰到底想說什麼,程峰一向不會拐彎說話,今天這是怎麼了?
「我感覺這位韓先生或者韓先生家里的人,似乎不太了解該怎麼喂養狗……」程峰思索著該用什麼語句來表達,「他好像喂狗吃了很多不該吃的東西,大概是剩菜之類的。」
什麼爛人嘛!蘇魚頓時對韓天宇產生了極大的厭惡感。
她最討厭自己有錢,卻不肯好好對待寵物的人了,明明只要花很少的錢就可以買到專門的狗糧,為什麼要用剩菜來打發狗狗呢?她模著蘭迪諾光亮的毛皮,下定決心要替牠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