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路是什麼?
黃泉路是想要投胎的死人必須經過的一條路。♀
數不清的死魂在同一條黃泉路上慢悠悠地游蕩,可不同的死魂又因為生前經歷的不同會看到不同的景象,所以黃泉這條路上的風景是千變萬化,萬象無窮的。
我的黃泉路是一片海灘。
干淨地如同被水洗過的藍天,幾朵可愛如棉花糖般的白雲,發出悠長鳴叫的海鷗。深沉而溫柔的海水輕輕拍打在金色的沙灘上,有數不清又看不起眼的貝殼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這是夢想中的海灘,海灘上有我最愛的小船。
模模後腦勺,又變成短發了;再看看身上,還好,沒有那些蟲子咬出來的可怕的窟窿,不然我會哭死。
我赤腳走在暖洋洋的沙子中,靜靜地聆听大海的聲音。走著走著,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我邁開長腿,撒丫子在這片金沙灘上奔跑,腳板底被尖銳的貝殼戳破了,水晶粒一樣的沙子鑽了進去,我都感受不到疼痛。
我太激動了,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累到喘不過氣來,才停下腳步。
一停下腳步,我立刻就不累了,還真他媽……神奇!
抬頭看天,看海,看遠方,每一個細節都值得我去欣賞。
遠處有一棟小白樓,我知道,小白樓的周圍一定種滿了向日葵。
向日葵……
我無奈地嘆氣。
向日葵是方敬這個死人臉喜歡的,我其實比較喜歡玉蘭,還是種玉蘭吧。
真討厭,在這種夢一樣美好的境遇里竟然也能想到那個人,我真是沒救了。
沙灘上有一只垂著脖頸的白鳥。
我有點好奇,怎麼有一只白色的水鳥呢?它為何棲息在這里?
我印象中,並沒有創造出這麼一個……古怪的……
我勒個去,走近一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白鳥,它只是一顆人頭,還是彩色的人頭,只不過被猛烈的太陽光一照,看起來像白色的而已。
不過它還是很怪異,因為它只是一顆人頭,有腦袋,有半拉脖子,有後腦勺,有頭發……但是,就是沒有臉。
一顆無臉的人頭,不,是有臉,但臉上一馬平川,沒有五官。
好詭異。
媽蛋,這是什麼糟心的玩意兒,老子這麼美好的夢境全讓它給破壞了!
我快跑幾步,決定將這顆人頭撿起來,扔進大海。
我的手剛模到這顆人頭的腦袋,結果它滿頭的頭發就「轟」地一下炸起,那張面餅一樣的臉竟然開始發出嗚嗚嚕嚕的聲音,臉上一層薄薄的皮拱起了一個個大包,好像腦袋里有什麼東西要沖破這層皮的束縛,撲到我臉上來一樣。
反正老子已經是死鬼一個了,還有什麼好怕的!我索性揪著它的頭發,將它放在眼前好好觀察起來。
我問它︰「你叫啥,給我吱一聲。」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咕咕咕咕咕……」
這是放什麼鳥屁呢?
無趣,一顆連話都不會說的人頭,要你何用?
我單手將它拋到身後,然後側身一扭腰,猛地一發力,目標——二十米開外的大海!
「吱吱吱吱吱吱吱!」
那人頭發出刺耳的尖叫,誒呦嘿,還真「吱」聲了!
看來是能听懂人話的誒,高級生物?
雖然手臂揮了下去,但手指並沒有松開,所以那人頭其實還攥在我手里呢,只不過它貌似是被剛才的一忽悠給嚇壞了,此刻正垂頭喪氣地發出不明意義的悲鳴。♀
……其實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看出來它垂頭喪氣的,反正我能感受到它的心情很沮喪,那是一種「驚喜若狂地以為自己中了五百萬彩票,然後猛掐一下腮幫子,結果他媽的發現自己真是在做夢」之後的沮喪。
這顆人頭雖然長得怪里怪氣的,而且連話都不會說,但我奇異般地能感知到它的情緒,怪了,難道你是我多年未見失散已久的雙胞胎弟弟?
嘛嘛,反正也是無聊,在這種地方美則美矣,但是確實沒什麼可干的,就允許讓我發散一下自己活躍的思維來盡情狂想一下吧。
我干脆一坐在沙灘上,將這顆人頭抱在懷里,像撫模小貓一樣給它順順腦袋上的頭發。嘖嘖,這頭發可真髒,多少天沒洗過了,怎麼里面全是頭皮屑和……虱子!
我瞥瞥嘴,繼續將五指岔開,擬成梳子狀幫它梳理毛發。
它立刻發出舒服的嗚嚕聲,如果有鼻子有眼的話,那雙眼楮準得眯成一條縫……草,你還真把自己當貓了!
它冷冷一縮,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怒氣,立刻收斂了很多。
當貓就當貓吧,反正我挺喜歡的。一個人在這種美得一點真實度都沒有的地方呆著其實挺寂寞的,有只寵物能說說話也蠻不錯哦。
哎,我覺得我越來越像一個老人家,喜歡自言自語,喜歡曬太陽,喜歡唉聲嘆氣……其實不是身體老了,是心老了。
我和這顆人頭,坐在夢里的海灘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我聊著,它听著。
「你知道麼,我小時候就想養一只小貓。」
「真的是很小的時候,還在孤兒院里的時候,把我生下來的那對男女不管我了,他們把我一個人丟在孤兒院門口,我縮在紙箱子里熱得不行,大夏天的,結果一只小白貓跑到我紙箱旁邊蹲下了。」
「它可聰明著哩,知道紙板旁邊有陰影,比陽光曝曬的地方可涼快多了。我在箱子里等著,等著老爹老娘把我領回去,然後孤兒院的大門就開了。」
「你猜怎麼著,門剛一打開,人家小白貓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真沒心肝,我還以為它把我當朋友了呢,他媽的就是只白眼狼,呸,白眼貓。」
人頭兄在我懷里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我似乎能听到他狗腿地附和著我一起罵「白眼貓」。♀
嘖嘖,我的腦袋真是死出毛病來了,怎麼總是幻听呢?我掰著指頭數了數,這是我第二次死了︰第一次被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