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沐晨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景涵的表情一點點下沉,俊美的臉上浮現出森冷的殺意,眉目微微一轉,清冷地開口︰「閣下可是看夠了?」
房頂上,江海棠勾起的二郎腿差點一個趔趄掉下來,狹長的鳳目中不禁帶上了幾分欣賞,他自信自己的輕功算是一等一的了,在三國內可及之人屈指可數,居然早已被人洞穿?
正欲現身,忽然房頂的另一角,一個剛硬身影迅速一躍身,穩穩落地,是一個蒙了面的黑衣人!只露出一雙桀驁不馴的眼楮,眸中一閃而過的凌厲狠辣,氣息渾厚,眼角幾道分明的褶皺昭示著此人已年近不惑。
屋頂上,江海棠薄唇一勾,重新擺好二郎腿的姿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繼續看戲!
再說沐晨汐氣沖沖地跑到飄絮閣自帶的小廚房,蕊兒和小順子從看到他們家王爺踏進飄絮閣起,就認定今晚不宜出現,收拾好東西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害得她只能極不情願地一個人燒水,一邊惡狠狠地將景涵祖宗十八代都請出來問候了一遍,內心篤定,出品了這種混蛋的祖先也一定不是什麼好貨!
使勁搓了搓已被她蹂躪了多次的左眼,心中潔癖作怪,總覺還留了那人的氣息,可惡的混蛋,居然敢輕薄自己,一想到一會兒還得伺候那人洗澡,心里說不出的別扭。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寬衣解,還要香艷地沐浴……
她都可以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渾身禁不住一陣惡寒。不行,決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自保,可又有什麼辦法呢?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不經意掃過面積不大的廚房一角,眼楮一亮,柳眉上挑,有了!
江海棠探起身子瞥了一眼漸打漸遠的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郁悶地嘆了口氣,真是沒意思,本來以為有活可以看的,結果卻變成了兩個大男人打架,打就打吧,偏偏是高手過招,他連個招式都看不清,就看到黑白兩條光影在眼前晃蕩,打了那麼就也沒分出個勝負,太沒勁兒了。
輕盈地一躍身,翩然落坐,拿起桌上的茶水自斟自飲起來,他可沒心情再追出去看熱鬧,一不當心被發現了,沒準還做了炮灰。想想還是那個丫頭有意思,想到這兒,江海棠不由淺笑,居然敢那樣和景涵說話,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彪悍!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遲滯的腳步聲。
得,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沐晨汐一手一個木桶吃力地提著,腳步緩慢,俏臉上滿是忿忿不平,那混蛋放著汐池的溫泉不泡,好死不死來她屋里洗什麼澡啊,擺明了折騰她,要把那麼大一浴桶灌滿,她得來回提多少趟水啊,手腳還不得累廢了?
想到這里,又不由感嘆,古代沒有自來水,真是太不方便了!
才一跨進門,卻見一抹妖嬈的醬紫色身影正悠然地喝著茶,此人有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眉如翠羽,鼻梁英挺,皮膚細潤如脂,紫衣襯得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柔婉轉,一時難辨雌雄。
說是男人吧,她還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男人,比絕色傾城的美女還勝幾分,不同于景涵的俊美,是一種邪魅的陰柔;說是女人吧,偏偏身材頎長,有那麼高的女人嗎?她腦子飛速閃過兩個字——人妖。
再環顧四周,景涵去哪里了?這人又是誰?
沐晨汐遲疑了一陣,見他絲毫沒有要自我介紹的意思,一雙狹長的鳳目玩味地打量著她,這眼神讓她很不舒服,不由開口問道︰「這位姐姐,你哪位啊?」
「噗——」江海棠滿滿一口水噴了個干淨,差點被嗆死,姐姐?他雖說長得柔和了一點,但行走江湖那麼多年,還真沒人直接把他和女人扣在一起,再看沐晨汐一臉的促狹,不由磨牙,這丫頭絕對是故意的!
勉強正了正神色,擺出一個自認為很陽剛英偉的站姿,開口道︰「這位妹妹,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喚我一聲海棠哥哥。」
沐晨汐白眼一翻,得兒,又來一個不要臉的。
「真不好意思,眼拙了,原來是位哥哥啊……」沐晨汐做恍然狀,刻意強調了「哥哥」兩個字,不留痕跡地放下木桶,手漸漸移向腰際,面上一派祥和︰「不知哥哥來此有何貴干啊?」
江海棠也不介意,語氣帶著幾分委屈,道︰「哥哥本來是向妹妹的男人借些東西的,可你家的男人東西藏得太好,哥哥找了快三天了都沒找到,只好呆在這兒守株待兔了——」說到這里,話調一轉,含著幾分曖昧︰「順帶的,看看戲。」
原來這人是個賊!
沐晨汐蹙眉,他那句「你家男人東西藏得太好」很是刺耳,那混蛋什麼時候變成她男人了?景涵之前大張旗鼓帶了一批寶貝來求婚,怕是早已傳開了,樹大招風,被賊惦記也是很正常的事,不過,水一方門禁森嚴,又有奇門異術保護,這人也能輕松地進來,看來也不是尋常的賊,那麼景涵去哪里了,就他那性子,能放任一個賊在自己地盤上?
總不至于難麼菜,已經被干掉了吧?
江海棠似是讀懂了她的疑惑,很是好心地指指窗外道︰「你男人和人打架去了,那人還挺厲害的,不知道抗不抗得住呢!」
「他不是我男人!抗不抗得住管我屁事!」沐晨汐咬牙切齒。
江海棠沒料得她會這麼說,微微一怔,轉而樂得咧開了嘴,露出兩個漂亮的酒窩︰「喲,這瑞王爺還真是沒眼光啊,怎麼看上了妹妹這般涼薄的女人。」
沐晨汐點頭附議,很是無奈︰「是啊,他眼光真的不怎麼樣。」
江海棠笑臉一僵,和這丫頭說話怎麼就覺得腦子不太夠用呢?
「行了,你愛偷什麼偷什麼去吧,反正東西都不在我這兒,我要休息了,你出去記得帶門。」沐晨汐沖他揮了揮手,很是隨意得下了逐客令,放在腰間的另一只手也松了,她今天累得要命,沒有力氣和一個賊周旋,景涵去打架了就不會再來找她麻煩,總算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了。
「嘖嘖嘖,妹妹這是要趕哥哥走了?妹妹可真是無情啊,虧得哥哥還想帶著妹妹去賞賞月,談談情,逛逛街……」江海棠很是委屈地列舉道。
沐晨汐聞言腳下一滯,猛地回頭,兩眼中霎時精光大現,如同餓了幾天的猛獸突然發現了獵物般,從頭到腳仔細審視著江海棠,仿佛下一秒就會將他一口吞掉,連骨頭都不剩下。
江海棠被她這眼神激得一陣惡寒,他說錯話了?
「你說你要帶我出去逛街?你確定能帶我出去?」沐晨汐激動得唇角有些顫抖,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隱隱帶著水汽。太好了,她怎麼就沒想到,這個人能在水一方潛伏了三天而不被景涵發現,定然是有一定能力的,如果真的能讓他帶自己離開,那一定是十拿九穩的事。
江海棠遲疑地點了點頭,自己好像是說了,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那趕緊地走啊!」沐晨汐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傳授受不輕,一把拽過江海棠的袖子,誠然道︰「我沒什麼可帶的,直接就可以走。」
江海棠有些無語,心里不由同情起景涵來,做人也太失敗了,萬貫家財權傾天下又如何,連個女人都留不住,一听能離開,樂得跟什麼似得。
「可是哥哥還沒有拿到你男……瑞王爺的東西呢……」江海棠瞥到沐晨汐殺死人不償命的眼神,生生把「你男人」三個字給吞了回去。
「這個好辦,海棠哥哥,咱們做個交易如何?」沐晨汐狡黠地眨巴著她大眼楮,明眸皓齒,燦若星辰,月光打在她嬌柔的身子上,整個人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光,熠熠生輝,說不出的清秀靈動。
江海棠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這,才是她本來的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