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遙拉過青蓮的縴縴細手,摟住她微微顫抖的細腰,在那珠光下瞧了瞧她那兩個肩胛上的傷口,見那傷口中流出來的竟是黑紫血液,心里很是緊張。♀他回過頭來,求助地看著那位中年人。
突然,青蓮也看見了站在李遙身後的中年人,她渾身一震,向後退了兩步,兩只驚駭的眼楮疑惑地看著那中年人。李遙見青蓮也如自己剛才那般失神,便對青蓮說道︰「蓮姐,剛才就是這位前輩救了我們,遙弟現下也還沒有來得及請教這位前輩的高稱。」
那中年人見兩個小孩子一時都呆望著自己,對著兩人溫柔地笑了笑,緩緩說道︰「老夫便是‘騰龍聖手’卓一凡,剛才在上面听到這澗中的動靜,便立即分身下來,剛好趕來救了這位小哥。」說著,他又向前兩步,伸出右手食指在青蓮的兩個肩胛上輕輕地按了按,立時,李遙便看見那中年人的手指上發出了一團白光,那團白光挨著蓮姐的肩胛便「嗤嗤」的響了起來,一會兒功夫,青蓮那傷口原本流出的黑紫血液,漸漸變得有些鮮紅了。
青蓮見自己肩胛傷口里的毒素已經基本清除,便向那中年人投去感激的目光,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向傷口點去,正在流血的傷口便立即止住。
李遙見青蓮的傷口已止住了血液,神情比剛才好了許多,他回頭來好奇地向卓一凡問道︰「前輩,剛才那怪物說你們五千多年前大戰了萬余個合回,這可是真的嗎?」
卓一凡笑了笑說道︰「那怪物乃是邪教老祖揚塵的坐騎‘銀龍王’。銀龍王在深海之中修習數千年,已達聖道初級二級,萬年前被楊塵獲得,兩個老怪物經數天較量,銀龍王不敵楊塵,便自願成了他的坐騎。」
接著又嘆了口氣說道︰「五千多年前,邪教猖獗四起,楊塵要統一天下,親率十大冥王千余名邪教弟子攻打這片天地,尸陳遍野,白骨粼粼,這片武林中人紛紛組織起來與邪教一決生死,爭斗十分之慘烈,無數仙道高手均已隕落,其中有九位佛道前輩隕落到了這片天地各處。」
他好似在回憶當年大戰的情景,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在那場大戰中,老夫遇到這‘銀龍王’,與他大戰了萬余個回合,最後雙雙隕落于此,老夫與那銀龍王的靈魂並未隕滅,經大地之精氣幾千年來的調養,又漸漸恢復了些許靈魂感知,剛才是感知到你們有這一大劫難,我的本體還在修習中不得離開,只好趕來分身影像,若不是小哥騎在那銀龍王頭上擾亂了他的心性,老夫在瞬間給了它一掌,一時便也奈他不何。也幸好那銀龍王受傷之後未能一時識破是老夫的分身影像,連它的靈魂寶珠都未能及時收取,便倉皇逃避,不然老夫這影像可就要露出馬腳了。」
騰龍聖手卓一凡說完這幾句話,笑了笑,他的身子好像變得淡了一些,再沒有剛才那麼豐潤飄逸。
李遙听的似懂非懂,見他如鬼魅般出手救了自己和蓮姐,心里十分感激,向他行拜道︰「多謝前輩相救,感激之情來日再報。♀」
那騰龍聖手卓一凡瞧著身前的李遙,好似在他身上發現了什麼奇特之處一般,有些驚訝地又向他看了幾眼,自顧自地又點了點他那有些虛幻的頭說道︰「邪教楊塵正在蘇醒之中,這片天地已有邪教蹤跡滲透進來,十年之內他們將會逐漸滲透到人類種族之中,小哥可要多加小心。」
只見騰龍聖手卓一凡的身子越來越淡化,他對著面前的李遙笑了笑,說道︰「我與你還有緣份,自還有相見的一天,你還是趕緊將你姐姐送回上面吧,她中毒很深,還是千年之前的毒液,若是我的本體全盛時期在此,也能救她性命,可現在恢復期已到關鍵時期,本體暫時無法行動。」說完,那騰龍聖手卓一凡的身子又晃了幾晃,立時就不見了蹤影。這時,只听遠遠飄來幾句話語道︰「小遙,把那五顆‘銀龍王’靈珠帶去吧,記得每次吞食一顆,每隔兩年再吞食一顆,萬萬不可一次吞食!」
待卓一凡的分身離開,李遙回過頭來,發現蓮姐的臉色十分蒼白,身子有些搖晃,他抱過身體柔軟的青蓮,將她背在背上,取下那澗壁上的五顆銀龍王靈珠,尋著來路,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游向了澗邊。
李遙將青蓮背到湖邊,見蓮姐的氣息已是越來越微弱,臉如金紙,心里十分焦急,對那些在身邊跳躍奔騰著的猴子急急地喊道︰「快去找些靈藥送來,蓮姐,蓮姐的身體有些發冷了。」
那一身灰白色的老猴子跳躍著過來瞧了瞧青蓮的傷勢,遙了遙頭對李遙吱吱地說道︰「她的傷勢已經沒有什麼藥可施救了,一種千年奇毒已經浸入她的髒腑,最多只能再活一個時辰。」
這時,狐兒跳到李遙的肩上,小聲說道︰「要救這位姐姐的性命,除非,除非是上那千丈之顛采取那顆千年靈芝。」李遙問道︰「怎樣才能采到哪顆千年靈芝?蓮姐的身體漸漸有些冷啦!」小火狐見李遙傷心欲絕,跳下他的肩臂,說道︰「狐兒願冒險一試,只是那千年靈芝好似有著千年靈獸守護,加之來回路途太過險峻,怕是一時趕不回來。」說著,便飛身竄向了身後的山峰。
李遙听了狐兒的話語,從小都未能哭過一次的他,竟大聲哭叫了起來︰「蓮姐不會死的,蓮姐不會死!」李遙大聲哭泣著,抱起青蓮那逐漸有些發冷的身體大喊大叫著在山坡上來回瘋狂地奔跑起來。他一會兒奔上那山洞,一會兒又躍入深湖,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那身錦緞衣裳早已被荊棘和灌木拉扯的完全破損,臉上、手上一條一條的血痕正在向外泊泊地流著鮮血。他的腦海中一片混沌不清,竟似是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空白。
在李遙的呼喊聲中,青蓮漸漸舒醒過來。她見自己躺在李遙的懷中,便掙扎著坐起身來喘息著說道︰「遙弟莫要哭泣,蓮姐只是有些累了,想閉著眼楮休息休息呢。但蓮姐在休息時放心不下一件大事,這大事一定要給遙弟說個清楚,再遲得一會,只怕,只怕就來不及了。遙弟,遙弟,你得仔細听蓮姐說話。」
李遙見蓮姐醒來,本是十分高興,見她說話很是辛苦,又說的鄭重,便不忍違逆她的意思,只得說道︰「好,遙弟听蓮姐說話,可是蓮姐別太費神思累著啦,以後遙弟一定要蓮姐快快樂樂地活著。」青蓮微微一笑,說道︰「遙弟,你真好,什麼事情都依著蓮姐,蓮姐心里好高興。這十年來咱們姐弟在這深谷中過的也倒是幸福快活,可是蓮姐每每想起當初的情景,心里就很難過。因為蓮姐是個壞女孩,遙弟這麼順著我,以後又如何得了?」
李遙說道︰「以後等遙弟長大了,更要對蓮姐一百倍的依順,一千倍的依順!不要蓮姐為遙弟傷心!」
青蓮見李遙眼里露出十分堅定的神情,她眼里也滿是柔柔深情,停頓了一會兒,便對李遙說道︰「遙弟,蓮姐再不將你的身世告訴你,蓮姐到地底下做鬼都不得安心。遙弟一定要諒解姐姐的過錯」李遙說道︰「蓮姐有什麼你就說吧,遙弟都听著,只是你千萬別太過用力,累著了自己身子。」青蓮喘息了一會兒,便斷斷續續將李遙的身世,以及自己如何偷得李遙出來,最後兩人莫名其妙摔下這深谷的過程都告訴了李遙。
青蓮兩個肩胛受傷十分嚴重,滲出的血液將錦緞浸濕了好大一片。她本是斜倚在李遙的胸前,說得這些話,累的身子又慢慢滑了下來,跌坐在李遙的大腿上,她低聲輕輕地說道︰「遙弟,我……我……好生對你不起,你惱我嗎?」
李遙這是第一次听見自己的身世,這幾年來隨著他年紀漸漸長大,也明白了一些事理。他一直以為青蓮就是自己親親的姐姐,此時突然听見青蓮說起他的身世,讓他怔在當地一時不知所措。他見青蓮的氣色越來越差,便說道︰「我明白啦,蓮姐的傷勢太重啦,我得設法要那些猴兒給蓮姐尋藥治傷。狐兒已去那山峰絕壁給蓮姐采取千年靈芝去了,一會就快回來啦,那些舊事,蓮姐以後有機會了再慢慢告訴我不遲。」青蓮又斷斷續續地說道︰「遙弟,姐姐若是死了,你要答允我,永遠永遠要乖!不要想姐姐,是姐姐不好,姐姐害你離開爹爹媽媽這麼多年,你以後要照顧好自己,可千萬別損傷了自己。」
李遙眼中含淚,听青蓮說話時神智已經有些混亂,心中更是焦急萬分。他抬頭瞧向那高聳入雲端的山峰,存了萬一的指望,如果狐兒能夠順利采得千年靈芝回來,蓮姐或許還有救,可狐兒已去了約一個時辰,還不見它的蹤影。
這時,躺在李遙懷里的青蓮眼里露出一絲溫柔,滿臉潮紅,氣息也越來越是微弱,她瞧著李遙許久,又勉強笑了笑說道︰「遙弟可想知道姐姐的身世?」李遙低頭見青蓮說話之時,氣息勉強才能續上,便捧起她的臉兒,流著淚珠溫情地說道︰「蓮姐不要再說話啦,狐兒就快采藥回來啦,等狐兒回來,蓮姐的傷勢就會好起來。」
青蓮有些固執地遙了遙頭,又徐徐說道︰「姐姐現在不告訴遙弟,怕是以後再沒有機會告訴遙弟了。其實姐姐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听師父告訴我,姐姐在兩歲多的時候,爹爹和媽媽吵架,媽媽一氣之下將我送給了人家,從此,姐姐就成了孤兒。姐姐有時也在想,爹爹媽媽那麼狠心不要蓮兒,既然養下了蓮兒,可為什麼又不要蓮兒了啊?姐姐好想找到他們向他們詢問為什麼。現在再也沒有機會了。遙弟,姐姐把你偷了出來,當時只是一時氣憤,想起自己的身世,本就要送你回去的,卻身不由已摔下了這深谷,姐姐心里很難過,因為是我把遙弟也弄成了和我一樣的苦命了。」
李遙抬起頭來,見滿天的黑雲已將這峽谷遮得沒有一絲光亮,那些平時四處跳躍著的猴子,此時都在李遙的身邊安靜地呆望著,那只灰白色的老猴此時也不知去向。湖邊的鳥兒都已歸巢,四下里黑黝黝的,听不見一絲聲息。突然,青蓮又喘息了幾聲,伏在李遙的胸前說道︰「遙弟,蓮姐就要去了,最後再求遙弟答應姐姐一件事。」李遙伏下頭來,眼里的淚珠一顆顆滴在青蓮那已蒼白的臉上,抽泣著說道︰「蓮姐,別再說話了好嗎?狐兒就快回來啦,狐兒回來蓮姐的傷就會好起來,蓮姐一定要堅持住!」
青蓮嘆了一口氣,柔聲說道︰「遙弟,姐姐最後再求你一定要好好愛護自己,可別遭賤了自己,姐姐冰清玉潔來,還要冰清玉潔去,姐姐死後,遙弟將我身體放入這湖水中吧,姐姐願化做這湖里的一條小魚兒,永遠在這里守護著,一生祈願遙弟平安健康!」
青蓮說完這番話,最後已是聲不可聞。驀地,李遙覺得懷中的青蓮身子一顫,腦袋從他的手臂上垂了下來,一頭秀發披在她的肩後,就一動也不動了。李遙大驚,大聲呼叫道︰「蓮姐,蓮姐。」他一搭青蓮皓腕脈搏,已然停止了跳動。李遙自己的一顆心幾乎也停止了跳動,突然覺得這世界好黑暗,他再伸手探了探蓮姐的鼻息,也已沒了呼吸。他慟哭著大聲呼叫道︰「蓮姐!蓮姐!」只听得整個谷里都在呼喊「蓮姐!蓮姐!」的聲音。但任憑他再呼喚千聲萬聲,青蓮再也不能柔柔地答應他了。
李遙抱著青蓮的身體靜靜地坐在湖邊,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他感到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寂寞孤單。這時,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那大雨滴落在湖面上,如一只鍋里著的水聲般「嘩嘩」地響著。一會兒功夫,大雨停了,東方也漸漸現出了黎明,天慢慢亮了起來。李遙還是那樣抱著蓮姐的身體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他只想永遠就這樣陪著蓮姐。他呆呆地望著湖中的晨霧,想再呼喊蓮姐的名字,只是口里再也發不出半點聲息來。他的眼角,正一滴一滴落下鮮紅的血滴,那血滴滴在青蓮那蒼白的臉上,有如盛開了的點點梅花一般鮮艷奪目。
又不知過去了幾個時辰,李遙就這樣呆呆地坐在那里,淡淡的斜陽照在他和青蓮的身上,那倒影投射到湖中搖曳不定。那只毛色如火焰般的小狐狸,此時正軟軟地伏在李遙的肩頭,它的爪子上,正流淌著絲絲血液,李遙的腳邊,放著半塊鮮紅的千年靈芝。
李遙抱著蓮姐,呆呆的坐在湖邊,從早上坐到午間,又從午間坐到傍晚。突然,他听見自己腦海中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說道︰「那女女圭女圭已經死了!」另一個也有些蒼老但顯得有點庸懶的聲音接口道︰「明明還沒有死!」兩個老人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爭吵著,爭吵的聲音竟然越來越大。那聲音好似來自遠古一般,顯得如此的蠻荒。
李遙感到十分驚詫,他四顧看了看,見身邊明明只有狐兒,此時狐兒正在呼呼沉睡,是誰在和我說話?李遙高聲問道︰「你們是誰?你們是在和我說話麼?」
那兩個老人爭吵的聲音立時停了下來,只听見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我們就是我們,我們在你身上!」李遙很是吃驚,連忙在自己的身體上四處顧盼了一番,又問道︰「在哪里?我怎麼沒看見?」
那老人「呵呵」笑了幾聲,說道︰「你將自己的手掌伸開,我們就見面啦!」李遙將蓮姐的身體平放在懷里,伸開自己的雙手,只見自己雙手中的佛像這時竟然如活著的人影,正在雙手里晃動著!
李遙見此情景,不禁呆在當地。那兩個佛像身影見李遙這一天來總是昏昏噩噩著,抱著青蓮的身體如顛如狂,一個佛影閃現出微弱的身影站在李遙的面前說道︰「就按那小女孩的願望,將她放入這湖中去吧!」李遙此時已如痴呆一般,竟听從了那佛影的吩咐,將青蓮的身體放入那些猴子準備下的一條花船中,慢慢推著那花船送入到了那湖中深處。
李遙將蓮姐的身體送入那湖中,在她的身旁又呆立了許久,便向岸邊游了過來。正在他要上岸時,他回頭突然看見蓮姐那花船微微動了起來,李遙心中一緊,轉過身來便向那湖中游了過去。就在他逐漸接近那條花船時,湖水下面猛地沖上來一個十丈來寬的浪柱,那浪柱包裹著那條花船,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遙一時驚的呆了,他猛地扎入湖底四處搜尋,但見湖底一片明淨,時不時一兩條小魚兒在他身前緩緩游動,他又鑽出湖來,但見湖上也只有晚霞的光輝倒影著四周的群峰,在那湖水中搖曳不定。李遙又在湖里來回搜尋了數次,眼見得天色已經灰暗下來,他只好返回到岸上。
李遙在這深谷中又徘徊了數日,也下湖搜尋了數百次,都沒有再發現蓮姐的任何蹤跡。他想再詢問詢問手掌中那兩個佛影,但那佛影好似突然消失一般,無論他如何邀請,手中的佛像再沒有給他一些提示。
李遙在這谷里又四處搜尋了數日,還深入那深澗尋找了幾次,都無蓮姐的一點音訊。他在那洞里昏睡了幾日,突然想起蓮姐告訴他在李家莊有爹爹媽媽,還有爺爺女乃女乃,便換了一身蓮姐做給他的錦緞衣服,向狐兒說道︰「狐兒,我想上這深谷,回家去看看爹爹、媽媽和爺爺女乃女乃,你帶我出去吧。」
狐兒為難地搖了搖頭,想了一會,對李遙說道︰「這深谷沒有上去的路徑,遙哥要上谷去,除非請湖邊那仙鶴大叔馱負你上去。媽媽說那仙鶴大叔在此修行已有千余年,帶你出去再好不過了。」李遙說道︰「好,那仙鶴大叔我熟悉得緊,它告訴我小的時候仙鶴姑姑還馱負著我玩耍過呢!我這就去和那仙鶴大叔說去,請它送我出這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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