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繼續一架一架地放行飛機,慢慢疏導著流控造成的航班擁堵。
只是,這飛機有昨天過夜待飛的,也有今天進場後再準備起飛的。所以,排著隊等她放行的飛機似乎沒個盡頭。
中間休息的時候,大宇給海藍編了句詞︰「你上,或者不上班,塔台就在那里,不移不倒。你放,或者不放行,飛機就在那里,沒完沒了。」
「行了,就你怪話多。快點啊,把你們昨天拍的視頻和相片拿出來看看。」
大宇從儲物櫃里拿出自己的DV,指點給海藍看071做超低空橫滾的那一段錄像,海藍連看了幾遍,很喜歡。
昨天輪休、早早就去佔領了江邊一處制高點的大齊,也把他的ikn數碼單反拿了出來。他還有點攝影技術,將戰機瞬間的英姿,抓拍得很好。
海藍也看過他們前些日子到空軍基地外蹲點拍的相片,但那些都沒有今天的這些看得親切,這當然是因為其中的一架飛機可是自己幫著保全下來的。
她要他們把071的相片和視頻都給自己拷貝一份,以作紀念。
大齊卻遺憾地說︰「可惜071就停在機庫,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都不能親密接觸,太郁悶了!」
大宇轉頭對海藍說︰「你老爸不是管停機坪的嗎?能不能讓他老人家帶我們過去看兩眼啊?」
「不知道,我覺得恐怕不行吧?你們不是說,是部隊下令不讓人隨意進去的嗎?我爸啊,絕對會遵守部隊的命令,連一個蒼蠅也不會放進去的!」
「……你說我們是蒼蠅啊?」
「我可沒這麼說……」
「……」
就在幾個年輕人嘻嘻哈哈地混完了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又接著上去干活的時候,李主任通知大家︰空軍基地派來的機務隊已經到機場了。下午,帶隊的首長會來塔台參觀慰問。所以,他要求大家抽空把房間打掃打掃,還要換上制服。
這管制員的制服,好些人平時嫌拘束,都不怎麼穿。李主任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的,隨便大家穿便裝。
不過,今天下午情況特殊,還是應該穿得正規一點,好給空軍首長留下好印象。
好在這制服都是放在儲物櫃備用的,中午大家吃了工作餐後,那些沒穿的人就紛紛換上了制服。
下午既要學習又要接待部隊來人,很多人干脆中午都沒回家,海藍也懶得回家打擾老爸休息,便和大家一起在休息室里,看看電視、聊聊天,消磨時間。
恰好本地電視台的午間新聞,播報了昨天迫降事件的新聞。
當時事發突然,飛機不到二十分鐘就迫降了,似乎空軍方面在事故調查結果沒出來前也並不想宣揚,所以新聞報道得很簡略。只是說昨天做特技表演的一架戰機,因天氣原因和機械故障而備降南港機場。
海藍看了後,忽然有點感慨︰昨天那個空軍飛行員那麼舍生忘死的一幕,普通老百姓卻是一無所知。
當兵的人可不就是這樣,命都賣給了軍隊和國家。活著,什麼名和利都沒有;犧牲了,家屬也不過得到幾十萬的撫恤金而已,評不上烈士也許就只有幾萬,還沒有礦難者的撫恤金高。
仔細想想,那個071可真有點傻,但又傻得令人敬佩。不知道,這次事故會對他有什麼影響呢?
下午兩點,空軍的首長來了。因為師里的幾位主官有的出國考察、有的要組織協調事故調查,來的只是師里的副政委和團參謀長等人。
他們在航管樓和機場集團老總們會晤後,又由空管站站長、空管室李主任等人陪同,登上了塔台。
當站長給首長們介紹到海藍時,她忙走上前問好。
不料在一群領導和首長面前,她竟然一緊張,有點結巴了︰「付……付副……政委,你好。」
副政委見這個外表倒是很干練的女子,一下子窘得臉色微紅、鼻尖也沁出了點細汗,不禁呵呵笑著說︰「別叫我付副政委了,太拗口了,就叫副政委好了。」
團參謀長向兵也笑嘻嘻地說︰「老付,叫副政委,听上去不就成了付政委嗎?怎麼?剛提上副政委,就惦記著政委的位子啦?」
這一番繞口令式的調侃,登時讓氣氛輕松了起來,連機場隨行的領導也都跟著笑起來了。
海藍也舒了一口氣,笑了笑。
她本來就長得好,即使戴著副黑框眼鏡,也掩不住五官的精致,這一笑,頓時讓人眼前一亮。
付副政委對她還挺有好感的︰「小同志,听說昨天就是你指揮我們的飛機迫降的?真不簡單吶!」
海藍抿著嘴微笑點頭,但心里微微有點不滿︰同志就同志,干嘛加個「小」啊?!
昨天目睹一切過程的向兵參謀長,當著機場眾位領導的面,又從專業的角度肯定了海藍等人的正確處置,當然也代表部隊再次表示了感謝。
之後,李主任引著眾人上頂樓的管制室參觀。
今天的管制大廳窗明幾淨,顯得格外莊重。藍色防紫外線的落地大窗戶透進來的陽光是藍幽幽的,眾人又統一穿著藍色系列的制服,雷達屏、電腦液晶屏也有很多是藍色的工作背景。
讓人感覺像是走進了一個藍色的夢境,而那些儀器又讓這個夢帶了些科幻的色彩。
付政委等人邊看邊贊嘆︰「不錯,不錯,和我們的塔台大不一樣。這些氣象雷達蠻先進的嘛……」
他還回頭對向兵說︰「我看,我們的塔台也應該和民航的同志多交流交流業務!」
空管站站長忙說︰「那就太好了,我們非常願意向空軍老大哥學習。」
海藍走在首長們後面,瞅了個空,跟向兵打听︰「參謀長,昨天那位飛行員,後來怎麼樣了?」
「你說高風啊,他就是有點腦震蕩,還在基地醫院住院觀察。」
「腦震蕩?沒事吧?」
向兵看到海藍一臉關切的樣子,笑了︰「沒事,沒事,不用擔心。只不過,他肯定要停飛一段時間了。」
「停飛?!」
「嗯,出了這麼大事,身體和心理上都要做一番評估,說不定還要讓他去療養一段時間,回來後考核正常才能復飛。」
海藍點點頭,這道理她還是懂的。
所謂飛行無小事。飛行員別說身體上有什麼不舒服,就是昨天在家里和老婆拌嘴了,心情不好了,都得停飛。
空管員也是如此。每次上崗前,主任主管都要目測觀察管制員的身體狀況和情緒,發現有嚴重的疾病、疲勞狀態、情緒不穩定時,都是不準上崗。
當然,這些限制沒有飛行員那麼嚴格。踫上任務繁重的時候,大家就是再疲勞也會堅持上崗的。
向兵見海藍沒話了,忽然又心血來潮地說了句︰「哦,對了。我和政委帶著機務中隊準備出發的時候,高風還特意找到我們,說是讓我們代為轉達對你的謝意。」
海藍忙說︰「噢,那沒什麼,是我們應該做的。」
前面的付政委听到了,回頭看了看向兵,又仔細打量了海藍一番。
其實剛才見面,他已經對海藍很有印象了。但,這次的打量卻帶了點審視的意味。
很快,他作出了自己的判斷,面不改色地又轉過頭去,繼續邊走邊參觀。
不大的塔台,十幾個席位,很快就轉完了。
付政委感嘆了一下︰「民航的空管們還是挺辛苦的!在這麼擁擠的環境下,還要完成那麼巨大的工作量,真不容易!」
站長解釋說︰「首長說得對,這里是挺擁擠的。不過,我們機場新的塔台正在招標建設。等建成後,就好多了。到時候,我們還會向北京上海的機場學習,將進近管制和塔台管制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