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怎樣……才不生氣?」高風對海藍的反復無常也有些束手無策了。
「除非……你現在就能出現在我面前」
「這個,」高風在另一頭苦笑了,「我可沒辦法。我們請假不是那麼容易的,全團下一步的訓練也很緊張。」
「馬上快國慶了,也不放假嗎?」
「國慶戰備值班,更不可能放假了。」
海藍不吱聲了。其實,兩人分開也不過一個半月的樣子,怎麼就好像積壓了很多思念呢。
「要不這樣,國慶期間,你來部隊看我吧?」高風滿懷希冀地問。
「……我,到時候客人多,店子里忙……我走不開啊。」海藍吶吶地說。
高風這才想起她的工作性質,黃金周的出行高峰對民航來說,可是比平時更忙。
不過,听到海藍還在隱瞞事實,他的無奈更添了幾分。這個別扭的姑娘,什麼時候才會對自己敞開心扉呢?
「那我以後盡量多打電話好了。」
「嗯。」
「還有,等你……大舅的店里不忙的時候,能不能來看我?」
高風再一次試探著海藍對自己的排斥有多少。
「哦,那個,看情況吧……」
結果不太樂觀。高風暗暗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應該多給海藍打電話,多哄哄她的。談戀愛,談戀愛,不談怎麼戀啊?
可是,誰讓他現在的情況特殊呢?
這不,李亞平又在旁邊使眼色,要去開會了。
「那好,先這樣吧。我還有事,下次再聊吧。」
高風先收了線。
海藍怔怔地看著手機。
下次?再聊?可是他好像從來都是匆匆忙忙的,根本就沒怎麼好好聊過吧?
怎麼就他們部隊這麼忙啊?
現在可是和平年代,又不是在打仗
海藍自然想不到,高風這些日子過得真是比打仗還忙。
先是經過一個月的強化訓練,等他和戰機磨合好後,師長突然點名要和他做一次對抗演練。理由是他的藍鯊改裝後,在二團是性能最好的。
嚴毅自然是駕駛猛龍和他對陣。師長的目的就是要讓一團的人看看,殲10到底能飛到什麼程度。
這次對抗,讓全師都大開了眼界。嚴師長將殲10戰機的空優性能發揮得淋灕盡致,達到了人機合一的境界。特別是他以一個超機動動作「鉤子」機動擺月兌高風的過程,堪稱空戰經典。
對抗開始之前,嚴毅就要求這次演練不作預案,也不規定動作套路,讓高風自由發揮。也就是說,是對抗「演習」,而不是空中「演戲」。
一些師團領導,比如師副政委付林、團參謀長向兵都提出了異議。因為,嚴師長這樣做會增大飛行的危險性。不要說撞機了,就是發生空中刮蹭,在空軍也是不得了的事故。
鄧凱等人倒是完全支持,他們認為高風和師長都有這個能力,進行這種激烈的對抗而又能保證安全。所以最後,付副政委等人也只好勉強同意。高風本人,當然是毫無異議的。
演練當天,嚴毅為長機、高風為僚機,雙機編隊起飛後到達指定空域。
嚴毅下令「雙機左右分開」後,他們各自向外轉45度分開。在地面指揮所的引導下,雙機在相距20公里時回轉,形成對頭均勢飛行。
對抗至此才正式開始。
由于殲10的機載雷達系統優于殲11,嚴毅輕松地先發現了高風,他一個迂回就繞到了高風的身後。
高風駕駛的殲11雖然也是空優戰機,但畢竟是重型戰機,其原型機蘇-27又是前蘇聯二十多年前研發的,所以在機動性和航電方面還是不及殲10。也就是說,高風的戰機先天就處于劣勢。
不過,高風可不服輸。他在發現師長越追越近後,便大膽做了一個由前蘇聯試飛員普加喬夫用蘇-27首飛的特技動作——「眼鏡蛇」機動。
他先快速地將操縱桿向後拉,同時加油門,機頭被垂直拉起並後仰至110~120度,形成了短暫的機頭在後、機尾在前的狀態。然後,關掉發動機,機頭在平衡力矩的作用下向前俯沖。當飛機恢復到水平狀態時,再開啟發動機。
這個動作相當于把整個飛機立起來當減速板,所以在高風把殲11拉起的時候,嚴師長的殲10一下子就沖到了前面去。而高風在改平飛機後,正好位于嚴毅身後,可以餃尾追擊了。
嚴毅見了高風的這個動作也是暗暗點頭,這麼年輕就能做出這個動作已經很難得了。
現在,這個動作使他們的攻守異位了,不過嚴毅並不慌張。他等高風漸漸靠近後,突然做了個「鉤子」機動。
這個動作剛開始時,有點類似「眼鏡蛇」,也是飛機大迎角拉起躍升,先做一個垂直半筋斗。不過,後面就不同了。嚴毅控制著飛機在大迎角狀態下作了一個快速側轉,迅速將機頭指向後下方。
這就是「鉤子」機動的精華。性能一般的戰機在迎角22度以上就已經接近失速尾旋狀態,不可能再做什麼動作了。只有先進的戰機,諸如殲10、殲11等,因為有超機動性,才具備在70度迎角下作側轉的能力。
另外,「鉤子」比「眼鏡蛇」能更快地改變機頭的指向性,實戰價值更高。
嚴毅憑借這個動作一下就扭轉了局面,反守為攻,再次近距離鎖定了高風。然後,他果斷按下導彈發射按鈕,「擊落」了高風。
高風雖然在對抗演練中輸了,但是輸得心服口服。
他更是由此真正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以前還有點驕傲的他總是把自己當做了後面的那個「人」、那個「天」。
從那之後,他不但更加勤奮地訓練,還經常虛心地向師長請教飛行訣竅。
其實,嚴毅也和鄧凱一樣,表面上對高風頭疼不已,內心還是很欣賞的。所以,盡管嚴師長天天忙于一團的改裝工作,他還是對高風有問必答,兩人常常一起討論飛行技術和戰術戰法。
高風從嚴毅身上,不但學到了不少飛行訣竅,在作戰指揮方面的提高就更多了。
他最近有個疑問。
自從海灣戰爭後,空戰的新時代——超視距空戰時代就到來了。戰機的搜索和接敵,不再依靠飛行員的目視,而是更多地由空中和地面的雷達搜索完成。攻擊也主要依賴中遠程導彈,而不是近距導彈。
我軍這十多年來也是致力于對超視距空戰戰法的研究,于是傳統的優勢——近距離格斗,似乎在軍中也不再像過去那麼受到重視了。
想當年,年輕的志願軍空軍還是靠著敢于「空中拼刺刀」的精神,才能一戰成名。我軍因此一向重視空中格斗的訓練。再加上空軍的戰略是定位于「國土防空」,以攔截入侵敵機為主要任務,所以戰機也是優先發展空優性能,而不是遠程或對敵攻擊。
但是,在海灣戰爭後,軍內對超視距空戰、電子信息戰更為重視起來。
高風出于天性,更喜歡近距離格斗的戰法,所以對它的衰落頗有些郁悶。
不過,最近他在研究了鄧團給他的資料後,發現外軍這些年來卻越來越重視起「近距自由空戰」了。
他的疑問就是,空軍訓練到底應不應該大力提倡空中近距格斗?
嚴毅听了他的問題後,不禁哈哈大笑︰「小伙子,可以啊最新的動態都被你發現了。沒錯,現在各國空軍依然將近距自由空戰,視為檢驗戰斗力的重要參考標準。」
然後,他習慣性地從桌上拿起兩架戰機模型,邊比劃邊講︰「——其實,在現代信息化戰爭的條件下,如果交戰雙方勢均力敵、都具備超視距打擊能力,電子干擾與反干擾你來我往,戰場的電磁環境就太復雜了,以至于雙方的飛機都不具備發射中遠程導彈的發射條件……而且,你看,如果有一方的戰機突破了中距後,那麼雙方都不得不進入近距對決。所以,視距內的原始格斗方式,就這樣又重新成為了戰場的主角。——就算以後進入了隱形機的時代,當雙方的飛機都具備了隱形能力時,也就像兩個瞎子在打架,短兵相接仍然是不可避免的。」
高風听到這兒不由笑了,他很高興近距空戰並沒有被超視距空戰淘汰。
不過,他隨即又問道︰「听說師長原來是飛訓基地的?」
「沒錯。這都快成了公開的秘密了。」
「嘿嘿,是啊,我們早就听說新師長飛過蘇27、蘇30,還是空軍作戰部隊中首飛殲10戰機的部隊長,真是太厲害了不過,我最感興趣的是,我們的飛訓基地什麼時候也能像美國那樣搞搞Tpn和RedFl?」
「‘紅旗’軍演?那可是多國參加的全球最大規模的軍演,我們國家估計是搞不起來咯不過,‘紅旗’軍演確實很厲害就是了」
嚴毅興致勃勃地說道,「據說,參加過伊拉克戰爭的美國空軍飛行員,都覺得實戰的激烈程度還遠不如‘紅旗’軍演。而且這幾年,內華達的空軍基地可是常用F-16模擬殲10,把我們當作假想敵了……反觀我們在空戰訓練方面,還是自己跟自己練,同機型同戰法的飛機相互較量,而且還設置了高度和空間的諸多限制,簡直就是自己和自己玩過家家。所以,在這方面,我們和外軍差得有點遠啊」
嚴毅停頓了一下,放下戰機模型,又說,「不過,你也算問對人了。前一陣子,飛訓基地的司令員和我通氣說,他們要搞近距自由空戰的理論和實踐體系的研究,已經向全空軍發出了邀請。我和你們鄧團說了,讓他帶幾個人去參訓。——我想,他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高風听到這兒,雖然在師長面前克制著沒說什麼,眼中還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驚喜。
果然兩天後,鄧凱親自帶去參訓的四機編隊中,就有高風。
除了高風之外,其余參訓的人員都是飛行時間超過1000小時的一級飛行員、甚至還有不少特級飛行員。從這也可以看出師長和團長對高風的信任和器重。
四機編隊轉場到空軍的飛行試驗訓練基地後,在那里一呆就是半個多月。這就是高風半個多月沒法聯系海藍的原因。
他在飛訓基地,和各地來的飛行骨干一起,幾乎天天要跟教官扮演的藍軍,進行「紅藍」對抗的演練。
前不久,高風和嚴毅進行的那次對抗演練,雖然和過去相比已經有了些變化,但還是沒有月兌離空軍傳統的訓練模式。
飛訓基地搞的這種自由空戰對抗演練,就已經完全不同于從前的做法了。
它取消了500米高度差這樣的防止戰機相撞的保護措施,完全沒有規則的限制,讓戰機和飛行員充分合理地利用戰場上一切有利因素,在空中進行自由搏擊。
這種空中對抗完全模擬實戰,激烈程度是空前的,對飛行員綜合能力的要求很高。
首先是對體能要求很高,因為飛行員在對抗時,長時間平均載荷在4~5個以上。而且由于接近實戰的設計,他在座艙內唯一能夠得到的外界提示,只有耳機傳來的警報聲。這就要求他必須注意力高度集中,精神高度緊張。
同時,也要求飛行員對于機載設備的操縱,戰場態勢的感知,戰術戰法的應用,各種信息的處理,都要在瞬間迅速果斷地作出決定。
總之在對抗中,要求飛行員必須做到眼到、心到、手到,達到人機合一的忘我境界。這樣才能讓飛行員練就一身絕處逢生的本領。高風在這次試訓中,進步非常大,初步達到了訓練要求。
四機回來後,嚴毅要求鄧凱先在二團將這種訓練方法開展起來。高風等參訓歸來的人,自然就成為了教員,他們扮演著「藍軍」,用剛學到的新戰術戰法操練著戰友們。
因此,他的人是回來了,可是依然忙得沒辦法多和海藍打電話聯系。
其實,有好幾次他回到宿舍後,都把手機拿出來了,卻在等待開機的時候,人已經累得直接倒床上睡著了。還有幾次,他想給海藍打電話,卻遇上她正好關機,想來是正趕上她在值班。
兩人其實相距還不到二百公里,可就是由于各自的工作和職責的原因,總也不能像平常的戀人那樣經常聯系。
不過,高風對海藍的思念並沒有因此消減。
他把她的小照收藏在軍裝上衣的左胸口袋里,就好像他把她已經收藏在心里。不需要時時想起,但是她就在那里陪伴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