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木門「嘎吱」打開，屋內景色一目了然。♀
桌、椅、床。
桌上擺著白瓷的茶壺和茶漬早就干枯的茶杯。
椅子倒在地上，椅背朝向內側。
床上鋪著白色綾羅絲的被褥，卻凌亂的堆積在一起，就像是早前躺在床上的主人被驚醒匆匆離開一般。
地上有血跡，從床邊一路蔓延到後門，古玉書沿著血跡推開後門，然後站定了腳。
門外也是一片藥園，約有一畝左右，每個田字格里都種了不同的喜陰草藥，比起前院這些草藥長得更一片繁榮，尤其那價值，更是讓人心顫。
古玉書依舊視而不見地穿過藥園，走到盡頭。
那里有一處淺淺的水坑，不過一米見方，地下水從正中間汩汩流淌而出，旁邊不遠就是一個歪斜著的丹爐，不過巴掌般大小，純淨的碧玉色，比那上好的翡翠還要純粹，靜靜地躺在水中，任由泉水沖刷著自己，散發出薄薄的一層青光，靈妙無比。
大日湮丹爐！
這就是讓古寰宇名震修真界的寶貝！
這就是讓任何修仙者都瘋狂的煉丹至寶！
亦是我古家傳承千年的丹爐！
古玉書克制著抓上去的沖動，亦無視手心跳動的燙熱，抬頭謹慎地環顧一圈，卻看不見想象中的人。
在哪里！？
古寰宇在哪里？
沉默。
安靜。
死一般的寂靜。
古玉書一動不動，就像定住了一樣。
然後，突然的，他的身體晃了晃，腳下一軟，摔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手，熟練的給自己喂了一顆補血丹，一咬牙便向著那碧綠丹爐伸出了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拼了！
古玉書的心意一定，動作便干脆無比，咬著牙便抓住了大日湮丹爐。
入手的瞬間，他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那感覺……赫然是舒暢無比！？
只覺得手心涌入一股涼意，平息了黑痣的燙熱暴動，又從他手臂經脈開始向著肺腑游走，速度極快，就像是在巡視自己的地盤一般，不過瞬息間就將他體內的經脈游走了一遍，然後便停在了他受傷的左肩，不再動了。
最奇妙的是那涼意似乎懂得他這里受了傷，竟然主動幫他堵住了經脈的斷口，不光輕松止住了血，甚至連疼痛都消弱的不少。
古玉書緊緊抓著丹爐，眼中異彩連連，原本對傷勢已經有些悲觀認知的心中不由得再次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只要還活著，手斷了就斷了！只要還活著，還活著就好！
這是瞬間的反應，可是下一秒，古玉書又感覺到丹爐傳來一股拉扯般的燙意，像是在抗拒那股涼氣進入他的身體一樣，想要將涼氣通通吸回去。
古玉書眉心一擰，本能地調動這些涼氣，往回一扯——
「我靠！」
伴隨著一聲清脆稚女敕的叫罵，他不光輕松的將涼氣吸回，就連那股熱氣也被扯了出來。不過那熱氣倒是沒有吸入身體，只是覺得手心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下一秒眼前出現了一個像個球一樣彈出去的物體。
「我靠靠靠靠靠靠……」那物體邊滾邊叫，從古玉書的手邊一路滾過水坑，又在古玉書目瞪口呆中撞上山壁，消失不見了，可是耳邊卻還依舊不傳來那稚女敕的罵聲。
什麼東西！？
古玉書反手將大日湮丹爐收進儲物戒中，起身就走。
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讓他感覺很不舒服，這處禁地里活著的東西不是看門的靈獸，就是初初修成的小妖，退一萬步說，那「東西」如果是古寰宇，他更想在腳下按上個輪子跑快點！
他不好奇！真的不好奇！一看就是麻煩的東西還離得遠遠的為妙！
可是，他剛走出五步，眼前一花，就被一個小小的物體擋住了去路。♀
古玉書定楮一看。
只見眼前飄著一個不過手掌般大小的嬰兒，全身j□j，盤膝而坐，懷里抱著一把金色小劍，頭頂還頂著同樣款式的八把小劍，像是開屏的孔雀一樣金光閃閃，華麗非常。
嬰兒很肥，高高地鼓著腮幫子，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看他，怒斥道︰「孫子！給本尊站住！」
「……」古玉書面無表情地看他。
嬰兒見他這樣，橫眉立目地舉起了蓮藕般的手，戳著古玉書的鼻子罵︰「忘恩負義的孫子！偷了丹爐就想跑！本尊要滅了你！滅了你！」
「……」古玉書因為太過震驚，已經無法控制臉部的肌肉了，那豐神俊朗出塵月兌俗的老祖宗怎麼成了這幅模樣！？
但是仔細分辨，眉眼確實是一模一樣，即便縮小到了這個程度，也掩不住那份上天偏寵般的容貌，更甚至說，這乖巧的模樣就像仙神座下的童子，天生天養鐘靈毓秀。
古寰宇鼓著腮幫子，將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瞪的溜圓，抱起金色的小劍就朝著古玉書的腦袋戳去，翻來覆去地罵道︰「欺師滅祖的混蛋孫子，本尊今天就要清理門戶！！！」
眼看著金色小劍迎面飛來，古玉書瞬間回神，側身讓開，可是他的動作哪有古寰宇的動作快，一念間金色小劍便穿透了他的身體。可古玉書卻只覺得額頭一熱，便沒了什麼感覺。
難道沒有受傷！？古玉書疑惑地抬手模上額頭。
「哈哈哈！乖孫子！！你這樣真傻！！真傻！！哈哈哈哈哈哈！」古寰宇抱著劍又從他腦後穿出，看著他驚魂未定的表情，笑得滿地打滾，光溜溜的就那麼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滾來滾去……
這性格，怎麼……
古玉書微眯眼楮，收斂所有情緒，笑上嘴角，恭敬拜道︰「老祖宗好。」
古寰宇正笑得做跪地敲打狀，聞言停下動作，扭頭看他，然後吸了吸鼻子，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盤膝坐好，烏黑的眼珠神氣地轉來轉去，擠兌道︰「你這樣都能忍住？難道是面癱？」
古玉書愈發笑得溫柔了。
古寰宇伸出肥嘟嘟的手指揉搓著下巴，搖頭︰「嗯，不對不對，面癱可不是你這樣，你嘴角那笑還真是讓人的慌。」
古玉書的眼眯了幾分。
果然是孩子心性，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咦！」古寰宇夸張地打了個冷顫，恍然大悟，雙眼發光地說，「本尊知道了知道了！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月復黑？之前本尊還在說你的城府之深，怎麼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忘記了？果然寂寞的時間長了，記性也都模糊了。」
古玉書的眼眸彎彎，也不反對，更不贊成，這些詞雖然不太符合修仙界的習慣，但是古玉書還是知道的。不計其數的飛升者來到這個世界，總會帶來一些奇怪的用詞，古玉書上輩子又走南闖北地做了百年的生意，懂得的自然不少。
「嘖嘖嘖……」古寰宇繞著古玉書飛了一圈，將他從頭打量到腳，最後又飛到他面前，總結道，「奇葩一朵，倒也和本尊胃口，管你是怎麼個又黑又深，反正本尊是你的人了！相處愉快！！」
「相處？」古玉書挑眉，「老祖宗希望玉書做些什麼？」
「不知道。」古寰宇大咧咧地擺手。
古玉書的眼楮細了一些。
古寰宇又說︰「總之我們的命數聯系在一起，跟著你，我自然就有答案了。」
古玉書點頭，便不再問了。
古寰宇開心地笑開牙齒，唇紅齒白好不乖巧，他飛到古玉書的手上戳了戳他的儲物戒指，說︰「本尊如今只是殘缺的魂魄，那丹爐就是我寄生之處，你將丹爐拿走，我自然也就只能跟著你走了。」
古玉書了然點頭︰「懂了，所以老祖宗現在不過是個鬼？」
古寰宇望天想了想，笑道︰「對了！」
「那麼……」古玉書想了想，委婉說道，「為什麼是這般年幼的模樣？」
「因為我是化神期的修士啊。」古寰宇聞言便用看白痴一樣地目光看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說，「化神期，化神期懂不懂？」
古玉書目光平靜地看他，那表情看起來既像是懂了，又像是不懂，模稜兩可的讓人讀不懂。
古寰宇擠眉弄眼地瞪著他看了一會，突然驚訝大叫︰「你怎麼還是個凡人！！？」
古玉書猶豫了一下，解釋道︰「因為……」可兩個字才出口，他便閉了嘴，因為吼出那句話的古寰宇小嘴一抿，也不管他就掐指算起。
只見古寰宇嘴中念念有詞，短小的手指頭移動的甚至肉眼難以看清，只是隨著時間流逝，古寰宇的小臉五官皺起，好像很痛苦般。
古玉書本來也好奇著，可是當推衍之術到了後半段，古寰宇面露痛苦，身形開始忽隱忽現後，他緊忙喝道︰「老祖宗！」
古寰宇肩膀晃了下，推衍之術被強制打斷，正要發怒，卻感覺到此刻自己的狀況，那神情頓時變得復雜了，深深看著古玉書，幽幽說道︰「看來你我命數牽扯太深，我已經無法將你算出來了，這對于你來說可未必是個好事，我是天道的變數，如今，你也成了變數，仙之一道危機重重，若是不能自算禍福，便是九死一生，即便如此，你也要選擇修仙？」
無需深思，古玉書眼觀鼻，鼻觀心，斂目答道︰「願意。」
古寰宇點頭，轉身飛向宅院之中，開口︰「隨我來吧，你的傷勢必須先治好。」
古玉書眼楮一亮，嘴角的笑真切了幾分。
老祖宗出手，總該有些好東西吧？
再次走過那處真正寸土寸金的藥園，定下心來的古玉書四處望了望，視線便定在了一處。
在蔥翠的雜草中若隱若現地露出結的有如葡萄般的紅色果實，指頭般長短，飽滿殷紅，每顆小果上都有兩個黑白小點，若是放大了看就像是一雙眼楮，惟妙惟肖。
「蘿眼果？」古寰宇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倒還有點兒眼力勁，那果子對現在的你確實能用處，不過也爾爾罷了，效果慢的緊，還不如不吃，快隨我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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