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立點點頭,道︰「你們的好,我心里都記著呢。這些也都不說了,傲雪,你鋪紙,凌霜磨墨,我想寫寫字了。」
「是。」傲雪和凌霜見梅玉立有興致寫字,心里也高興,依言辦事。
第二日也無事,長日炎炎,午間只在屋子里看書寫字,累了也就假寐一會兒。等太陽隱去了,地上涼了一些,淨明帶了兩個小尼姑來了。
梅玉立忙讓傲雪和凌霜上茶,請了淨明坐下說話。
王嬤嬤听說淨明來了,也忙進來陪了說話。
淨明先說了些閑話,然後才道︰「梅小姐,今日我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跟小姐通融通融。」
梅玉立笑道︰「師父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今兒來我這里,想來便是有事。有什麼事您就盡管說來,我能辦的就一定幫您辦。是不是又想讓我幫你看一看別人送來的佛寶啊?或是讓我幫著抄抄經書?」
淨明也笑道︰「我常用這些事來打擾小姐,小姐都能細心幫我辦了,讓我都些過意不去了。只不過我今日要跟小姐說的,只怕有些讓小姐為難。」
「主持師父,您有事就快說吧。我們在旁邊都替小姐著急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只要我們小姐辦得到的,哪一次沒辦了?您這樣吞吞吐吐的,倒有些沒意思了。」凌雪在旁便有些不耐煩,快嘴快舌地說道。
淨明忙道︰「梅小姐,明日我們寺里要替新點的揚州巡鹽御史林老爺家的小姐打醮做法事,追薦他們家剛亡故的太太,那林小姐自然是要來奠母的,讓人來吩咐要給她找一個干淨的下處。我想著這林小姐是極難得極清貴的客人,別的地方只怕也不配招待她,我們這寺里也就只有梅小姐這里清淨一些。加之我這忙著安排打醮誦經,只怕在林小姐面前禮數上有些不周到,也想梅小姐能幫著我接待接待林小姐。听說那林小姐樣貌才學也是一等一的,也是極愛潔淨的女子,又都是官家小姐,梅小姐只怕跟她也能說得來。依梅小姐這樣的人品樣貌,跟林小姐只怕也不會輸什麼了,這樣也顯得我寺里有人,讓我老尼臉上也有光了。梅小姐,你說老尼這樣安排行不行呢?」
梅玉立一听,便知是林黛玉快到了,書中對林黛玉的描寫太多,她自然也是渴慕欲見,面上卻也不能不端起身份,想了想,才道︰「既是官家小姐,又跟我一樣都是沒有了娘,同病相憐,我也不忍心把她拒之門外。行,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淨明大喜,笑道︰「我就知道梅小姐是最通情達理的人,定能幫我這個個忙的。」
凌霜在旁道︰「那我們小姐若是不答應,就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了,是不是?」
梅玉立嗔道︰「凌霜,你就喜歡多嘴,不分場合的亂說話。主持師父是學佛的,不跟你一般見識,不然,你這樣可是要得罪人的。」
淨明忙道︰「阿彌陀佛,凌霜只不過是心直口快一些,倒也可愛,小姐不用怪她了。這寺里的事情還多,明天得忙上一整天,老尼就告辭了。小姐早些安歇吧。」
梅玉立親送到門口,才回屋。
王嬤嬤道︰「那鹽政林老爺我倒是听當初老爺和太太提起過,他的官職可算是比我們老爺大多了,听說他們祖上也是公侯之家,只不過到他這里就沒了世襲的功名,偏他自己爭氣,勤奮進學,金殿上中了探花,娶了京城里一個公侯家的小姐做太太,那小姐如花似玉,才學也好。林老爺衣錦還鄉,風光得很,跟夫人恩恩愛愛,夫唱婦隨,當年可是羨煞了多少讀書人呢。去年升了蘭台寺大夫,今兒剛欽點為揚州巡鹽御史,林老爺想著先回鄉祭祖,再去揚州上任,不想林太太因去年幼子夭折,傷心過度,到這里後有些水土不服,竟就臥床不起,仙游了。可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福禍旦夕啊。」
這話不禁觸起了梅玉立的身世之感,眼中不免落淚。
王嬤嬤見梅玉立傷起心來,忙道︰「我可是糊涂了,竟說起這些讓人傷感的話來。別人家的事,不說也罷了。小姐,你先坐著,我去安排把你的飯端來。」
梅玉立道︰「媽媽,你且坐著。讓傲雪她們做去吧。你就陪我說說話兒。」
王嬤嬤見梅玉立發了話,倒也不好走了,只得坐下說話。
梅玉立道︰「媽媽,你也是見過世面的老人了,依你看,那林小姐出身大家,相貌才學又好,會不會太過驕傲?」
王嬤嬤想了想,道︰「性情驕傲一些那是可能的,不過明日她來,只不過是客,大約也不會讓小姐過不去。小姐,若是你擔心這個,何必剛才就回絕了淨明師父。」
「算了,我也不過是客居在這里。人家主持親來求了我,我倒不好駁了她的面子。也罷,明日里勉強接待了那林小姐吧。若是話不投機,我便離了她,不跟她一般見識就成了。」
傲雪笑道︰「小姐不必擔心的。依小姐這樣的人品相貌學識,我想也沒有人敢輕慢小姐的,那林家小姐再怎麼驕傲了不得,在小姐面前只怕也要比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便有林家的婆子媳婦來到流香院里,傲雪把她們領到西偏房,讓她們把帶來的衣物被褥什麼的一齊帶進去,自行收拾鋪設。
領頭的一個管家媳婦便要來給梅玉立請安,傲雪也只得領了來,讓她站在門口,自己進去給梅玉立通稟。
不想那媳婦卻徑直跟了進來,一邊還笑道︰「早听說梅家的小姐是個天仙一樣的人物,我倒也想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神仙人物。」傲雪吃了一驚,忙回身攔住,道︰「嫂子別這樣冒失。我們小姐雖然沒有那麼多規矩,但也是官家小姐。加之本就極愛潔淨,不愛見外人,我也只是進去問問小姐。你若有心,就在這里請安吧。沖撞了我們小姐,你走了倒是沒事了,可我們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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