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寶玉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沒什麼。我們只是在說些朝廷上的事情。」
甄太太追問︰「說些朝廷上的事情,那怎麼你二嫂只是听見一點兒風聲就變成這樣了?她那麼聰明的人,一定是猜著了什麼。寶玉,你可不能瞞我,是不是玉焱出了什麼事?不然你二嫂也不會這樣。」
甄寶玉面上為難,道︰「父親跟我們都說了,有些事不能讓你們知道。如果我說了,爹會打死我的。」
甄太太沉了臉,道︰「究竟是什麼事?為什麼不能讓我們知道?你說!」
甄寶玉看了看甄太太的臉色,小心地道︰「我說了,您可不能著急啊。」
甄太太鎮定地道︰「我不著急。當初家里出了那樣大的事,我都撐過來了,還能有什麼了不得的事呢。」
甄寶玉看了看兩旁,然後拉了甄太太,來到院子里,悄聲道︰「今兒爹上朝,正好朝廷的收到雲南送來的加急奏折,說兵馬到了姚安時山形險峻,大軍受阻,若是繞道,又得多耽誤十天半月,二哥心急,帶人去探路,卻在密林里失蹤了。因為先鋒官失蹤,這樣大事連北靜王和淳王爺也都不敢隱瞞,只得原地駐扎,派人向朝廷稟報。父親怕這件事情讓你們知道會急壞,所以才想悄悄地,誰知道還是走漏了風聲。」
甄太太身子歪了歪,然後才強自穩住,道︰「這軍報路上要耽誤好些日子,如今只怕你二哥已回軍中了吧。咱們也不用庸人自擾。先就亂了陣腳。」
甄寶玉點頭︰「母親說的是。或許二哥早已回營了。只是父親說,今兒朝堂上皇上听說這事之後,便派了人到雲南宣旨,讓淳王爺等一定派人查探,務要弄明情況,將二哥找到。另外也要將叛亂平息。兵馬糧草由成都府供給保障。」
甄太太道︰「咱們家也該派人到雲南去,不管情況如何。加緊給家里報一個信啊。」
「其實,當初一起跟著二哥去的小廝劍雨這次親自回來報信,也讓爹給弄到外面住下了,不讓府里人知道。爹方才正跟我們商量,要不要派人去呢。大哥有家有室。職位高,不方便出遠門。我呢,本自無牽無掛的,可爹說我年紀還小,閱歷不夠,去也是白去。不讓我去。娘,您就跟爹說說,讓他同意讓我去了吧。二哥出了這事。大家都著急,咱們家必得派人過去,弄清情況,大家心里也才踏實一些。打仗親兄弟。二哥生死不明,我這做兄弟的也應該去盡一盡力。」
甄太太心亂如麻,皺了皺眉,道︰「先別慌。這事兒也急不得,我還是請了你父親和你大哥一起再商議商議,再做定奪吧。」
正說著,大夫出來了。甄寶玉忙迎上去。詢問梅玉立的病情。
大夫道︰「二女乃女乃的病本自好多了,調養幾天也就無事了。可這忽地吐血,脈象也亂,好似急火功心,血不歸經所致。老夫已拿了藥丸給二女乃女乃服下,已是無妨了。這里再開一個方子,吃一兩劑再換方子。二女乃女乃這病,若能平心靜氣,安心調養就不打緊了。」
甄太太點點頭,對甄寶玉道︰「你陪先生出去開方子,讓人將藥揀來,煎了給二女乃女乃送來。我進去再瞧瞧。」
甄太太進去,見梅玉立已經醒了過來,正自流淚。
甄太太便上前責備道︰「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怎麼又這樣了呢?你不想別的,你還有靜雅呢。玉焱又不在家,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等玉焱回來了,你可怎麼見他呢?」
不提甄玉焱還好,一提甄玉焱,梅玉立更是悲從中來,眼淚又流了下來。甄太太也不禁心酸,卻也只得忍著,又道︰「我知道你是掛念焱兒,可你也得保養身子要緊。想來你也听到了一些什麼,可也不能見風就是雨。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是不必作那庸人自擾之事。我也不妨告訴你,焱兒只是眼下下落不明,也並不是就定然沒命了。我這做娘的心里知道,焱兒不是那短命的人,哪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了呢。再說,老爺和你大哥他們也正在商議,準備派人到雲南去,自家的人自家人才會放在心上,還得咱們家的人親自出動去找。無論怎麼樣,定要得一個準信才算。」
梅玉立一下子直起了身,急切地道︰「婆婆,我也一起去雲南,好不好?」
「你去?」甄太太瞥一眼梅玉立,「你一個婦道人家,到那里能做什麼?再說,路途遙遠,你身子又不好,你能不能走得到那地方還說不定。咱們這些好好的人,要走那樣遠的路,都還吃不消,就別說你了。那也還罷了,還要拖累別的人。你自己說,這樣能行嗎?」
梅玉立低了頭,不說話了。
甄太太又安慰了一番,囑咐丫頭們盡心,又看著梅玉立將端來的藥喝了,然後吩咐女乃娘將靜雅抱到自己那邊,一起住著,只想梅玉立靜心調養,早些好起來。
梅玉立吃過藥,閉目養神,幾個丫頭也都出去。屋子里靜悄悄的,梅玉立的腦子里卻異常清醒。
玉哥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是生還是死呢?早上做那個夢又是什麼警示呢?難道他受傷了?
想到這里,梅玉立的心里又是一陣焦灼。可馬上她又感覺自己的嘴里出現一種甜腥味,這種感覺讓她馬上清醒過來。因為自己如果再這樣心浮氣躁,自己的病不但不會好轉,只會越來越重。眼前最要緊的,便是平心靜氣,將身子稍稍養好一些,這樣才能干自己想干的事。
「春蘭,我餓了,你將那碗參湯先給我喝了,再端一碗紅棗蓮子粥來。」
「是,二女乃女乃。」春蘭在門外,一听梅玉立要吃東西,很是高興,忙答應著進來,服侍梅玉立吃東西。
梅玉立吃過東西,然後對春蘭道︰「你去問三爺,雲南回來的人在哪里?都說了些什麼?你一定要問明白,不然我就是死了,也死得不甘心。」
春蘭見梅玉立說得嚴重,不敢不依,只得答應著出去。
「對了,這件事不能讓老爺和太太知道。你只悄悄地去問就是了。」梅玉立叫住春蘭,囑咐道。
春蘭無法,只得到上房後面的抱廈間,甄寶玉的住處。可寶玉屋里的丫頭都說三爺被老爺和太太叫去說話,還沒回來呢。
春蘭只得等著,寶玉的貼身丫頭秋吟忙倒了茶來喝著。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甄寶玉總算回來了。一進屋就叫︰「快快拿茶來,我都渴死了。」
秋吟笑道︰「你只管瞎叫,也不看看屋子里誰來了。」
甄寶玉這才看到春蘭來了,忙笑道︰「哎呀,稀客,春蘭姐姐今兒怎麼到我這個篷屋來了呢?」
春蘭不禁笑起來︰「三爺說話真有趣,您這里若是篷屋,那這世上便也沒有好住處了。」
秋吟倒了茶來,遞到甄寶玉的手上,笑道︰「老爺找你說話,怎麼不給茶水喝呢?」
甄寶玉先喝了一口茶,才道︰「老爺那樣的人,他說話,我只有听的份,哪里還敢做別的呢。」
秋吟笑道︰「這是從小養成的毛病。你從小就怕老爺,如今大了,都做官了,還是這樣。我看,到老了,只怕老爺哼一聲,你就還要抖三抖哩。」
甄寶玉笑一笑,轉頭問春蘭︰「春蘭姐姐可是有什麼事?」
春蘭這才將梅玉立囑咐的話說了一遍,道︰「二女乃女乃定要問明雲南來的人是誰,在哪里,說了些什麼話。還說,若是問不明這些情況,她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甄寶玉嘆道︰「二嫂對二哥用情太深。這樣下去,只怕她的命也保不住。二哥下落不明,我們大家也都傷心,二嫂的心結打不開,也是死路一條。也罷,不管妥不妥,就讓她知道個清清楚楚。」然後便將劍雨回來稟報,被甄應嘉安排在外面住著的情況也都說了。
秋吟听了這些,便道︰「難不成老爺和太太請你過去說話,便也是為這事?」
「可不是嘛。不過,這次老爺總算听了太太的話,放心讓我去雲南了,說我也該多出去歷練歷練。」
「那三爺什麼時候出發呢?」春蘭問道。
「老爺和太太也都擔心二哥,所以我也不能在家多耽誤,明日收拾一下,後天一早就走。對了,秋吟,你就領了春詠她們幾個將我的東西收拾出來,送出去給文伶收著,將車馬備好。」
春蘭听了這些消息,茶也不喝了,謝過甄寶玉,便告辭回東院。
回到東院,春蘭便將情況都給梅玉立稟告了。
梅玉立听了,沉吟一陣,對春蘭道︰「你將我的東西收拾收拾,明兒我到老宅子去一下。」
春蘭吃了一驚,道︰「二女乃女乃,您還病著,怎麼能出門呢?」
梅玉立道︰「晴雯和英蓮是二爺收的義妹,情同骨肉,二爺出了事,這個事情不能不讓她們知道。我明天去去就回來,也沒什麼要緊。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過是一時著急上火罷了,也沒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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