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明不禁有些遲疑,道︰「那流香院已有人住下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我讓她們安排另外的屋子吧。」
梅玉立不禁有些失望,道︰「噢,這樣啊。那如今是誰在住呢?流香院房子也多,難不成一間空屋子也沒有了嗎?」
淨明不禁更是有些遲疑,道︰「這個……倒也不是沒有房間。只是不方便。」
梅玉立不禁奇怪了,笑著問道︰「淨明師父,那流香院住了什麼人?是不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小姐,太過講究所致?」
淨明吞吞吐吐地道︰「也不是啦。」轉念一想,「罷了,告訴你也不妨。那里住了一個和尚。」
「和尚?」梅玉立不禁笑起來,「淨明師父,這蟠香寺歷來只住女客,怎麼壞了規矩,住進男人了呢?」
淨明「咳」一聲,道︰「那孩子到這里也有兩年了。兩年前,他只說來替家里亡故的親人做法事,法事做晚了,他又不願意下山。我們見他說話文謅謅的,長得從畫上出來的人一般,身上穿戴也不俗,看得出是有教養的大家貴公子,不好硬往門外推,便讓他暫時住在空著的流香院。誰知,他就賴著不走了,一連幾天只是在流香院里呆著,門也不出。我們還得將飯菜送到院里去,他才勉強吃了一些。後來便將身上的金銀一古腦兒地交了出來,求我們別趕他走,他就在這里出家為僧。我們也都很為難,不也答應他。只說這里是女尼才能住的地方,不能收留男子的。他便說,只將他當成女人,當做一個姑子,別將他當成是男人便好。還說只恨自己沒有生成女兒身。說了一些奇談怪論。雖然我們不願意,可他還真就規規矩矩,見了寺里的師兄師弟們也都很有禮貌,從不說一句冒犯的話。這樣久了,我們也都習慣了。也再不趕他了。他偶爾也出去走走,但多數都在屋子里寫寫畫畫,念經什麼的。」
「哦,是這樣的啊。」梅玉立不禁對那神秘的和尚產生了一絲興趣,「這人還真有意思。若說懂規矩吧,可怎麼死活要賴在這全是女人的地方呢?若說不懂規矩吧,可又謹守本份,並不逾越這里的規矩。罷了,流香院給了這樣的人住,也算是所得其所吧。不過。這個人說話倒有些像我在京城里認得的一個人。」
梅玉立說到這里。心里忽地一動。不禁若有所思。
(一百五十二)蟠香寺流香會神瑛姑蘇城少婦遇宵小
梅玉立在蟠香寺住了下來,只不過不能回到從前住的流香院,多少有些遺憾。晚上吃過寺里的齋飯後,梅玉立帶了羅茗香回房歇息。燦兒就在近處的民房借宿。
第二天。梅玉立帶了羅茗香去給淨明請安。
淨明道︰「昨晚還睡得好吧。這里就是你的娘家了,你想住多久都成。今兒吃過飯,四處走走吧,看看你走了這些年,這些地方有沒有變化。」
梅玉立點點頭︰「這些天趕路,都沒好好睡一覺。到了這里,才覺得是到家了,一顆心才安穩了。」
淨明看了看梅玉立,道︰「我看你已是婦人裝扮。看來是成親了,也不知道嫁的是什麼人?過得好不好?怎麼想起來回這里來了呢?」
梅玉立忽地有些傷感,頓了頓,才強笑道︰「師父說哪里話。我成親都快三年了,女兒也有兩歲多了。只不過丈夫領兵出去打仗。沒在家,听說丈夫在軍中受了傷,我趕去探視。結果並沒大事,我就回來了。想著好些年沒回來給家里人掃墓,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這才回來的。淨明師父,我在這里可能要住些日子,將老家的事情好好處理一下。」
淨明笑道︰「這里本就有你們家的資產,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那流香院,我想著還是請那了緣搬出來,讓你住進去吧。」
梅玉立忙道︰「不用搬了,我現在住的就很好了。我也不過是這里的過客,人家了緣是真心出家,要住在這里的,還是讓他好好住著吧。」
淨明看著梅玉立,笑道︰「你現在可是變了不少,也隨和多了,不像做姑娘的時候,不願隨便跟人說話,不願隨便跟人一道行事,也不願隨便在一個地方坐一坐,更不用說在別的地方睡一睡了。」
梅玉立不禁微笑︰「現在我是真變了。自從成親後,生了女兒後,各種心情和習慣也都變了。我可不能再像小姑娘一樣任性嬌縱,我得做一個妻子,做一個娘,要遷就著他們生活。有時還得為別人著想,遷就著身邊人呢。」
淨明點頭︰「你真的是一個好女人。娶了你的男人是真有福氣!你嫁的人就是金陵甄家的二公子,對吧?不然你也不會嫁。我可是知道你的心性的。當初二公子到寺里來跟你相會,我可是知道的。只是那定遠侯從中作梗,害你逃離姑蘇。我還一直替你擔著心,不知道你們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如今看來,結果也算圓滿。」
梅玉立淡淡一笑︰「多謝淨明師父掛念。現在我過得很好,這次回姑蘇,見到淨明師父也很高興呢。淨明師父,你歇著吧。我到後山去轉轉,看一看那些梅樹怎麼樣了,還是不是從前一樣。」
淨明呵呵笑道︰「去吧,去吧。這些年我也不大出門,都是淨空在操心經管。那些梅樹我吩咐她們也要好生照顧的,前些天我還去看看了,大約還好吧。你也去看看。」
梅玉立和羅茗香告辭出來,便一起往後山而來。
時值深秋,滿山的梅樹依舊,只是黃葉瑟瑟,滿目蕭然。這讓梅玉立情不自禁想起那年自己在這里等候甄玉焱的情景來。那時想著自己跟甄玉焱的親事無望,兩人沒有結果的戀情,是那樣讓人絕望。那時的心情,跟現在的心情似乎又有著相似的地方。自己如今已是被丈夫忘記,無異于被拋棄的情形,也不知道今後何去何從,前景一片晦暗不明。
想著這些,梅玉立不禁嘆了一口氣。羅茗香在旁邊道︰「玉姑姑,你在這里住了很久嗎?」
梅玉立看著滿山的黃葉,望著天邊起伏的山巒,有些悵然地道︰「我從小就在這里住著。這里就跟我的家是一樣的。」
羅茗香不免驚奇︰「玉姑姑,你是寺里長大的?家里人不管你嗎?」
梅玉立笑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父親常年在外面采辦官府的東西,沒有精力照管我。我就住到這里來了,由寺里的師父們照顧著。」
羅茗香也不禁感嘆︰「原來玉姑姑小時候也是這樣辛苦的。玉姑姑,不管以後會怎麼樣,我陪在您身邊,一輩子伺候您,好不好?」
梅玉立微笑著撫一撫羅茗香的頭發,道︰「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不過,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路要走,哪能隨便許下一輩子的諾言呢。當初指揮使也是一樣的說要一輩子陪著我,可如今怎麼樣呢?雖然他也是不得已,可天意弄人,好多事情也都不是咱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還得听從天意的安排。香兒,你還年輕,你的日子還長。眼下咱們能聚在一處,也咱們的緣份,以後怎麼樣,也都是無法預測的,還是交由老天安排吧。」
羅茗香倒也無話可說了,只得道︰「玉姑姑,這里風大,您還是回去吧。若是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梅玉立見風中黃葉飄飛,也覺寒意襲人,便也道︰「好吧。我們回去。」
兩個人從後門進寺,剛進門,便見那個青年和尚也過來了。
梅玉立一見那和尚,便如雷擊一般,站定不動了。
那青年和尚卻是低頭斂目,目不斜視,只是雙手合十,對對面而來的人行禮。然後便又低頭從梅玉立兩人的身旁離開。
「寶玉!」梅玉立不禁叫了一聲。
那青年和尚住了腳,慢慢回身,看向梅玉立。
梅玉立又叫一聲︰「寶玉,原來真是你!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青年和尚的眼里露出又悲又喜的光芒,嚅動著唇,半晌才說出一句話︰「原來是妙玉姐姐……」不禁向梅玉立靠近一步,卻又忙站住,低了頭,「貧僧了緣,這世上已經沒有寶玉這個人了。」
梅玉立此時的心情也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只覺得又是驚異,又是震驚,還有重逢的喜悅,停了停才道︰「我不管你是誰,反正你就是我從前認識的一個朋友。你就算是出家做了和尚,總不能朋友也不認吧。何況,你不住著我從前住的流香院呢。」
賈寶玉听了這話,倒有些無言以對,看了看梅玉立的裝扮,又低了頭,低聲道︰「你本是出了家的,也算是得了大歡喜的,怎麼如何倒作了俗家打扮?反倒入了迷途了?」
梅玉立笑道︰「迷途和正途,那可得兩說。若是只是為了自己心安,卻讓更多的人傷心難過,我看也不算是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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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玉立跟賈寶玉在蟠香寺重逢了,以後還會發生什麼故事呢?繼續關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