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第一天,沈宮主秉承著自己的一貫優良作風,依循喜歡你就要欺負你的原則,把新娘子惹炸毛了,成功被掃地出門。
沈彥卿神色如常的出了房門,實則心里早已歡喜的像喝了蜜糖。他慢步在回廊,也有了觀賞雪景的興致。
宮內銀鋪玉砌,白皚皚一片,山間林木在風中搖動顫抖,白色的晶瑩好似輕紗薄霧在冷風中紛紛揚揚,如似活物。
沈彥卿在一棵花樹前駐足,修長的指月復彈了彈被白雪壓低了頭的縴細枝椏,雪花紛飛,靜靜的落到了他的手掌上。他靜默著,似有所悟,心隨意動,手掌上的雪花化成了一灘水,拇指一揉,立刻凝結成許多細小的顆粒,飽滿圓潤而堅硬若石,「來人。」
宮中的每個崗位上都有值守的侍衛,听見宮主的召喚,不敢有所怠慢,立刻上前恭敬的領旨,「宮主,請吩咐。」一錯眼的功夫,險些晃花了他的眼,宮主比往昔柔和的臉上居然有紅點遍布,內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麼?他看的恨不得自挖雙目,顫抖著小心肝真想把腦袋埋進胸口里。
「去請幾位爺到演武場來。」沈彥卿的心思都放到了其他的事情上,並沒有發覺侍衛的異樣。
「屬下領旨。」侍衛甲忙應了一聲,訓練有素的去請人了,離開一段距離忍不住揉了揉眼楮,絕對是看錯了,絕對是看錯了,如此念叨了數十遍還是…絕對是看錯了。
侍衛甲最先請的是大爺,接待他的是溫柔似水又貌美如花的染秋姑娘,他拼命壓下那句魔咒,「秋兒姑娘,勞煩您給通傳一聲,宮主在演武場等大爺過去。」
「沒說什麼事?」染秋的面色有些憔悴,純碎是因擔憂而起的愁。
「秋兒姑娘放心,宮主的心情看起來不錯。」被愛情滋潤的男人,果然都會心情大好,自家宮主也不能免俗,主母啊,小的崇拜您。
往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宮主大人居然能被小侍衛看出心情不錯來,那就應該是真的不錯了,「勞煩你了。」
「沒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了,還要去請另兩位爺。」侍衛甲拱手一禮,轉身就出了青龍堂,看去的方向正是白虎堂。
君儒昨夜無眠,眼楮有些發澀,本來還在榻上假寐,听見外面的動靜也躺不住了,「你留在這里,我過去看看。」
染秋很懂進退,從來不會有過多的要求,目送公子出了閣門才收回視線。
君儒到的速度很快,一眼就看見愣神的小師弟,他沒有急著上前打擾,小師弟的表情好似在緬懷什麼,他想到了什麼?
「君儒,你來了。」沈彥卿從過往的記憶長河中回神,轉身露出了一絲淺笑。
君儒剛要點頭,眼楮落在他的臉上,就愣住了。緩了一會兒,唇角露出一抹笑,輕咳道︰「彥卿啊,弟妹還在睡?」
沈彥卿眯眼,他沒錯過君儒嘴角眉梢一閃即逝的笑意,而且怎麼感覺就是在笑自己呢?他也沉得住氣,好心情的回道︰「已經醒了,在和小白玩。君儒,你一早上有什麼喜事嗎?」笑的如此惡心,委實礙眼。
君儒連連擺手,收斂了笑意,「沒有啊,沒有。你早上找我來有什麼事?」
「那你笑什麼?」沈彥卿不為所動,他直覺就不是什麼好事,還是問清楚的好。
君儒直接背過了身子,「有笑嗎?咳咳,彥卿啊,弟妹對小白還喜歡吧?」
沈彥卿昨晚也沒來得及問,看她的驚喜表情,應該是喜歡的吧?「你要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問,你怎麼想起送狗了?」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听說,新婚禮物不送真金白銀反送活物的,這是關系好,不好點的還不得以為是罵人?
君儒終于不笑了,一本正經道︰「回宮的路上我看弟妹買了一條狗鏈子,想她應該喜歡小動物,也就花了些心思。你們什麼也不缺,我也省的費心思琢磨該送什麼好。」其實送一只白毛的兔子也是很好的。
沈彥卿嗯了一聲,十足淡定,可惜配合下巴上和脖子上的吻痕就有些滑稽了,「趙昕晴的事情,讓你傷心了。」
君儒嘆氣,「彥卿,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未必就不是什麼好事情,我已經安排人送她回京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後命運如何全看她自己抉擇,沒人虧欠她什麼,「昨天蘇衍找過我,他想下山歷練一段時間,你看該答應嗎?」
這一層他有想到過,情關難過,他需要療傷的時間。沈彥卿十分理解那種痛苦,所以更不會阻止,只是蘇衍的名聲已經太響了,單槍匹馬的獨闖,危險系數太高,他不放心,綜合了一下說道︰「別的我不擔心,只是怕他太好勇斗狠,又是處在這個關節,我怕他做傻事,到時我們鞭長也是莫及啊。」
「這點,我也想過,不如這樣吧,劍歆和風雅頌正好要去找血衣門和青衣教的巢穴,這兩者既然與幽谷有聯系,我們說不得也得摻一腳,就讓他們三人一起行動吧。」
這樣倒是不錯的選擇,「可以,你剛剛在笑什麼?」
問題來的突如其來,沒想到小師弟耿耿于懷上了。好在君儒不是一般人,控制自己的情緒是常事,只是咧唇靦腆的笑了一下,「你猜。」
沈彥卿的眉尾忍不住抖了抖,他有些生氣了,剛要在說什麼,風淺影和蘇衍打對面迎了過來,他打算把不滿先壓壓,等秋後一起算,打招呼道︰「來了。」
風淺影可沒有君儒那麼能忍,他從來都是恐事不大的,直接吹了一聲口哨,揚聲笑道︰「呦,師弟,大冬天的怎麼還讓蟲子咬了?快讓師兄來看看,疼不疼?哎呦喂,瞧瞧這小模樣,可心疼死師兄了。」
蟲子?還咬了?先不說冬天有沒有蟲子,就是真有,又有哪只能近他的身!天大的笑話。
沈彥卿把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天塌下來也不能讓他變色,聲音毫無起伏的問道︰「哪里?」
他今早把心思都放到了娘子的身上,連洗漱梳頭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沒顧得上照鏡子,哪里會注意到自己的異樣?又哪里想到自家夫人會存心讓他出丑?更沒想到她們主僕同心,一同把他蒙在鼓里,真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