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以羅氏表兄的身份正式在京城安頓下來。♀
陳姨娘、許姨娘各自送了賀儀不提,學士府又拿出一份禮來,幫助李瑞安家。
不知到底是哪個姨娘說動了蕭霽,蕭霽竟也去賀了喬遷之喜!而且對李瑞兩口子的身份並沒有太追究。
羅氏佔了正妻的名分,李瑞兩口子便也是學士府正經親戚。
蕭瑾不止一次在心中感嘆,她穿過來等于接手了一把爛牌,唯一的好處就是她仍佔著名分!而名分這件事,在古代很重要!
而且古代的關系很玄妙,一表萬里的親戚關系真是太爽了!
兩個姨娘心中各自打得是什麼算盤蕭瑾很清楚,她只管安心享受這一切,順帶讓李瑞兩口子不用客氣,能多佔便宜就多佔便宜,反正不要白不要。
李瑞兩口子果然不負她所望。
李瑞順利的在蕭家的古玩鋪子謀了個缺,這個鋪子是蕭霽進了翰林院後置辦起來的,上面壓著蕭家大概三分之一的家底。而且李瑞並沒有安于現狀,還時常在許姨娘、陳姨娘各自的鋪子中出沒。
看起來他是不安分的各處撈好處,打秋風,實際上他留心觀察著各個鋪子中的情況,等著合適的時機,一點點培養起他的勢力。
而李瑞家的經常入府同陳姨娘、許姨娘閑話家常,在府中人緣很好。
對蕭瑾最現實的好處就是她有了光明正大出府的理由,去舅舅家,名正言順。
當然在出府之前,蕭瑾首先打消了陳姨娘對她變化的懷疑。若是在她和李瑞兩口子頻繁聯系之後,陳姨娘一定以為是李瑞挑唆的!這可就不妙了……
蕭瑾只說是她夢中醒悟,得人點化,把說給盧媽媽的話又變了變樣,中心不變,說她不會再懦弱被欺負!
古人素來信鬼神,尤其是後宅婦人。
許姨娘、陳姨娘相互牽制的後果就是,蕭瑾只帶著自己的人往李瑞家去。
蕭瑾倒不是很在意,無論是不是有人跟著她,她自然也有辦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瑾娘!」李瑞家的笑容滿面的迎上來。自從上次後,蕭瑾糾正了她和李瑞對自己的稱呼,只能稱呼她的名字,不許再叫小姐。
「舅母!」蕭瑾笑盈盈的斂衽行禮,把她真正當做親戚來對待。
今日蕭瑾來,倒不是為別的,只因為李瑞家的托人傳話來請她過去,若不是為此,她還沒有這麼急。
「瑾娘,今日來時有個人要見你!他說你托他辦的事,已經辦好了!」李瑞家的把蕭瑾迎了進去。
李瑞買了一間兩進的小院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已實屬不易。
蕭瑾在正房的椅子上坐了,心中已經隱約想到來人是誰。還真沒想到,他竟能找到這里來!看來,他倒是時時關注著學士府的動向……
「舅母,把他帶過來吧!」
李瑞家的笑著應是,轉身出去廂房找人。兩個未留頭的小丫鬟端了熱茶上來,「表小姐請用茶!」便拘謹的站到了一邊候著。
蕭瑾把兩個伺候的小丫鬟打發出去,讓盧媽媽、紫蘇浣月自去歇息或是去院子中轉轉,她一個人在房中等著來人。
听到房門再一次被打開的聲音,蕭瑾仍是不緊不慢的寬著茶。
譚朗首先看到的是裊裊升騰的熱氣後面,一張清麗的臉。
「小姐!」譚朗不卑不亢的抱拳道「您交代的事情,現在都已經查證清楚!」
蕭瑾並不急切,她從容的站起來,道「辛苦了!」
譚朗本想著蕭瑾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果,而他查到的事實也確實令人震驚,但現在蕭瑾卻這樣淡定!
「小姐,您想先听哪一件?」蕭瑾的態度有些打擊譚朗,他開始覺得有些捉模不透眼前這個十二歲的女孩。
蕭瑾微微挑眉,她看了譚朗一眼,「以你的聰明,自然知道最重要的事是什麼……如今反問我,難道是怕我拎不清?還是掂量著我到底有幾分人情?」
「不敢!」譚朗心中一跳,他半垂下眼瞼,掩去其中銳利的目光,他沉聲道「小姐一定是想問那幾本書的來由……」
蕭瑾只是微笑的看著他,並不說話。
譚朗只得繼續道「那三本書,倒並不是什麼婬-穢之書,相反,是文雅的話本!而寫書的人,正是大爺!」
原本一直維持著一副雲淡風輕表情的蕭瑾,終于變了臉色。
怎麼可能,蕭煒寫這樣的書!他可是要走科舉道路的!不可能,她不相信!
這對古代學子來說,是太不入流的行為!
「你查清楚了!」蕭瑾眼中驟然閃過凌厲之色,她惡狠狠的瞪著譚朗,「誰許你這樣敗壞我大哥名聲!」
譚朗卻稍稍松了口氣,這才像個十二歲孩子該有的表現!
「想必小姐很清楚,夫人在府中的日子過得艱難。」譚朗不疾不徐道「而大爺的孝順,最清楚不過的就是小姐您!夫人的日子不好過,大爺不願意為夫人再添煩惱……」
蕭瑾听完,心中陡然一驚,有個想法隱隱成形,卻是不想承認。
「小姐長在閨閣中,對外面這些事不熟悉也是有的。」譚朗盡量把話說到委婉,而蕭瑾並不在乎,她用眼神無聲的催促著譚朗。
「只說和同窗結交,便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蕭瑾听完,心一寸寸涼了下來。蕭煒竟然是這樣的隱忍,默默的付出和掙扎!
「所以大爺便學著寫一些這樣的話本,去賣錢。」譚朗也對這位素未謀面的蕭煒有些好感。他為了母親和弟弟妹妹,艱難的承擔起一切,卻不想反而被人抓住把柄!
「接著說!」蕭瑾眼中泛著淚花,她緊緊咬住下唇,不讓眼中的淚落下。
譚朗緩和了語氣,不想太刺激蕭瑾。「大爺一次從書鋪出來,被許姨娘鋪子的管事發現了。您知道,許姨娘是時刻要拿大爺的錯處,所以就發現了大爺寫的書!」
「所幸她們只是以為大爺是偷偷看這樣不正經的書。後來陳姨娘也攙和到這件事中,她們用這件事來威脅大爺。」為了不讓蕭瑾太難堪,譚朗輕描淡寫道「她們派人把大爺引到了春香樓中,找了一個本就得了花柳病的歌女來伺候大爺……」
「後來的事,就是您所知道的……大爺暴斃,就是這個緣由……」
譚朗的話音未落,蕭瑾的眼圈早就紅了。她的指甲早就深深摳進手掌中,留下一個個半月型的血痕。
蕭煒竟然是這樣不明不白的喪了命!許姨娘、陳姨娘平日搓磨蕭煒也就罷了,竟然使出這等毒計來害死他!
她們的心……都是淬了毒的嗎!
過了許久,蕭瑾長長出了口氣,雙膝一軟,坐到了椅子上。
「你做得很好。」蕭瑾決口不提剛才的事,伸手從袖子中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遞了過去。「這是我說過的六百兩銀子,你拿去把債還清,就來幫我吧!」
譚朗愕然。他沒有想到,蕭瑾竟然能這麼快的平靜下來,冷靜的拉攏他。
她仍舊紅著眼圈,平靜的聲音下還能听出其中的哀慟,可是她已經坦然的看著他。
面對觸手可及的銀子,譚朗卻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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