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小包子緊拽著小手縮在他懷里的時候，姜馳和他說了自己小時候掉牙以後的處理方式，「你女乃女乃說，下面的牙齒要往床頂扔，上面的牙齒咬往床底扔，這樣能長得快。」
「可是我們只在這里住兩個晚上啊。」小包子說著把小福袋拿到自己面前仔細看著，里頭可是他掉的第一顆牙齒，他不想就這麼把它丟了。他趴到爸爸身上，頭搭在爸爸頸窩里有點委屈，「這是我的牙齒啊。」
「後來有一次，我在你女乃女乃的梳妝盒里發現了用白紙包起來的牙齒，一顆顆標明了我掉牙的時間。你女乃女乃說，身上最堅硬器官要放在世上最柔軟的地方保管。」當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小包子臉上的神情和他當初一樣茫然。
回憶結束，姜馳無奈地笑了，「我還以為小哲會讓我幫他把牙齒收好，誰知他非得讓我交給你。」
他顯然是吃了小包子的醋，向淺言尷尬地笑著把兜里剩下的一顆檸檬味糖果遞給他，「其實我還蠻好奇小哲這麼喜歡我的原因。」
「或許某天他自己會告訴你。」姜馳不愛吃糖，這時卻剝開糖紙把糖送進嘴里，酸甜的味道一點點刺激著味蕾，「我這次來找你是想讓你今後還能多陪陪小哲。」
「啊？」她真沒法很快適應，畢竟才一個晚上的時間就有了這麼截然不同的兩句話。
「剛才和你說的那件事也只是想告訴你小哲心中你的地位，他並不明白最柔軟的地方是什麼意思，只知道我的牙齒是我媽保管，那他的牙齒就也該交給他媽媽保管。」他說到這里察覺到不對勁，清咳一聲說了抱歉，「關于小哲說的那些過分的話我昨天都已經教育過他，他今後不會對你的……生活造成困擾。」
貌似是第一次，姜馳在她面前如此溫吞地說了這麼一大段話，向淺言也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包子喜歡她，而他又愛子心切，所以希望她能抽空多陪陪小包子哄小孩兒開心，但是小包子今後不會纏著她做媽媽了，所以她可以放心交男朋友。
本來她也還挺喜歡小包子的，況且還是自己偶像讓她幫忙，向淺言自然是二話不說就可以應下來，但想到接下來的行程她就有點猶豫，「最近大概不能陪小哲了。」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不是，我周六要去韓國了，上頭派下來的學習名額。」向淺言說著竟覺得有點抱歉起來，「要下個月才能回來。」
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姜馳想起昨晚兒子一臉向往的神情就能想象他听到這個消息以後難過得樣子。嘴里的酸甜感漸漸只留下清甜的味道，姜馳還是把兒子生日的打算告訴了她。
「如果小哲不介意的話，生日推遲可以嗎？」
點頭，姜馳抬手看了時間，道謝告別就上了路邊等他的車。直到車子拐入另一條馬路，他嘴里的糖還是未化完，向淺言在一大群孩子里溫暖的笑浮上他心間。見慣了圈子里不入心的笑，姜馳憶著她的笑只覺得舒心。
很多時候，孩子無法明辨是非，但他們卻更能感覺出人心的冷暖。
搭公交回家的時候，向淺言給何晚發了微信說這件事，等了一會兒收到了一條語音。時間挺長，她拿了耳機才開始听就被嚇了一跳。
「阿西吧！就算是大明星也不帶這麼耍人的好嗎！昨天不讓你見他兒子今天就又反悔，你雖然蠢了點但好歹也是我何晚的人，他憑什麼這麼作踐你！虧我還覺得他一表人才想把你推著他來著，你還是來我們婚介所弄個榮譽會員好了，我一定挑最適合你的人給你！」
滿額黑線，她算是發現了何晚的一項自帶技能——無論話題是什麼，最後總能轉到她單身的問題上。在如此熱心的閨蜜身邊還能保持單身，她可算是費盡了心思。
回了一句謝謝關心，順帶說了自己要去韓國的事，又立即收到了一條語音。
「啊啊啊！你要去韓國！我們今晚去吃韓料吧！」
雖然不懂為什麼她要去韓國就得去吃一次韓國料理，向淺言還是回了個好，順便八卦地問了句某個賤男要不要同行。
閨蜜之間的餞別當然不能有別人來打擾，何晚話是這麼說，但向淺言直覺是他倆又鬧別扭了。
晚飯是何晚挑的地方，看她點單毫無顧忌的樣子向淺言對于今晚買單的人是誰也了然。她倆出門一起吃飯大多都是何晚點的單，小費高低決定了誰買單。一開始向淺言還覺得這種方式她太佔人家便宜了，但去和何晚家走了幾遭後頓覺心安理得。
和土豪做朋友，不必在意細節。
「你怎麼就這個節骨眼上被弄出去學習了？」看向淺言一片片烤著五花肉，何晚自己支著腦袋把玩起筷子來。
她自己倒沒有想這麼多，把熟了的肉夾進何晚的盤子里，「公司的日程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那誰接替你的工作？」
「徐薇薇。」
「那不就得了，明顯就是那個薇薇想上位近距離接觸你的姜男神。」何晚說著卷了一片生菜猛啃一口，「你想啊，她一個才進來沒多久的實習生，怎麼就能佔了你的位置？」
「不是吧，我覺得她挺好的。」
「那就有可能是你們那個總監。」閨蜜之間常有的臥談會讓何晚對她的工作了解不少，連帶著對各種上司的屬性也大致了解，「說你笨你別真蠢給我看好嗎？你們總監三十歲，單身，對姜馳這樣的黃金單身漢是最沒有抵抗力的了。而且你們的學習名額是每個總監自己決定的吧，明擺著就是羨慕嫉妒小包子粘你。」
分析完畢，何晚嘆著氣從向淺言盤子里夾過來一片肉，「你有我這麼勞心勞神的閨蜜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其實，並不是向淺言對工作不走心。這份工作只是她在這個城市穩定下來的經濟來源，她的夢想不在這里，她自然不必費太多心思去爭點什麼。至少在她的自我意識中，她算是個懶鬼。
就在何晚長篇大論地教育他職場不比校園，什麼都需要自己去防範和爭取的時候，向淺言已經考好了很多食物。她見何晚停下來便把自己的水杯遞給她，「渴了吧。」
「……」
向淺言該慶幸她們吃的不是西餐，不然何晚非得舉著刀叉架在她脖子上。沒有認真听閨蜜的諫言是她理虧，她把烤好的五花肉蘸了醬料遞到何晚嘴邊，「我知道你關心我，但工作上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數，你就消消氣好不？」
張嘴表示自己接受了她的道歉，何晚消了氣換了個話題，「我今晚去你那兒住吧。」
「和他吵架了？」
「有什麼好吵的，怕賤男髒了我的眼，眼不見心不煩。」何晚說完夾了一片土豆狠狠咬了一口，像咬仇人一般。
不知他倆發生了什麼，向淺言也不願她出國前的晚餐有什麼不愉快，話題很快轉成了要給何晚帶什麼東西。正在她感慨自己就快成了代購時，手機屏幕上陌生的號碼閃跳著。
「向阿姨……」小包子委屈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看樣子是知道了她要出國的事。向淺言笑著應了一聲，就听著他繼續說，「你能不去韓國嗎？」
「為什麼呀？」無視對面何晚八卦的眼神，她想著小包子嘟囔著說話的樣子就揚了嘴角。
「因為韓國一點都不好玩啊，李叔叔說那里只有一個濟……濟什麼島可以看看，而且那里做的飯也沒這里好吃。」努力說服著向淺言，小包子一下子又想不起來還有什麼理由，「最重要的是韓國沒有我陪你玩啊。向阿姨你別走嘛……」
「是阿姨的老板下的命令，不去可是要扣錢的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包子解釋出國學習的事，只能用這個最簡單粗暴的理由。
「錢我有啊！」
「你哪兒來的錢？」
「我爸爸有錢啊，他自己有公司呢，電視劇里的老板都是很有錢的，而且他們都說我爸爸的錢以後都是我的，所以我可以先問我爸爸要一點給你啊。」生怕向淺言猶豫著不答應，小包子又極為豪氣地說，「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向淺言覺得，她應該和姜馳討論一下小孩子能不能多看電視劇的問題。見何晚結了賬，她也拎了包跟著出門。正要回應小包子的話就听得那邊另一人的聲音，有點輕卻依稀听得清他說什麼。是姜馳，讓兒子安分點。
「向阿姨……那你去韓國以後要天天想我。」
「恩。」向淺言應著，心里卻不禁感嘆起來。這小家伙長大以後不光是錢途無量，泡妹子的本事也是深不可測啊！
「你想我的時候順便想一下我爸爸！」在保姆阿姨的點撥下，小包子總算明白，光他一個人在前面沖鋒陷陣根本沒什麼用，非得讓爸爸和向阿姨看對眼了他才算是取得了革命的勝利。
看吧，小孩兒什麼都明白。
向淺言嘴角抽搐著不知道怎麼回答，就听見小包子的求救，然後變成了姜馳的聲音，「路上注意安全，再見。」
電話掛斷後的忙音一直在她耳邊響著，直到何晚輕推了她才回過神來。
順帶想想小包子的爸爸，很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