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上方的熱氣慢慢散退，飽了口福的兩人隔著餐桌互相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大叔你偷偷抹了口紅嗎？」喉間還是火辣辣的熱度，向淺言卻不忘嘲笑起姜馳，說完就用帶著涼意的手捂著嘴唇降溫。
涉足娛樂圈之後就沒再吃過這麼辣的東西，姜馳這次算是被虐了個透，溫白開已經喝了一杯又一杯，他臉上喉間卻依然熱得發燙。
見他辣的不行，向淺言笑夠了才起身往廚房走，回來的時候手里帶著兩玻璃杯的酸女乃，「喏，解解辣。」
超市里見她拿了一大罐酸女乃的時候還以為是她喜歡喝而已，姜馳這才發現她的真正用意，「謝謝。」
「不謝，說起來還是你掏的錢。」她眨眼說完含了一大口酸女乃在嘴里，任它自己慢慢滑進喉間。
學著向淺言的樣子，姜馳也跟著含了一口，酸女乃像是一層薄霧壓制著肆虐的辣意，比溫開水的作用強了不少。
「在這邊的學習怎麼樣？」終于能開口說話，聲音卻還帶著些沙啞。
作為資深粉絲這麼多年，向淺言倒是第一次听到他這樣的嗓音，只覺心里一酥隨即又回過神來。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她回想了一下這幾天的課程搖了搖頭，「是學到了些東西，但總覺得還不夠。」
「怎麼說？」
「培訓老師給我們說的都是一些技巧性的問題，去參觀他們的節目現場也只是看到些大家都能看到的東西。我真正在想的是，為什麼我們國內就鮮有自己做得好的娛樂節目。現下火起來的一些欄目幾乎都是國外買回來的，相親的也好，夢想的也好。」
見她端著盤子要去廚房，姜馳也把生下的碗筷收拾好跟了過去，「有想出什麼結果嗎？」
「其中的因素自然很多，但我沒有細想過。」把盤子放進水槽里，向淺言轉身去接姜馳手里的碗筷，「我真正想做的並不是這個。♀」
注意到她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姜馳想到之前在資料中看到的微博名字，「某言要努力成為好編劇」。在同意兒子能繼續找向淺言作陪之後，他重新拿出那份資料看過，對她也做了一個簡單的分析。工作多年卻還只是一個編導的職位，她屬滿足現狀型。而結合其他資料的分析，在姜馳眼中，向淺言該是個工作上不計較得失，生活隨性的女人。但很明顯，他的判斷有誤。
向淺言並不滿足現狀，她有她想做的事，並且一直在努力。
極少對別人提她的夢想，她現在卻忽然想把這些事都說給姜馳听，把一直堅持著的事說給一直當做信仰的人，該會獲得很大的能量吧。
「大學的時候並不清楚自己以後想做什麼，直到後來一個人了才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想做一個很好很好的編劇，亞洲第一也好，中國第一也好，或者只是我們這個城市里的第一也好，我想讓自己的名字也能出現在熒幕上。」
姜馳看不見向淺言的臉，卻也能想象得到她說這番話時驕傲又向往的模樣。這樣的表情他曾見過兩次。一次在他亡妻臉上，她說她一定會成為國內一線大腕；一次在他兒子臉上，他說他今後一定能牽著爸爸媽媽的手和其他小孩兒一樣幸福。
那樣的表情，如果他見著了，傾盡其囊也會幫她。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做編劇？」
「我想一鼓作氣。」向淺言說著轉回身看向他，眼神亮得很，「我要我的第一本作品就萬眾矚目。」
姜馳能感覺得到，她說這樣的話並非是一時興起的狂傲。想起她之前帶著的dv，大概也是為她的目標所做的努力。碗里的泡沫被水一點點沖走，姜馳走到她身側，「我信你。♀」
手一滑，碗在掉落之前被姜馳伸手接住。向淺言拿著洗碗的毛巾有點喜出望外，她以為他會說「加油」這般鼓勵的話，那三個字遠遠超出她的預期。
「需要幫助的時候隨時可以找我。」姜馳說著把手里的碗沖干淨放到架子上，「算是交給你的學費。」
直愣愣地看著姜馳的笑臉，向淺言一時說不出話來。她要的只是姜馳的一點精神支持，卻意外地收獲了更多，委實有點懵。
而讓她更懵的是姜馳接下來的話，「你有沒有考慮過當小哲的母親？」
這下是連手里的毛巾也掉進了水池，泡沫和水一起濺到她衣袖上。姜馳見狀拿了紙巾握住她的胳膊幫她擦干。
雖然還隔著幾層衣服，向淺言卻覺得被他握住的地方奇怪得很，腦子里亂竄的也只有他剛才的那句話。她驚愕地看著姜馳，仔細盯著他的臉揣測著這句話的真實度。可縱然他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她也沒法接受這個問句，更別提回答。
感覺到她的情緒，姜馳放開她的手把紙巾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沒有別的意思，小哲說生日的時候想讓你假扮一天媽媽。他從來沒有一家人出門玩的印象，所以也當圓他一次夢。」
原來是這樣，向淺言听著大松了一口氣，心里又不禁嘀咕起姜馳來，明明一下子就能說清的事，干嘛要弄那麼個幌子嚇她。
重新捋了捋袖子繼續洗著碗，她一掃臉上的驚訝和不自在，一如往床的笑掛上臉，「我沒問題，本來就壽星最大嘛。但這樣對你妻子是不是不太尊敬。」
「依沐青的性子，她會答應的。」
多年來重新從他口中听到那個名字，向淺言側頭看著他的臉，不出所料找見了那種熟悉的溫柔。何晚並非姜馳的粉絲，那晚在電視上見他說季沐青的名字時也都忍不住在沙發上打滾。
永遠不要讓這個男人用這種語氣呢喃你的名字，那是一串咒語。
除非你能與他並肩。
「淺言？」
被喚回神，她見著姜馳臉上疑惑的神情慌忙轉回頭把視線轉移到池子里。拔開塞子，泡沫水漩渦般從出口流走，也一並帶走她慌亂的情緒，向淺言定了定神卻不再看他，「小哲有規劃過他的生日行程嗎？」
「恩，從你答應給他補過生日開始就自己拿個筆在紙上畫來畫去，咨詢對象都已經換了好幾個了。」
可一旦過了那個生日，她就更難從小包子的視線中月兌身吧？
很快又抹去這個想法，向淺言從未想過自己要站在姜馳身側，即便她現在能好不膈應地把他叫成大叔，他也還是她的信仰，是自己所達不到的高度。思緒都理清，臉上的笑也自然了很多，向淺言把餐具都沖洗干淨後遞給姜馳，「小哲一定很愛你。」
接著碗的手一頓，他隨即笑了出來，「謝謝。」
不再有其他話題，姜馳仔細地擦著一只只碗，向淺言靠在一旁看著。兩人之間的靜默終究被姜馳簡單的手機鈴聲打斷。
「爸爸，爸爸！」
還未等他有所回應，小包子跳躍的聲音就從听筒里傳來。所有溫柔融在姜馳臉上，他嘴角掛著笑容回應著，「怎麼了？」
「爸爸，我的信你送到了嗎？」
原來是來查勤的，姜馳看了一眼向淺言，「送到了。」
「那向阿姨有說什麼嗎？！」
「她說啊……爸爸好像忘了她說了什麼了。」
一旁的向淺言看著姜馳也猜出了電話那頭的人是誰，本打算避開，現在看著也不需要了。自家偶像還會逗小包子，她忍著笑拿過毛巾擦起剩下幾只碗。
「爸爸！你怎麼能忘了呢！你是要吃腦白金了嗎？」當然，在小包子的意識里，容易忘事就代表老了，而老人家都是要吃腦白金的。
被兒子一句「腦白金」逗笑，姜馳清咳了幾聲回他，「你想听的話可以自己問向阿姨。」
「可是我沒有向阿姨的號碼，而且是爸爸你自己說的，打電話給向阿姨會花掉她好多好多錢的。」
兒子果然貼心得很，姜馳把手機遞給向淺言，示意她接電話。
「爸爸都怪你！」
向淺言接到手機听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包子的埋怨，她瞅著姜馳隱忍的笑才不想做欺負小包子的同黨，「小哲，阿姨收到信了。」
電話那頭的小包子完全沒想到剛才還健忘的老爸一轉眼就能變成他朝思暮想的向淺言，呆了一會兒才有了回音，「向阿姨！」
「恩。」她都得稍稍離手機遠一點才能承受住小包子跨國界的分貝，「阿姨今天有想你哦。」
「有一直想一直想嗎？」過于興奮的小包子明顯進入了自言自語狀態，一個問句跑出不等向淺言的回答就自己否定了，「不行不行，爸爸說走路和吃飯的時候不能想東想西，阿姨你要專心走路專心吃飯，剩下的時間要記得想我。」
「嗯哪，我都記住了，那小哲呢？」
「我當然想阿姨啊，我今天還畫了阿姨呢，保姆阿姨說我畫得可好了，等你回來我把畫送給你！」
被一個小孩子如此牽掛在心上是多麼暖人心的事，向淺言想著小包子埋頭畫畫的樣子就感動得不行，「那阿姨可得給你帶點禮物回來當做謝禮啦。」
「不用不用，爸爸說了，真的想要對別人好是不用回報的。」小包子一本正經地說著，旋即又有點赧然，「我就想對阿姨好。」
就這麼一句話，向淺言的眼淚就差點掉下來。她努力用最正常的語氣回小包子，「謝謝小哲。」
「不用謝啊，阿姨你能講故事給我听嗎？」
「好啊，你想听什麼？」
「你在韓國都在做什麼呀？」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向淺言都在給姜哲講她在韓國所遇到的人和事，講到有趣的地方兩人就一起開心地笑著。
而姜馳則靠在一旁看著，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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