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作彥終歸是死了,井上初心中最後一塊石頭落地。唯一遺憾的是,殺手行凶的時候竟然遇到了美作靈和忍足侑士,之前完全沒有消息听說那個人從國外回來,也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把那丫頭保釋了出來。
「哼,這樣一來就沒有辦法將這事嫁禍給那丫頭了。」她不無惋惜的嘆道。
「多這一件,少這一件,那丫頭都翻不了身了。」鹿男熊二端著兩杯紅酒走過來,「這一仗,終歸是夫人您贏了。」
「恩,多少能松一口氣了。」話隨這麼說,井上初還是接過酒杯,一口而盡,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心情最順暢的一天。
「葬禮就是後日吧,到時候遺囑一公布,事情就大功告成了。」鹿男熊二笑道「到時候不論是您是和美作玲爭奪經營權,還是自立門戶,我們都會足夠的資本了。」
「就不知道那頭子到底立了什麼樣的遺囑。」井上初表情陰郁,之前兩個人已經撕破了,說不定那個人絲毫不準備給她留下。不過沒有關系,就算他把所有的東西留給那兄妹二人,現在那丫頭失去繼承權,分給她的那些財產,最終還是會有一部分落在自己手里。
千算萬算,那老頭子也沒有想到他那個捧在手心都怕化掉的女兒,竟然是個冒牌貨。
美作彥的遺體當天便被運走了,因為警察還需要調查,出事的房子被密封了起來。侑士帶著迦葉暫時搬到另一處郊區的住處,這里比較偏僻,不會有人打擾他們兩個人呢。
迦葉身體並沒有大礙,只是有些軟組織挫傷和皮下瘀傷,休息既然便能康復,不過,整個人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反而更讓人擔心。
這個時候,她可能最需要的就是家人在身邊安慰,可是美作玲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又要忙著處理美作彥的後事,根本無暇顧及她。
忍足讓人從市里送來了稀飯和一些小菜,端著準備給迦葉送過去。房間的窗戶緊緊的關著,厚重的窗簾阻擋了外面所有的光線,她坐在雙人床的一角,整個身體縮成一團,無論如何抱緊自己,都無法消除從身體內部散發的寒意。
這幾日她根本睡不著覺,只要一閉上眼楮,就是父親和母親倒在血泊中的影子。父親是她害死的。如果不是她出的餿主意,就不會引起井上初的殺意。她預想到了人心的險惡,卻沒有預料到其險惡的程度。
「吃點東西吧,你這個樣子也改變不了什麼。」忍足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準備去拉開窗簾。
「不要!」迦葉大叫著,慌張的抓著被子想要遮住自己。
「不要?不要什麼?躲在這里就能解決所有事情嗎?」忍足實在是看夠了她這個樣子,一把將窗簾直接扯了下來。陽光照進來,整個房間頓時明亮了起來。
「不要你管!」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拒絕外面的光亮。
「什麼時候,你變成只會逃避的膽小鬼了?」不給她逃避的機會,他走過去一把奪過她手里的被子「看看你自己,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迦葉臉色蒼白,眼楮下面一片烏青,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臉頰上還沾著未干的淚水。
「都是因為我,不管是媽媽,還是爸爸,都是因為才會死的。」她喃喃的說著「如果十年前死的是我就好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們都應該好好活著,沒有誰是該死的。」忍足把她拉到自己的懷里「我不準你這麼說,你死了,要我怎麼辦?」
「侑士,別靠我那麼近,我是個不祥的人,誰沾上我都沒有好下場。」她想要推開他,她害了那麼多人,不想再連累他。她活該被所有人嫌棄,舅舅、舅公、叔叔,他們離開她是正確的,甚至連哥哥現在也不願意來見她,他為什麼還要在這里呢。
「我該說你什麼好,可惡!什麼時候你能看到我的存在。」忍足真有點生氣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想推開他。他緊緊抱住她,不是因為消除她的恐懼,還是要消除自己內心的恐懼。差一點,他就要失去她。她不知道,當她說自己應該去死的時候,他是有多麼的害怕。如果那天晚上他晚到一步,今天抱著的,也許真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侑士……」迦葉終于抬起頭,不解的望著他。
「你只是想著你的舅公、哥哥、小哲叔叔,你想著那麼多人,唯獨從來不想我。」忍足捧著她的臉,讓她只能看著自己「我也在你身邊,一直都在,你為什麼從來也看不到我。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了,我要你,不管你是美作靈也好,其他什麼人也好,我要你!所以,不要說什麼應該去死之類的話,請你也估計一下我的心情!」
「我……」迦葉從來沒有見過忍足生氣的樣子,而且是對她,她伸手去扶他,卻無意中抓住了他肩膀上的傷口。
「斯……」忍足眉頭痛苦的皺在一起。
「你怎麼了?」迦葉一驚,連忙松開手,看著滿頭大汗的人,心道不好,「你受傷了嗎?傷到哪里了,我看看。」
「沒事,只是踫了一下。」忍足不想讓她知道受傷的事,怕她擔心,一直沒有告訴她。
「是那天晚上嗎?」迦葉立刻反應過了「你中槍了嗎?你被打中了,是嗎?」
「沒事,只是被子彈擦傷了。」忍足躲避著她的雙手,不想讓她撕開自己的襯衣,害她擔心。不過他本身動作就比不過迦葉,再加上受了傷,襯衣扣子一下就被迦葉扯開了,白色的繃帶一下子就漏了出來。
「為什麼不告訴我?」迦葉的手顫抖著將衣服月兌下來,看到了滲著鮮血的繃帶「是我剛才弄的嗎,傷口裂開了嗎?」
「沒有,沒有。」忍足握住她的手,「真的沒事,你沒有傷到我。」
「對,對不起。」迦葉默默的低下頭「都是因為我。」
「你還不明白嗎?能為了你受傷,我很高興。」忍足無奈的嘆了口氣,「無論怎麼樣,我們是夫妻,本該患難與共,只有你安好,我才能安好。」
「你真是個傻瓜!」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從來沒有為這個人做過什麼。
「怎麼又哭了?我……」
忍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對方柔軟的唇堵住了嘴巴,兩個人順勢倒在床上。
人活著不易,所以才更應該珍惜眼前的東西,她已經失去了太多,再也不想失去這唯一的溫暖。
忍足驚異于迦葉的主動,那吻帶著淚水的澀咸,卻讓人更加無法抗拒。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加深了這個吻。
因為恐懼,而彼此更渴望溫暖,也因為懷中的溫暖,而更加恐懼。兩個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相互撕咬著,他的唇劃過的地方留下一片片火熱,點燃了她冰冷的身體。她的脆弱讓他不能停住,只想用自己的愛溫暖這個身體中孤寂的靈魂。
如果說,身上的傷害能用藥物醫治,那心里上的傷痕,只有愛能夠填補。處在絕境的人們,只要看到那一點希望,便會不顧一切,飛蛾撲火般,只為那一絲絲的溫暖……
忍足睡醒的時候,天色已黑,枕邊的人已經不見蹤影。他心叫不好,想起剛才她不同尋常的舉動,擔心她會做什麼傻事,迅速的穿好衣服下樓去尋她。
樓下客廳里燈火通明,餐桌上擺放著幾盤剛剛做好的飯菜,芳香四溢的濃湯還冒著熱氣,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廚房忙碌著。
「靈?」忍足試探的喊那個人。
「你醒了?」廚房里的人聞聲回過身來,果然是她「飯快好了,冰箱只有這些東西,將就吃吧。」
「你……」忍足不敢相信的看著她,雖然面色依舊蒼白,不過人已經精神很多。
「你說的對,我還有你。」迦葉對他笑了笑「我不是一個人,所以我要好好活著。」
「你想開了。」忍足欣喜的看著她。
「恩,是你讓我想清楚一件事。」迦葉點了點頭「真正在乎我的人,不會因為我是什麼人,態度有所改變,那些不在乎我的人,我又何必為了他們而煩惱。我要做的,是為了那些珍惜我的人活著。我還有要做的事情,不能就這麼被打敗。」
「這才是我認識的你。」忍足目光一閃「記住,就算沒了美作家和幸田家的支持,你的背後還有一個完全不輸給它們的家族,做你想做的事情,我會永遠支持你。」
「也許會有危險。」迦葉不想隱瞞他。
「母親第一次見到你,就說你是個危險的女人,我一直不相信。不過現在想想,也許我正是被這樣滿身充滿謎團的你所吸引,不能自拔。」忍足笑了笑「再危險,我也認了,因為你是我自己的選擇。」
「那麼,那些謎團的答案你也有資格知道。」迦葉走向他,她已經做好準備,把一切和這個人分享。既然決定一起走下去,那麼就坦誠相待。夜很長,足以讓她講完整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