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戲謔兮（一）
回到車內，舉起盛著酸梅湯的銀瓶時，殷璃冰才通過光潔的瓶體表面發現自己正在笑。
她抬手撫過自己微燙的臉頰、微翹的嘴角，不知怎麼，盡管知道一切都很無稽，心中卻就是莫名喜悅。
「當，當。」不緊不慢的敲門聲響起。
她的唇角笑意加深，語氣卻波瀾不驚︰「進來。」
門被打開，蕭明翊的臉映入眼簾，眉目清朗，點亮整個空間。
目光在車內打了個轉，他朝殷璃冰手邊的幾案揚揚下巴，「那是給我的？」
案上擺著兩個杯子，里面都已斟滿了酸梅湯，因是冰鎮的，杯體表面結滿了凝霜和水珠，看上去格外誘人。
「我說是，你就信麼？」殷璃冰毫不客氣地噎回他。
蕭明翊縱聲大笑，「只要能喝到那杯酸梅湯，現在你就說太陽是方的我都信！」
話音剛落，殷璃冰也「噗」地笑出聲來。
這真是太奇怪了，她想，她居然可以那麼輕易地因為一個人而心煩意亂，然後沒過多久，她又為了同樣一個人而開懷大笑。
在她的生命中，從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像他這樣操控她的情緒。
這很可怕，也很危險，她知道，只是……與那個人相視而笑的滋味太過美好，這一刻，就這一刻，請允許她放縱，把有關「國家」「敵對」「利用」的一切，以及……琮雪，全都拋至腦後。
就只是，這一刻而已……
在一口氣喝掉了一整杯冰鎮酸梅湯後，蕭明翊從胸腔深處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殷璃冰笑吟吟地問︰「還要麼？」
「嗯。」蕭明翊點頭，然後把殷璃冰剛給他倒滿的那杯又一口氣喝光了。
「冰的，別喝這麼猛。」殷璃冰輕聲道，「回頭仔細肚子疼。」
蕭明翊陡然怔住，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很久沒人跟我說過這句話了，自從九年前……就沒有了。」
殷璃冰不語，只靜靜望著他，目光了然。
這人的全部資料她都倒背如流，當然知道他的母親鳳瑤公主就是在九年前去世的。
兩人無言對坐一時，蕭明翊忽自嘲般地搖搖頭，旋振作起精神，把那包餈粑在幾案上打開，笑道︰「你請我喝酸梅湯，我請你吃餈粑……放心，沒下毒，我吃給你看。」說著拈了一塊扔到嘴里，嘎巴嘎巴嚼得脆響。
「我沒有——」殷璃冰本能地想要辯駁，一抬眼見他滿臉調侃之色，才明白被耍了，當即狠狠地瞪他一眼，故意道︰「那可不好說。若是我要給你下毒，難道就不會事先服下解藥？」
「唔？」蕭明翊看看她，再看看幾案上的空杯子，臉色霍地一變，忽然整個人逼了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壓低聲音道︰「酸梅湯里下的是什麼毒？說！」
「咳！」殷璃冰只覺嗓子眼一陣發癢，差點就笑了出來，好辛苦才忍住，板著臉將他推開道，「告訴你也無妨，是‘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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