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背叛（三）
「淺莘？」艱難地咽下喉間迅速堆積起的灼疼腫塊，她沙啞著嗓音輕喚道，不敢再像剛才那樣喊叫，唯恐刺激到對方的結果就是換來下一瞬血花飛濺的場面。「听我說，好嗎？不是他……不是蕭明翊干的……許煥假意投誠，給的是假情報，我有證據，真的……」
「證據？」葉淺莘終于開口，「給我看。」
「我……」殷璃冰再度吞咽了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讓她感到呼吸困難，「我現在還不能給你，但是——」
「呵呵。」葉淺莘突然笑了，依然沒有回頭。
殷璃冰從不知道，在看不見她的臉時听到她的笑聲是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忽然，笑聲停止了，葉淺莘仿佛嘆了口氣，道︰「我的一切都是爹爹給的，你知道嗎，殿下？」
「我知道，淺莘，我——」殷璃冰的聲音因為巨大的恐懼而發緊哽住。
風晚亭……風晚亭在哪？該死的他為什麼還不來！？
「沒有爹爹就沒有我，」葉淺莘繼續說著，聲音平靜如一潭死水，「我本該守在他身邊，讓他安享晚年，替他養老送終，可他要我留在你身邊，好呀，我就留在你身邊，每天照顧你、侍奉你，任我七十多歲的老父親一個人過活，又任他孤零零地死在一個破舊的小漁港里，身邊沒有一個親人，甚至連尸體都不知所蹤——」
頓了頓，她歪著腦袋，似在思考，然後「嗯」了一聲，突然無預兆地轉過頭來，淡淡地掃了眼殷璃冰，淡淡地道︰「所以我猜，我為你做的已經夠多了，現在，該為爹爹做點什麼了。」
這一刻燈光如炬，映照出她滿面冰雪徹寒，以及眼中如火燃燒的決絕瘋狂，于是殷璃冰立刻明白了。
「不！」發瘋般沖向葉淺莘，她恍如失去所有地狂喊，「淺莘——不要！」
然而，眼前寒光撩出一道耀目光華，葉淺莘手臂灌力，傾盡全力地將手中匕首插向蕭明翊的心窩。
「不——」一陣戰栗掠過全身內外，殷璃冰再度嘶聲慘呼，喉中仿若噴出血來。
就在這一刻，她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命運，清楚地看見自己心之所歸，一切水落石出，洞若觀火，明白無誤。
可也就在這一刻，她看見眼前血花四濺，宛如自己那顆剛剛撥開迷霧就已被洞穿割破刺透萬箭齊攢雷擊電劈成焦土齏粉的心。
「轟！」
陡然間身後一陣勁風襲來，翻卷著向前，颶風般掀起那幾條大漢和葉淺莘，將他們拋向半空，然後瓦罐般重重撞向牆壁。
殷璃冰也被那股勁力掀翻在地，猛然間只覺體內氣血一陣翻騰，嗓間一甜便嘔出一口血來。但是她全然顧不上這些，只踉蹌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向蕭明翊。
此生不曾如此狼狽過，但她不能失去他，蒼天可鑒，日月為證，她真的不能！
突然間，她站住了。
——在距離蕭明翊僅有一尺的距離。
她看見了那柄匕首。
——在蕭明翊的心口，直沒入柄。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剎那間，她連呼吸都已停息，前塵往事顛倒迷離，神思心緒渺如煙雲，凡塵種種如夢似幻……她眼前浮起一團黑色，窅暗無邊，堅如凝鐵，沖不出亦闖不破。
再也沒有支撐自己的力氣，她頹然倒下，猶如一只被掏空的麻袋。
「……大夫……」
「……宸王……快……」
耳中似有人在隱隱約約地喊著什麼，模糊失真宛如天外來音。
然後——
「殷璃冰！」
遽然一聲厲喝劈開漆黑虛空撲面而來，她猛然打了個激靈，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
視線里，風晚亭臉色蒼白如紙、目光尖銳如碎刃，嘴巴一開一合，聲音時斷時續——
「匕首被我震偏……暫時護住他心脈……還有救……太醫院最好的醫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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