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定後動（三）
他本就不是拖泥帶水的人，索性把心一橫，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去，然後果斷一褰衣擺，竟在桌邊坐下了。
「別再那樣叫我。」微微側頭，他乜了眼風枕石，整個人已恢復了冷靜，「有什麼話，快說。」
風枕石的臉色平靜依舊，沒有說話，他拿出一張疊起的桑皮紙，擲了過去。
風晚亭接過，在桌上攤開，卻是一張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地畫著蜿蜒復雜的線路。
「亓宮的密道圖？」風晚亭抬起眼。
風枕石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道︰「我親手把它從工部絕密檔案庫里取來，又親手將原件放回去，有什麼問題？」頓了頓，又問，「看見左邊那片空白區域了？你覺得那里是什麼？」
「亓宮建在夕影山上……有意留出的支撐體？或是難以開鑿的硬岩？」
「不是。」風枕石搖搖頭，「你們還在淇澳島時，我回花渡跟老三召集擅長營造的工匠，仔細核查反復比對了一個多月，才確定那地方是個很大的密室。但是七天前，老三突然又有了新的發現——」他忽而頓住，淡淡道，「還是讓王爺跟你說吧，省的從我嘴里說出來，本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你也覺得沒那麼好了。」
話音未落，風晚亭徑直把目光投向了蕭明翊。
蕭明翊眉峰微揚，「漾舟發現，那里就是亓國國庫所在。」
再料不到會听到這個，風晚亭難得地一愣，「當真？」
他慢慢地吸了口氣，然後用一種很奇怪的、幾乎是小心翼翼的語氣問蕭明翊，「你要搶亓國國庫？」
「正是！」蕭明翊撫掌大笑，「打仗打的是什麼？是銀錢！慕羽城的守軍加上東西兩郊大營的駐軍，泱泱數萬之眾，沒錢沒糧，此仗不用打殷謄瑞已先輸了；第二︰正所謂‘無利不往’，沒有重賞，澹台趯手下那些兵將誰肯豁出命去跟他造反？各地勤王之師無利可圖，怕也少不得要謀定而後動，只要讓我軍順利入城，殺了澹台趯，我立刻就能擁立新主，一紙詔書便能將他們壓下去，就是向翼，怕也不敢背負封疆大吏擅自發兵上京的罪名；第三︰勞師襲遠是兵家大忌，所以我已決定借道海上，不但走得快，還可避人耳目，只是那軍費嘛，就憑空多出來一大截，可巧我這兒正肉疼呢，老天爺就把這塊肥肉送到了我嘴邊，我豈有不一口吞下的道理？」
風晚亭卻微微一哂，「這塊肉怕也不是那麼好吞的。」又低頭仔細看了看地圖，道，「國庫重地，雖機關重重，但密道內空間有限，守衛想必不會很多，可如果想入密道，必須經過一個地方——」
他忽然伸出一指，點住圖上某處，「敕建天妃殿。」
此處不僅是亓宮密道的唯一入口，更是亓國至福至貴之所在，想亦可知，守衛何等森嚴。
縱然風漾舟他們闖得進去，殺聲一起，援兵轉瞬即至，也極有可能將他們封死在密道內。
蕭明翊當然明白風晚亭的顧慮，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道︰「天妃殿歷來都有重兵把守……所以我們必須得等澹台趯破城之際，守兵無暇他顧時方可展開行動。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安然月兌身，讓澹台趯來背這個黑鍋。」
「可一旦破城，澹台趯也定然會直取國庫，倘若與漾舟他們撞個正著——」風晚亭慢慢抬起頭，目光中的恍悟已是犀利如劍，「所以，漾舟是應付不來的，」他一字字地道，「只能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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