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故人（五）
我這一生做事幾乎未嘗敗績，唯獨這個女人，屢屢讓我受挫。
每當我讓清歡坐上肩頭，帶著她沿著寨子里的青石板路飛奔時，她便會咯咯地笑︰「爹爹，我要飛起來了！」
孩子的話總讓我心底酸楚不已，是啊，我能讓清歡飛起來，可是卻無法讓丫頭的心也飛揚起來……
隨著清歡漸漸長大，她的模樣越來越像她的親生父親，都說女生男相有福氣，可清歡卻很可憐，常常朝暮晨昏，我看到孩子拽著丫頭的衣角，哀懇娘親，「抱抱……」都禁不住心脾淒動。
雖然我明白丫頭對孩子也是有牽念的，但我更明白，她那顆倍受煎熬的心充滿了矛盾，她無法厘清，亦難以自拔。
清歡酣睡時，她可以靜靜地端詳孩子一宿；可當清歡醒來時，她卻一眼都不願在孩子臉上停留。
去歲七夕，我們去鎮上燈會回來，她就變得更加不肯照顧孩子，及至最後竟變得不理不睬，甚至孩子摔倒在水窪里哭得昏天暗地，她也不會撩上一眼。
讓我真正絕望的是清歡落水那天，丫頭居然趁我去族中議事丟下一個僅三歲的孩子，跑到寨子後面的山頂獨坐了一天！
向晚時分，餓了整整一天的清歡實在忍受不住，便跑到寨中小河的木棧橋上去等我，然而孩子最終等來的卻不是我，而是從山上下來的丫頭。
棧橋年久失修，橋面破損形成一個空洞，清歡見到娘親興奮得一路小跑，結果一腳踏空，倏忽落入水中便沉了下去……
待我得了消息回來，見到的已是被族人救起的奄奄一息的清歡，還有跪在一旁瑟瑟抖個不停的丫頭。
那一刻，我心寒徹骨，真想就此離去。
這世上的人︰或驚鴻一瞥，永世銘記；或傾蓋如故，又漸行漸遠。
世間種種，無不緣起緣滅，有些事不是你費盡力氣就可以成就，正如抖索捕風，幾時可以入懷？將刀斫水，又幾時可以斷流？
所以我說，算了吧！
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倒不如……就此放手……
翌日清晨，我對丫頭說要帶清歡到琴都凝碧去辦些事情，我讓她等我們十天。
其實，我跟孩子並沒有離開，我們住進了山里，我同清歡說，我們跟娘親玩一個捉迷藏的游戲，要躲起來十天，如果第十天能找到娘親，我就給她扎一只紙鳶。
從凝碧到羅莫來回行程要半月之久，我想，丫頭只要心里還有我和孩子，就應該明白我們不會走遠，就應該等著我們。
是日傍晚，我抱著清歡來到山頂，山下煙樹蔥翠、蘿蔦幽蔚，天邊殘霞幻紫、日色流金，我望著吊腳竹樓徐徐升起的一縷炊煙，怔然無言。
原打算讓丫頭嘗一嘗失去的滋味，或許她就會懂得珍惜，卻不料分開的日子里，痛切入腑的是我自己。
十天里，清歡總是嘟著小嘴問我，「爹爹，什麼時候才有紙鳶？」
我望著孩子期盼的小臉兒，不禁苦澀一笑，竟是一個字都答不出來。
到了第十天，丫頭毅然打了包袱帶上畫軸，踏上了去羲國的客路。
當我跟清歡尋遍吊腳樓的每個角落都不見她時，我心底忽然涌起難以言說的蒼涼，浮生聚散，紅塵兜轉，三年于我，終不過是一場惘然。
彼時彼刻，我方明白，其實真正願賭服輸的人，應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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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明天起繼續連載正文，終章結束後，會把另一半的番外也連載完。
因為小說已到了校對階段，主要是春節前後耽誤了時間，所以，現在只得按出版社的要求在連載更新時把三天前的內容刪除，在這里提醒一下讀者。
另外，每天更新不會另行發布新章節，只會在原來章節頁面更換新的內容，所以，可能客戶端下載的讀者就看不到了，只能用在線模式或者到浪叔網頁版
才能看到，在這里，溪溪向大家道個歉。
p.s如果有讀者因為刪除部分而沒有看全，別擔心，小說除了番外的所有內容可能會于「五.一」左右再次更新上來，溪溪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謝謝大家的理解^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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