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藥帝國 第43章 雞鳴

作者 ︰ 米蘭Lady

周嫵兒被逐後伺候趙佶巾櫛之事的仍是原來的潛邸舊人,因那姑娘長得美,太後看不太順眼,命其出宮,讓周尚服從司飾內人中再選一個。♀*******$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節******

周尚服建議鄭瀅去做此事,鄭瀅婉言謝絕,稱自己初掌司飾之職,尚有許多要務須學習,再伺候官家恐兩者都難做好。蕙羅落職未久,周尚服也不便推薦她,最後讓典飾王湲和兩位技藝出眾的內人孫小鸞和梅玉兒去福寧殿,請趙佶選擇。

那日太後也在殿中,趙佶看看幾位姑娘,很快選了相貌平平的梅玉兒。見王湲有慍色,他含笑一揖,道︰「恭喜姑娘高升典飾。想必如今公務甚多,又須教導諸多內人,我不便再以巾櫛勞煩典飾。些許小事,讓內人做即可。」

太後微感詫異,但見梅玉兒寡言少語,貌似忠厚,便也頷首同意。私下對司宮令道︰「官家果然不似先帝,看人重才不重色,吾心甚慰。」

論技藝,梅玉兒並不比蕙羅遜色,在司飾內人中堪稱翹楚,起初只負責伺候趙佶梳洗,後來趙佶發現她香道超群,亦讓她薰衣,對其頗滿意,沒過多久便建議司宮令和周尚服升她的職。周尚服見現下還有個掌飾的缺,便讓梅玉兒補上了。

梅玉兒原在周尚服準備報給司宮令的候補典飾名單中,未料鄭瀅王湲憑空降臨,她升職願望亦隨之落空。出任掌飾之後她頗盡職,凌晨至福寧殿薰衣,清晨服飾趙佶梳洗,待趙佶上朝後便回尚服局教導小內人,午後才稍事休息。但只有一點,她自恃技高,不太看得起非尚服局出身的鄭瀅。按理說典飾和掌飾都是司飾的助手,平時大小事務都應向司飾稟奏,但梅玉兒常無視鄭瀅的存在,從福寧殿回來總是先去找周尚服,匯報此日工作,若有疑問,也是請示周尚服,然後徑直去教小內人,除非遇見,才向鄭瀅行禮,略說幾句。♀

蕙羅與她從小一起長大,交情尚可,見她如此漠視鄭瀅,也曾勸過︰「如今是鄭司飾管我們,梅姐姐若有事,論理該先請示鄭司飾,若事事都直接找周尚服,在鄭司飾看來,是僭越了,日後或生事端。」

梅玉兒嗤之以鼻︰「我找鄭瀅說那些事,她懂麼?我們都是辛辛苦苦在尚服局學了十年才有所成,她又無功底,僅憑太後一語就來管我們,我真真是為大家不值。」

蕙羅道︰「她畢竟是司飾,做到此職位,重要的就是管理內人,技藝之類都是其次了。我們既歸她管,還是對她和順客氣一些為好。」

梅玉兒慍道︰「想不到你也是個會屈從權勢的俗人。官家欣賞有技藝的人,但凡一技在手,在官家面前能說上話,還怕她怎的?」

她搬出官家,蕙羅倒只能緘口了。雖然很想告訴她,趙佶的寵信可能更像二月間瑤津池水面上的冰,輕輕一戳就破了。

一日梅玉兒自福寧殿歸來,面見周尚服時,恰巧尚服正在與鄭瀅和蕙羅說話,看到她進來,尚服也不避二人,和言問她此日情況。梅玉兒笑道︰「無甚大事,不過官家前幾日連夜批閱奏疏,如今乏了,今日晏起了。我見他久久不起身,就開口喚他,他便問我︰‘是不是雞叫了?’想是睡迷糊了罷。」

鄭瀅聞言問︰「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梅玉兒道︰「我自然是實說呀,廚房離福寧殿那麼遠,怎會听得見雞叫呢?」

鄭瀅與蕙羅對視一眼,面上安靜寧和,無甚表情。

梅玉兒繼續笑問蕙羅︰「你在福寧殿服侍先帝時,可曾听見過雞叫?」

蕙羅微笑擺首,亦不答話。

數日後,梅玉兒夜間薰衣時著涼,病倒臥床,次日鄭瀅主動代替她去福寧殿服侍趙佶。趙佶又是晏起,鄭瀅款款走到他床邊,微笑道︰「雞都叫了,官家還不起身麼?」

趙佶在帳中略含笑意地回答︰「那不是雞叫,是蒼蠅在嗡嗡地飛。」

鄭瀅悠悠側首看窗外,又道︰「東方既白,天已大亮,上朝的官員都到了。」

趙佶笑著在床上轉側扯被覆頭︰「那不是陽光,是白花花的月光。」

鄭瀅含笑褰簾,伸手去揭他被子,趙佶忽然猛地坐起來,一把將鄭瀅扯到床上,整個人覆到她身上,笑道︰「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

所謂雞鳴,不過是梅玉兒解不出的謎題。

《詩》中有一首,名為《雞鳴》︰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

匪雞則鳴,蒼蠅之聲。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

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

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描述一位賢妃催君王起床,二人對話的情景,內容恰如適才鄭瀅與趙佶的演繹。

「往日別人催我,我提雞鳴,她們都如榆木一般,不解風情,殊無趣味。」趙佶伏在鄭瀅身上,壓著她手腕笑道,「還是阿瀅姐姐懂我,我說什麼你都明白,都能對答。」

鄭瀅不動聲色,淡淡道︰「起來。」

趙佶只是笑,埋首到她脖頸間,探尋她肌膚的香氣。

「手放開。」鄭瀅命令。

趙佶抬頭,雙眸清亮明澈如清泉,難以覓見□意味。薄唇微抿,他朝她呈出一彎孩童般純淨的笑容,左頰一側竟還旋出個淺淺的梨渦,亦如孩童般耍賴地吐出兩個字︰「我不!」

然而他迅速展開了行動,一手抹去她的彎頭鞋,撫弄把玩她縴足須臾,又順勢而上,鑽進衣裳下撫過她的腿,從她身後探進腰下,另一手扯開她腰間紅帶,開始解她衣帶,手勢如怒撥琴弦。唇亦游走于她雙頰與胸之間,那溫暖的絲絨般觸感令她有一瞬陷入暈眩,腳趾蜷曲又繃緊,肌膚泛上一層薄薄的粟粒。

他的唇滑過她臉龐,含住她耳垂品吮一番,然後如靈蛇一般探入她耳廓……她周身一顫,終于搶在喪失意念前伸足一踢,幾個被子下薰香的鎏金鏤空銀香球踫撞之下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才打斷了他侵襲的節奏。

她推開他,坐起來冷著臉快速整理好衣飾,道︰「官家慎行,隔牆有耳。」

他輕攬她腰,附耳笑道︰「無妨,孃孃本就有意把你賜給我的。」

「聘則為妻奔則妾,」鄭瀅正色道,「妾固然卑微,不配與官家為偶,但即便僅與官家執帚,也須有個名分才好。若無名無分便自薦枕席,妾無地自容。」

「這有何難,只須國喪期過,我自然會給你位分。」趙佶放開她,一壁說著一壁自己穿戴整齊,于窗前朝鄭瀅一揖,鄭重道歉︰「朕仰慕娘子已久,今日情難自禁,唐突冒犯,還望娘子寬宥。」

鄭瀅神色亦隨之緩和︰「好了,朝會都快散了,快梳洗了去罷,別落得話讓那些大官兒說你。」

趙佶笑道︰「如此,少不得又要勞煩姐姐為我梳頭。」

梳頭時,鄭瀅看著趙佶映于銅鏡中的無暇容顏,閑閑問他︰「今日來的不是梅掌飾,官家竟也不問問?」

趙佶淺笑︰「姐姐來了我歡喜得很,再記不得他人。」

鄭瀅道︰「我技藝遜于她,多梳幾次官家就會記起她了。」

趙佶笑對鏡中她說︰「別人再好都是過客,這幾年姐姐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姐姐。」

鄭瀅笑而不語,取篦刀為他掠鬢。

「若姐姐願意,不如日後我巾櫛之事就請姐姐料理。」趙佶建議。

鄭瀅手勢滯了滯︰「才選了梅掌飾,這便換人不好罷?況且我終究技不如她。」

趙佶牽過她手指吻了吻,道︰「此間事,用心比炫技重要。」

「太後娘娘恐怕也不會同意。」鄭瀅又道。

趙佶擺首︰「別人她不會同意,若是姐姐,沒有不許的。」

鄭瀅沉默,少頃道︰「若娘娘同意,我便過來,只是先說好,梳頭便梳頭,今日之事,不可再有。」

趙佶笑道︰「來日方長,我不會急于一時。」

趙佶果然稟知太後,請調鄭司飾掌其巾櫛。那日之事太後微有所聞,暗暗贊嘆鄭瀅知廉恥、識大體,不枉自己悉心栽培多年,遂欣然準許。自此近身服侍趙佶便成了鄭瀅的事,梅玉兒憤恨不已,卻也莫可奈何。

鄭瀅服侍趙佶頗上心,常常虛心向蕙羅請教膏沐巾櫛及香道的各類技巧,蕙羅也耐心教她,傾囊相授,不會刻意保留。

又一日,周尚服與鄭瀅商量︰「這幾日太後娘娘常想起瑤華宮,不時嘆息,說先帝有負于她,她身邊宮人雖多,卻大半是遭貶逐之人,恐不能愜她意。太後吩咐六尚,諸司各選一人入瑤華宮,服侍孟娘娘。你看讓哪位司飾內人去合適?」

鄭瀅沉吟,然後回答︰「太後看重瑤華宮,既有意如此,我們不能慢怠,必得選一位技藝超群者……梅掌飾技藝出眾,德才兼備,最宜服侍貴人,若讓她去,太後必以為妥當。」

周尚服雖有不舍,但見鄭瀅堅持,最後也同意了。

數日後,梅玉兒被送往瑤華宮。

典飾、掌飾之職原各有兩個名額,只是宮中為避免冗員,向來不滿額。鄭瀅有意申請升蕙羅為掌飾,蕙羅听聞後堅辭︰「我才落職,太後官家應對我有所不滿,司飾姐姐若此時提拔我,他們必會疑惑,累及姐姐就不好了。品階職位非我所求,但姐姐要我做什麼,吩咐就是,我一定盡心去做。」

于是蕙羅繼續保持無品階內人身份,但鄭瀅讓她主管以前梅玉兒管理的內人,實際擁有掌飾的權力。

作者有話要說︰職場啟示錄︰越級匯報有風險。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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