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張洪生的尸體後,三十六個人開始悼念死者。所有死去的人都埋在了一起,向友軍用一塊木板刻上了「靈異列車遇難同胞之墓」幾個字,立在墳堆前,算是一個簡易的墓碑。
何立天心中默念著︰「我親愛的朋友們,雖然我們不曾相識,卻一起經歷了一場劫難,你們已經死去,在此安息,我們卻即將踏上逃亡之路。也許我們也都會死去,也許是一個小時之後,也許是一天之後,那時我們的尸體不知又將由誰來埋葬。我只是希望,活著,我們能夠平安,死去,我們能夠去到幸福的天堂。我們祝福你們!」
何立天與其余人對著墳堆,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然後背起了行李,踏上了逃生之路。他們逃亡的方向是北方,別人不知道為什麼要選擇這個方向,何立天也不知道,只是無形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或者說有一股力量在促使他,朝著北方走去。
這個團隊里面,出現了嚴重的信任危機。每個人都在想殺死張洪生的凶手是誰,想得越多,腦子里越糊涂,最後每個人幾乎都產生了這樣的結論︰「除了自己,別人都是凶手
一時三刻查不出凶手,但眾人也不願意等到查出了凶手再離開。這個草坪對他們而言已經是一個是非之地,就像地獄,只要想一想,心里就要毛骨悚然。
何立天只希望,一路上不要再出什麼意外才好。這日下午,眾人來到一條小溪之旁,眼見天色將晚,決定就在溪邊扎營。沒有帳篷,沒有課遮風避雨的東西,大家只有在心里祈禱天不要下雨。
一切安頓好之後,何立天叫上向友軍、許全笑、還有一名大學老師李朝東走進林子中,想看看能不能捕獵幾條野獸來做晚餐。其他人的任務自然是拾柴燒火。
張曉曉向白羽走去,跟白羽攀談起來。「辛苦了,這三個家伙也夠你受的了說著,指了指一直由白羽背著的三個鐵箱。
「呵呵,小意思了,這三個小東西可難不倒我白羽說。
「白先生是哪里人?是做什麼工作的?」張曉曉問。
「張小姐看我是哪里人?」白羽反問。
「你不像本地人,你的口音帶著很濃的京腔,就算不是北京人,至少在北京呆過張曉曉肯定地說。
「呵呵,張小姐好眼力——不,應該是好听力白羽說︰「我的確在北京生活過十幾年
「另外——」張曉曉沉思道︰「你說話的時候還給人一種很怪的感覺,我一時也說不上這種感覺……」
「是麼?」
「也許,是國外人說話的那種詼諧……」
白羽的眼中,不經意的閃過一陣驚慌,那驚慌一閃即逝,張曉曉並沒有發現。
他在驚慌什麼?當他又恢復常態之後,書生氣的臉上露出友好的微笑,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你是做什麼的呢,政府官員?大學教師?或者是搞藝術的?」張曉曉猜測著。
「你說對了,我是一個畫家
「噢,畫家,太了不起了
「可是,我覺得你們才了不起,在危險面前冷靜和勇敢,是我們這些所謂的藝術家比不上的白羽沉默了一會,突然問︰「對了,張小姐,你覺得他是誰?」
「他?」
「凶手?」
「哦,這個我可想不出來張曉曉說︰「你的看法呢?」
「張小姐,我有個預感白羽看著何立天等人走進叢林的地方,說道︰「他們兩個身上,都有問題——其實這里每一個人都顯得很神秘,就像那個許全笑,他發瘋的時候,@黃色小說
張曉曉回過頭,只見阿虎拾柴的時候顯得心神不寧,突然將手中的一根柴禾扔了,向身後的林子里走去了。
「人有三急,也許他是……」
張曉曉沒有把話說完,但白羽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說道︰「除非拉肚子的人,才會像他那樣跑得勤快
張曉曉沉思不語,其實她也覺得阿虎身上,有很多怪異之處。
「張小姐白羽又說︰「剛才我說的他們兩個,你自然知道是誰,他們身上的疑點,比之阿虎和許全笑等人,雖然看起來很少,但我覺得他們就像兩顆毒氣彈,隨時都能夠爆炸,將我們毒死一樣。這沒有任何根據,全是心中的直覺,因此我提醒張小姐要小心他們兩人
「可是他還救過很多人
「哼,不知道你有沒有听過一句話,醫生有時候,也難免是要做屠夫的?」
「魯迅的話……」
「而那個老兵,他太冷靜了,冷靜得讓人害怕
「為什麼要提醒我這些?」張曉曉看著白羽,似乎想從他臉上尋找什麼答案。
「因為……我知道這話說來很難為情,而且在目前的處境中,也不適合談論這樣的話題。但白羽是一個行事光明磊落之人,也是一個心直口快之人,因此心里的話,總藏不過一天
「你究竟想說什麼?」張曉曉問話的時候,其實已經隱隱的明白白羽想跟她說什麼了。
「還是不說了,我想,我的心意張小姐慢慢總會明白的白羽顯得很靦腆的,苦笑了一下。
「好了,不打擾你了張曉曉也笑了笑,白羽不挑明,張曉曉當然也不點破他,否則以後的生活中,兩人一定都會感到尷尬。
張曉曉拿了幾個空礦泉水瓶走到溪邊,將每個瓶子都灌得滿滿的。因為他們這是毫無目的的逃亡,不知道接下來會逃到哪里,會遇到什麼環境,所以得盡量多的備好飲用水。
張曉曉一直在想著白羽的話,何立天身上真有問題嗎?盡管她知道他不是醫生,也不知道他騙大家說自己是醫生有什麼意圖,但她知道,在救人的時候,他是全身心投入的,在對抗邪靈的時候,他是勇敢站在最前面的,在交流中,他對自己又是毫無隱瞞的,他怎麼會是殺人凶手呢!向友軍呢?給張曉曉的感覺是像一個大哥哥,堅強,勇敢,一身正氣。但剛才白羽的話也不無道理,他太冷靜了,有時近于冷血動物,讓人感到寒意。他會不會就是殺人凶手呢?
真正的凶手,一定將自己偽裝的很好,他們兩人身上表現出的正義,是不是他們用來偽裝自己的外衣?張曉曉越來越糊涂了,她又想起許全笑,他的沉默寡言與突然的發瘋。想起阿虎,對別人遮遮掩掩的,他身上似乎本身就具有很多秘密。
其他人呢,張曉曉又想,他們每個人身上,豈不是都有一些古怪,甚至那些看著溫柔漂亮的女人,也都可能會是凶手,因為沒有人規定過女人不能殺人。
算了,這些事情還是以後在慢慢想吧。張曉曉苦笑著,不知不覺地想起剛才白羽對她遮遮掩掩的表白,回頭看了一眼白羽。
此時,白羽點燃了一支煙,看著三個鐵箱子愜意地吐著煙圈。他臉上彌漫著同樣很怪的笑容,似乎是在回憶著往事。而他看鐵箱子的目光,就像看著自己失而復得的珍寶,流露出佔有的**。
「快了,很快你們就將屬于我了白羽突然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就像跟一個相識的朋友聊天似的,「她對我的話已經產生了懷疑,再過兩天,我在火上澆一點油,當他們徹底分裂之後,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就將為我所用,我也將把你們送到你們應該去的地方了
白羽說完,臉上又浮現出邪邪的笑容來。
「救命,救命——」突然,叢林中傳出淒厲的呼救聲,劃破了黃昏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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