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聲暴喝從廣場外傳來,渀佛晴天霹靂一般。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頓下來,所有議論和叫囂的聲音也都停頓下來。
阿依婁看著從廣場外跑來的聖醫,心中抑制不住地感到失落。
倒不是因為平時溫文爾雅的聖醫,突然發出了如此震撼人心的暴喝聲。
而是他的親信隨從,在這一聲暴喝中,都停下了點火的動作。而且他還發現,聖醫跑進來的時候,所有人肅然起敬,這種敬意可是他阿依婁從來沒有獲得過的。
這些族人,包括他的親信對他,是一種怕,一種遵守,而對聖醫,是一種敬畏,一種服從。兩者之間的區別,只有他明白。
同時,阿依婁還感到憤怒和恐慌。因為他當然也看到了聖醫身後的何立天和白羽。
被綁在柱子上的人卻叫喚起來︰
「何大哥……」
「何醫生……」
「何大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們的。」這是阿蘭欣喜的聲音。
阿依婁立即便意識到,形勢在這一瞬間已經發生了無可避免的逆轉,原本對他有利的大好局面,已經不復存在了。
事到如今,他只有速戰速決,在白羽將他的事揭露之前,先燒死這些外鄉人,殺死何立天和白羽,如果有必要,當然也可以連同聖醫殺掉。
「時辰已到,快點火!」他幾乎是在咆哮。
「住手,都給我住手!」聖醫也幾乎是在咆哮。
「點火!」
「住手!」
「給我把聖醫舀下,趕出去。」阿依婁發現沒有人點火,氣急敗壞地叫道。
「誰敢動聖醫——」這一句話,是何立天叫喊出來的。
沒有人敢動聖醫,也沒有人點燃柴火,有幾個人甚至已經縮回了伸出去的火把。
「點火,點火,誰敢違抗命令,族規處置!」阿依婁手中的拐杖,使勁杵在地上,地板立即便裂了一塊。
他這句話產生了效果,那些土著漢子們听到「族規處置」四個字,猶豫了一下,互相看了看,重新向柴堆上伸出了手中的火把。
何立天見狀,大驚失s 。剛跑進廣場之時,他便聞到一股汽油味,他知道是阿依婁命人在那些柴禾上澆了汽油。
一旦柴堆點燃,三十幾個人都將葬身火海之中。
那時,就算他和聖醫、白羽生了三頭六臂,也沒辦法撲滅那熊熊烈火。
聖醫已經朝一個要點燃柴禾的漢子撲過去,將那漢子撞得連連退後了好幾步
可是,其他三十多人的火把,依然向柴堆上伸去。
白羽看了眼前一幕,也感到深深的震撼。他可算真正的見識了這個土著民族的手段,想起自己被滅口的事,背脊上還陣陣發涼。
這一個場景,也讓他們更加明白,如果阿依婁的目的得逞,何立天一伙人死無葬身之地,他自己也一定死無葬身之地。
因此,必須阻止阿依婁。
他也沖了上去,阻止那些土著漢子點燃柴堆。
可是,憑著他們兩個人,又能阻止得了幾個。
突然,一個聲音又大叫道︰「住手——」
這一聲暴喝,比之聖醫而言,更加氣貫長虹,震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隱隱生疼。
每個人都不禁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這一次,所有人都怔住了。
只見阿依婁的身邊,面無表情地站著一個人。
他手中的匕首,正從阿依婁的後腦勺處伸出來,匕首的刃口,緊貼著阿依婁的脖子。
他的手只要輕輕一動,鋒利的匕首將割斷阿依婁的脖子。
沒有人看清何立天是如何到了阿依婁的身旁,他鬼魅般的身手,讓所有人都驚訝得張開了嘴。
也沒有人想到,何立天在千鈞一發之際,選擇的不是去救人,而是去控制發號施令的阿依婁。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沒有幾個人在危險關頭能真正的用好這個道理。
何立天無疑可以算是其中一個。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當阿依婁的生命受到威脅之後,他們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阿依婁的臉上卻毫無懼s ,叫道︰「別停,快點火!」見沒有人動,又叫道︰「別管我,不要因為我,而放過了這些外來人,他們殘殺我們的同胞,侮辱我們的婦女,他們要剝奪我們的一切,包括我們的尊嚴,殺了他們,你們是靈隱鎮的功臣,殺了他們,你們才能擁有你們的親人和你們的家。」
那些土著漢子還在猶豫著。聖醫和白羽也停了下來。因為他們也想到了,就靠他們幾個人的力量,用他們的方式,根本不可能把人救下來。
何立天沒想到阿依婁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生怕阿依婁繼續說下去,進一步激起這些土著漢子的仇恨,從而不顧阿依婁的生死而出手,那就真的回天無力了。于是叫道︰「誰敢動手,我立即割下他的人頭來。」
阿依婁叫道︰「別听他的,他沒這膽量,快點火,快殺了那個姓白的,殺了他們。」
何立天正想開口說話,突然後背一涼,同時听到阿蘭發出一聲驚呼。
一把尖刀已經穩穩地抵在他的後心上,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你最好放手,不然……」
何立天一听,冷冷地說道︰「是你!」
「是我,昨天晚上讓你逃走,今天你可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不管什麼時候,你舀我都沒有辦法。」
「絡腮隊長,別跟他嗦,立馬殺了他。」阿依婁叫著。
手握尖刀,抵住何立天背心之人,正是昨天晚上與何立天激斗的絡腮胡子隊長。
剛才何立天並沒有發現他在這里,混亂之中也沒有發現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而且最可悲的是,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他制住,何立天心中唯有苦笑。
絡腮胡子隊長听了阿依婁的話,說道︰「族長,你的安危要緊,恕難從命。」又對柱子旁的所有人叫道︰「你們還不退回來,難道真要看到族長被害嗎?」
那三十幾個奉命點火的人,互相看了看,突然都退到了廣場邊上。
「絡腮隊長,你不能這麼做,你這是違抗命令,是違反族規,你們,趕快去點火。」
「族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不能舀你的生命去冒險。」絡腮胡子隊長說。
「混賬,混賬!」阿依婁氣得渾身發抖,卻別無他法。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敗相,看到了自己的末r 。這個時候,死亡對他而言已經不算什麼,他所不能承受的是失敗。
他突然抬起手肘,向何立天的胸口猛撞過去。
何立天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有這樣冒險的舉動,未曾防備,胸口被阿依婁的手肘撞了個正著,那力量,竟不像是一個近六十歲的老人所能發出的。
啊——
何立天大叫一聲,身子朝後退去。
身後的那把尖刀,在他後退的時候,刺入了他的後背。
一陣劇痛從後心傳來,他踉踉蹌蹌地一連後退了四五步,倒在了地上。
倒地之時,何立天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看了看那絡腮隊長,只見絡腮隊長手握著滴血的尖刀,站在那里有些驚慌。
何立天不明白絡腮隊長在驚慌什麼。他又扭頭去看阿依婁,阿依婁的脖子上也有鮮血流下來,剛才那一撞之後,何立天後退之時,匕首也劃過了他的脖子,雖然在混亂中,傷口並沒有劃得多深,但鮮血也流了不少。
阿依婁並未感到疼痛,突然發瘋般的沖上前,搶過絡腮胡子隊長手中的尖刀,哇哇怪叫著向何立天撲去。
尖刀正對著何立天的胸口。
「何大哥,何大哥……」除了阿蘭在叫喚之外,所有人都沒有出聲,突然的變故,讓他們都有些變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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