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天一念未定,已發現排水溝兩端被人堵了個嚴嚴實實。
由于場地較窄,光線較暗,何立天無法一眼看出有多少人。但可以肯定,敵人發現他們逃走之後,立即便安排了人一前一後對他們實施了包抄。
他們在距離何立天和阿蘭五米遠的地方,全都停了下來,渀佛在等待最後進攻的命令。口中發出 的聲音,像野獸的低鳴嗚咽。
何立天用手電筒照sh 出去,手電光掃過一張張面孔,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怪異之感。因為他所看到的,竟不像是人的臉,或者說不像活人的臉。
每一張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之中看不到絲毫生氣,臉s 怪怪的,像蒙了一層霧氣——慘白的霧氣。
「這是些什麼人?是訓練有素的冷酷殺手嗎,這樣的殺手一定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倒是很難對付。」何立天想著,突然听到一聲清脆的口哨聲,從頭頂的某個地方傳來。
那些人突然移動起來了,他們像發了瘋似的, 叫著,張牙舞爪地向何立天和阿蘭撲過來。
他們沒有武器,他們的武器就是一雙肉爪,以他們撲擊的速度和氣勢來看,別說是兩個人,就算是一頭大象,瞬間也得被他們撕成碎片。
何立天不敢有絲毫怠慢,拽住阿蘭,待要將阿蘭拉到身後,卻發現身後也有殺手撲擊過來,只好側身站著,以背將阿蘭抵在排水道的牆壁上,保護阿蘭不受到過多的攻擊。
說時遲,那時快,一雙手帶著一股寒氣,向何立天臉上抓來,何立天不敢偏頭閃讓,怕他閃開了,那雙像鬼爪一樣的手抓到阿蘭臉上去。他只好硬著頭皮伸手格擋,心中懼意突然又增加幾分,他所接觸到的那雙手,竟像鋼鐵般僵硬冰涼,沒有半點血肉之軀的感覺。
眼見另外幾雙手也抓了過來,何立天來不及多想,右手一旋,削鐵如泥的匕首在他身前迅速劃了一個圓弧,啵的一聲,四雙手掌齊婉而斷,落在地上。
何立天下手不容有絲毫留情,眼下的形勢讓他沒有任何忍讓的余地,因此他一出手便斬斷了近身的四雙手掌。何立天深知跟不要命的人打架是什麼結果,他心想這樣駭人一擊,不說嚇得敵人退去,至少也能讓他們感到震驚、恐慌、害怕,一旦敵手生出了這樣的心情,那他便挽回了一點劣勢。
然而,他錯了。他那把匕首渀佛是削在一截樹枝上,那雙肉掌渀佛不屬于那些殺手的,肉掌墜地之時,鮮血激sh 而出,他們沒有一聲驚呼慘,甚至連臉s 都沒有變一下。
他們依然揮舞著斷手向前撲擊。他們的手斷了,嘴巴便成了他們的武器,鋒利的牙齒便成了他們的武器。他們張開大嘴,全都朝著何立天的脖子咬下來。
何立天大驚失s ,他生平打架無數,見過各種各樣拼命的,沒見過像這樣拼命的。他自己就是一個打起架來不要命的主,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的雙手已經被人斬斷之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這樣泰山崩于前而s 不變。
但這些殺手做到了,沒有了手,他們用牙齒,如果沒有了牙齒,他們或許會用腿踢,用頭撞,不管怎麼說,他們一定戰到力竭而死,而不會因為懼怕退縮半步。遇到這樣的對手,何立天心中不能不怕,就算他一個人,要想戰勝這樣一群不怕死的人也是天大的難事,而現在他還必須保護一個沒有任何戰斗力的阿蘭。
不容多想,何立天的匕首再次揮出。這次,匕首的刃口對準的是五個斷掌人的脖子。
早已掉在地上的手電筒未熄滅的光照sh 著四壁,透過柔弱的光,何立天依然看不到那五張死灰的臉上有任何表情的變化,他突然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人,而是木偶、玩具、雕塑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但他又不得不承認他面對的的確是人,因為那鮮血是真的,燥熱之中帶著濃濃的腥氣。
啵!啵!啵……
五顆頭顱一歪,齊刷刷掉在地上,五具尸體也倒了下去。
啊——
阿蘭大叫一聲,暈了過去,身子順著牆慢慢倒了下去。
何立天知道,阿蘭是被血腥場面驚嚇所致,也無暇去管她,況且她倒在地上,不再引起這些殺手的注意,倒讓何立天減輕了壓力。
按理說,何立天只用了兩招,第一招斬了五雙手掌,第二招割了五顆頭顱,再冷靜,再不要命的殺手見了這樣的情形,也不可能不生出忌憚之心,因為只要他是人,他的心就是肉長的,他就擁有喜怒哀樂,擁有恐懼。
然而,沒有人害怕,沒有人退縮。血腥氣似乎更刺激了他們嗜殺的x ng情, 的聲音變成嗚哇嗚哇的怪叫,他們更是如同chao水般撲擊而來。
何立天感到一種窒息般的恐懼,看著這些齜牙咧嘴的人影,他突然想起了邪靈。他莫名其妙地將這群人跟邪靈聯系起來,沒有感情、沒有疼痛、沒有恐懼,只是服從于頭頂傳出的口哨聲。
這些人會是邪靈變異的最終模樣嗎?
想歸想,何立天手上的動作沒有緩下來,又有幾雙手掌被斬落,兩顆頭顱被割掉。這時,何立天發現了另外一個奇怪的現象。
這些人除了不怕疼痛之外,還渀佛擁有一具不死之軀,斬手斷腳對他們沒有絲毫作用,只要他們還能爬,就一定朝何立天爬過來。刺殺他們身上任何一個地方也沒用,就算是刺進心髒,他們依然怪叫著撲上來。唯一可以讓他們死亡的方法,就是割掉他們的頭顱,似乎只有頭顱與身體之間失去了聯系,才能讓他們生命結束。
割頭顱,對何立天而言,這是一場人世間最殘忍、最血腥的搏斗,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嘔吐,可是他沒有其他的選擇,他除了出手的速度快之外,還必須準,匕首每一次揮過都割在那些人的脖子上,因為只要他緩得一緩,慢得一慢,他立即便要被這些失去了理智的僵尸撲倒。
鮮血如水柱般激sh 到何立天臉上,他發覺那鮮血已沒有了熱度,除了腥氣之外,便是冰涼。
何立天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人不怕死,不怕疼痛,在他們的世界里,甚至就算世界毀滅,也不能激起他們一點懼意。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人血也不再像人血。何立天想起了那些關于僵尸的電影,電影里那些被感染病毒的僵尸,正如同眼前這些人一樣,除了攻擊的意識之外,再不具備任何人所具有的本能。
他看著那些人——或者說那些僵尸臉上那種獰笑,就像凍結了的死皮,不寒而栗。還好阿蘭已嚇暈過去,不然看到這樣慘烈的場景,可能嚇也嚇死了。
這些人真的是僵尸麼?被他們抓上一下,被他們咬上一口,自己是否也會像電影所演的那樣,立即變成跟他們一樣的僵尸呢?
何立天已經沒有時間去想更多的事,動作更快,更準。啵啵啵的聲音,是鋒利的匕首割破喉嚨的聲音。啪啪啪的聲音,是頭顱砸在地上的聲音。
他也變得瘋狂,在這樣的環境中,沒有人不發瘋。他不清楚自己割掉了多少顆頭顱,或者二十顆、或者三十顆,沒有一個準數。然而,無意識的人群,在那奇怪的口哨聲中,依然源源不斷地涌來。
人是殺不完的,頭顱渀佛也是割不盡的,有些手已經抓到何立天身上,但還沒有抓進他的肉里,如果不是背後有一堵牆,敵人從四周包圍過來,他或許早已招架不住了。
但即便還沒有受傷,何立天的斗志已經在慢慢降低,他總有力竭的時候,就算他的力量也源源不斷,但在無法抱著昏迷不醒的阿蘭逃走的情況下,那些尸體都可以將他埋葬在此。
他明白今天他再也不會有生還的希望,除非發生奇跡,但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幾次奇跡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