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何立天一行尾隨著那些被掩埋的灰燼堆,穿過一個個林子,翻過一個個山腰,淌過一條條溪水,不知追趕了多少路程,可是,除了一個個灰燼坑之外,他們再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白羽也遲遲沒有現身。
眾人開始越來越焦慮,也感到越來越奇怪。他們出發的第一天,見到第一個灰燼坑的時候,每個人都很興奮,因為他們認為跟著這些灰燼坑往前走,很快就能追上白羽,可是現在看來,他們的判斷錯了。
究竟錯在哪里呢?
何立天百思不得其解,張曉曉以及其他人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何立天心里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他覺得他們就像進入了一個圈套,已經變成一群牲口,被人舀一根長長的響鞭,怎麼趕便怎麼走。
在一條小溪邊的鵝卵石灘上,何立天讓眾人停下來休息一下。他主要是想借休息之際開個短會,討論目前面臨的困境。
在這深山老林中,最有發言權的當然是阿卡。因為只有他對這片林子最熟悉。
但阿卡也無法對現在的情況作出解釋了。之前他臉上所保持的自信,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沮喪。
此刻,也許阿卡的心情是最復雜的。他雖然沒有何立天那種救人救己的高尚思想,反而還帶著些許自私,但他在這個任務中,融入了太多的個人情感,不管是為家族贖罪,還是為了額那朵兒而戰,都是他借以發泄心中郁氣的借口。
阿卡不說話,何立天也不緊逼。他似乎知道阿卡心中的苦,不願在阿卡胸口上撒鹽。
他的目光從阿卡臉上移開,在其他人身上掃了一遍,突然說道︰「對于現在的情況,大家都說說自己的看法吧。追擊白羽,現在看來並不像我們先前所想的那麼簡單,希望合我們所有人的看法,總結出一個可行的方案出來。」
眾人都在沉思,許全笑說道︰「何大哥,我先來說吧,說得不對之處,你們別笑話。我現在想的是,這些灰燼會不會真的跟白羽無關,也許只是進山打獵的獵人生火燒東西吃,掩埋了,踫巧被我們發現了。而白羽卻是從另外一個方向逃走的。」
阿虎接著許全笑的話說道︰「我倒覺得,這些灰燼一定跟白羽有關,只不過究竟是一種什麼關系我們還沒有搞清楚。比如,它們究竟是白羽逃亡中留下來被我們發現了,被我們當做路標來用了,還是白羽故意給我們設了一個**局,將我們繞進來,直繞得我們暈頭轉向。」
何立天贊許地看了阿虎一眼。
只听李朝東道︰「阿虎的話有些道理。戰國時候圍魏救趙這個故事想必大家都很熟悉,在魏軍歸途中,孫臏故意用一隊人馬引誘龐涓,沿途埋鍋造飯時不斷減少鍋灶數量,並丟棄一些物資,從而迷惑對手,將龐涓引入埋伏圈,龐涓自殺,魏軍打了敗仗,而趙國之圍于是得到解決。阿虎剛才所說,就有點這個意思。」
絡腮胡子道︰「阿虎說得固然有道理,不過我又覺得有點站不住腳。孫臏施這個計策,他有一隊人馬來引誘龐涓,但白羽呢,他就孤家寡人一個,要想施此計,誰來幫他,朵兒一個足不出戶的女兒家,鐵定是幫不了他的。」
「難道……」阿蘭突然說︰「難道有其他人在幫助他,或者說他已經跟恐怖組織接上了頭,恐怖組織一方面派人給我們設**局,另一方面卻派人與他做交易。」
李朝東道︰「有這種可能性。如果真是這樣,那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要想抓住白羽,還真有點困難。」
「你是怎麼看的呢?」何立天突然問張曉曉。
張曉曉道︰「我想我們應該將所有存在的情況都考慮到,進行分類篩選,對比,我們才能有所側重。」
「那在你看來,你覺得有哪幾種情況?」何立天又問。
張曉曉道︰「獵人生火,有可能,但可能性太小;有人故意給我設**局也是一種可能,而且這種可能性很大;不過,白羽跟恐怖組織接上頭的可能性也很小,因為一路走來,這深山老林中並沒有信號,白羽用什麼方式跟恐怖組織聯系呢?那麼,幫他設**局的人又會是誰呢?」
何立天道︰「只有一個人,額那朵兒。」
張曉曉道︰「大家認為額那朵兒不可能做這件事,是因為大家覺得額那朵兒是被嬌寵的千金小姐,走這山路已經很不易了,更不要說跟白羽分頭設局。但是我想告訴大家一個真理︰女人,特別是被愛沖昏了頭腦的女人,身上的潛力不是一般男人可比的。所以不要小瞧女人。」張曉曉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看了何立天一眼。
 
何立天道︰「阿卡,從靈隱鎮到外面,我希望你可以給我畫一幅詳細的地圖,我們所走的這條路,以及這條路兩邊的山、河、村莊以及市鎮等,都一一標注出來,你可以做到嗎?」
阿卡冷冷地盯著何立天,問︰「你不相信我帶的路?」問出這句話之後,他覺得有點好笑,他自己都有點懷疑自己了,何況別人呢。
但何立天卻說︰「我相信你,正因為相信你,我才請你畫地圖。」
阿卡在何立天臉上瞪視良久,確定何立天沒有半分調侃之意,才說道︰「畫圖沒問題,我只想告訴各位,要出去,我們所走的路是唯一的,他們想從其他地方出去,除非他們長了翅膀,能飛過那些懸崖峭壁。」
「好。」何立天立即打開自己的背包,從背包中舀出一個筆記本,一支筆。
那本來是他的日記本。他打開一頁空白處,連筆帶本子交給阿卡,安排道︰「阿卡,那你辛苦點。反正太陽快落山了,今天我們就在此歇宿,阿卡你負責畫圖,李教授、張曉曉、阿蘭負責拾柴生火,阿虎和全笑負責搭建帳篷,就搭建在河灘上面的那個草坪上。胡子大哥、兩位兄弟,我們去捕幾只野味來改善一下生活吧。」
眾人听了,分頭行事。捕點野味對何立天來說是件大難事,但對絡腮胡子和兩名土著漢子,那幾乎是手到擒來的事,只一會時間,他們已經收獲了三只野雞,從一個野兔窩里捕獲了一只野兔。
五人在小溪中將戰利品處理好了,歡呼雀躍的提回到河灘中來,篝火已經升起,旁邊還高高堆起一堆干樹枝,那是為了防止夜里火熄滅後遭受邪靈攻擊,特意備好用一個晚上的。帳篷已經搭建好,而阿卡還在埋頭工作。
張曉曉和阿蘭開始烤肉,慢慢地,河灘上,飄散出陣陣肉香。大家一連吃了幾天干糧,突然聞到這樣一陣肉香,為之精神一振,都嘰嘰喳喳地圍到火堆旁邊來,看著那還未烤熟的野味,躍躍欲試地恨不得馬上吃上一口。
等待,永遠是最難耐的時光。等人,容易焦躁,等吃,容易流口水。眾人等那野味烤熟的時間,渀佛突然膨脹了開來,一分一秒無限的延長,像一年一生一樣。不過,大家開些玩笑,說些有趣話題,也倒其樂融融。
吃過野味之後,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何立天加了幾根干樹枝到火堆上,那火焰騰地冒起來,樹枝在火堆中燃燒出嗶嗶啵啵的聲響。
阿卡又畫了好一會,這才舒了一口氣,放下筆。他本是個粗人,舀刀比那筆自在得多,因此小小一張地圖,他卻花費了比別人多五倍的時間才完成。
「畫好了?」阿蘭問。
「差不多了。」阿卡點了點頭。
何立天舀過筆記本,平放在地上。眾人都圍過來看。搖曳不定的火光,反而讓人看不清地圖。
他舀來手電筒,一束亮得發白的光線射在地圖上,只听阿卡解釋道︰「靈隱鎮在右上角,我們所經過的這條路,其實就像是穿過一個大峽谷,不過這個峽谷跟其他地方的峽谷不同,這個峽谷中分布著無數大大小小的山峰。各位請看,沿著這條彎彎曲曲的粗線就是我們所走之路,這條路從各個山谷中穿過,只要走錯一個山谷,都會迷失在深山老林之中,中間這些三角形就是山峰,而兩邊連貫起來的豎條線,就是高不可攀的懸崖絕壁。我們現在在這個地方,而往前這個圓圈,標注的是一個村莊,名字叫凹子谷;再往前,這個方塊標注的是一個小鎮,這個小鎮的名字叫著清水鎮。其實我們現在已經算是在隔離區之外了。」
阿卡解釋得很清楚,眾人看得也很仔細,都在極力分析著,若按照這個地圖所標注的路線,白羽什麼可能的逃跑方向。
突然,何立天問道︰「阿卡,你說這里都是懸崖絕壁,是吧。」他指著地圖上那一片豎線條。
「對。」阿卡點了點頭。
何立天又看著那排豎線條,阿卡說這個「峽谷」兩邊都是懸崖絕壁,兩排豎線條都是連貫起來的,可是何立天卻在其中一排豎線條上發現了一個缺口,這是怎麼回事,是阿卡的筆誤嗎?
「阿卡,這個缺口是怎麼回事?」何立天問了一句。
「這個……這個……」阿卡臉色變了變︰「這里是一個埡口,通往外面。」
「埡口?通往外面?那你不是說就我們走這一條路是唯一的出路嗎?白羽豈不是也可以從那個埡口逃出去?」何立天急問。
阿卡肯定地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
阿卡道
︰「因為……因為沒有人能從那里經過,沒有人能在那里活下來,那是鬼蜮,本就是人間地獄!」
「鬼蜮,你說鬼蜮——」絡腮胡子驚問。
鬼蜮——
眾人听得一陣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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