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張曉曉、阿蘭也睡不著。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為了確保發生意外的時候能夠互相照應。張曉曉和阿蘭在一間病房里睡,絡腮胡子和阿卡在另一間病房里睡。
張曉曉和阿蘭背對著,各自躺在潔白的病床上,雖然閉緊了雙眼裝作沉睡的樣子,然而雙目閉得生疼,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張曉曉睜開眼來發呆,兩眼漂移過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三維圖案,突然那些圖案就變成了何立天那嬉皮笑臉的樣子。
她趕緊眨了眨眼楮,眼前又變得清晰。看著有些斑駁的牆壁,牆壁上那些灰塵、污漬、蛛網、病人的涂鴉等等,突然又組成了一幅幅奇怪圖案。跟剛才一樣,這些圖案慢慢地,又變成了何立天嬉皮笑臉的樣子。
何立天竟已成為他心里的一個影子,揮之不去。他想她的確是很在乎這個人的,今天晚上,當鎮醫院外的槍聲響起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何立天,而不是其他人。
當時,阿蘭吵著要沖出去的時候,她口上批評阿蘭不夠冷靜,其實她心里也很想沖出去跟何立天並肩作戰,哪怕跟何立天一起死在槍口下也在所不惜。
但理智尚存的她知道,在這關鍵時刻不能有任何魯莽的行動。她跟絡腮胡子交換了意見,覺得外面不可能是何立天跟敵人遭遇,因為在他們這群人里面,除了兩把鐳射槍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槍械,而發生在外面的激戰,卻是兩幫人在互相掃射,否則槍聲不可能這麼密集。因此他們呆在鎮醫院里才最安全,一走出去,反而成了別人的靶子。
也幸好他們沒有沖出鎮醫院,那個時候,顧曼麗已對無端下了殺無赦的命令,三名手下正蹲在鎮醫院外的黑暗處,只等著鎮醫院里面的人出來,無論是誰,一律格殺論。
張曉曉按捺下躁動的心,靜靜地聆听著鎮醫院外面的動靜,他們需要等待,或許是等到槍聲停止的時候,或許是等到同伴傳來消息的時候。
她剛才拒絕接听何立天的電話,現在卻很想給何立天打個電話,但又不敢,何立天那怪異的電話鈴聲她听過,一響起來方圓二十米之類的人都能听到,如果因為這個電話鈴聲而暴露了他們隱蔽的地點,那她就把何立天害死了。
但她不時將頭湊到窗戶前看外面的情形,卻只看到黑壓壓的一片土屋。絡腮胡子怕外面打冷槍,急忙把她拉離窗戶。
就這樣,她們等待,等到槍聲停止,等到槍聲再次響起。這個等待之漫長,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卻如同過了幾個世紀一樣。她和阿蘭同樣備受煎熬,就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口一樣,異常地難受。
那是她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張曉曉想著半夜的那些事,再次眨了眨眼,用右手使勁地扭了一下自己的左胳膊,只痛得她齜牙咧嘴。
她覺得她完蛋了,這麼多年來,多少優秀的男子對她窮追猛打,多少富家子弟對他大獻殷勤,甚至父母出面為她張羅過多少次相親會,但她都從來沒有正眼看過那些男子。可是今日,她竟然為了一個無賴、一個混混、一個花心大蘿卜而失眠了。
這事情要是讓父母知道,那張家大院之中還不得鬧翻了天。
老媽肯定得放下牌局,跟她苦口婆心地說楊家公子的帥氣,李家公子的才氣,王家公子的富裕等等,當然,那些人跟何立天一比,那就是天上的仙人跟地上的癩蛤蟆一樣,如果都做不通工作,那老媽最後一招殺手 就得甩出來了,那就是哭死覓活,上吊自殺,逼迫一對有情人生生分離。
老媽是這等模樣,老爸自然也不好對付。一向好面子的老爸,怎麼會讓她跟這麼一個男人。老爸眼中門當戶對的人選可多了,帶這麼一個人回去,老爸肯定得扛著自己的釣魚將他掃地出門。如果還不湊效,老爸當然也有他的殺手 ,那肯定是讓她做出一個艱難的選擇,要老爸老媽,還是要這個男人,當然也要逼得一對有情人生生分離。
張曉曉想到這里,好像那一刻真的已經到來了似的,心中突然感到很難過,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從小到大,不管是被父母責罵了,還是被老師批評了,從來不哭,也從來不放在心上,所以她一直活得很開心,沒想到,現在卻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幻想,傷心難過起來。
是呀,這是一個不存在的幻想呀!她又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起來,我這想的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呀!都怪那個何立天,攪得她心里如此亂糟糟的,可是再一想,何立天又沒有對她做過什麼,一切都是她在自亂方寸,又怎麼怪得成何立天呢。
張曉曉再次強迫自己閉上眼楮,她已經能听到窗外傳來的鳥叫聲,同時也听得到另外一張床上阿蘭厚重的呼吸聲。
她知道,阿蘭也一直沒有睡著。張曉曉覺得自己想跟阿蘭聊聊天,她覺得她應該同情阿蘭,不管怎麼說,阿蘭的身子已經給了何立天,現在卻落得個不冷不熱的下場。
女人的心腸總是軟的,對自己的情敵惺惺相惜,這在男人身上就很少會發生。張曉曉又想起楊麗穎,楊麗穎跟阿蘭一樣,也向何立天奉獻了一切,換來的卻是何立天走到哪里,風流到哪里。所以楊麗穎也讓人同情。
不過,不管同情誰,最後她同情的還是她自己。身子只是一具軀殼而已,最可怕的是心已經向著一個人而不歸自己掌控。她覺得她現在就處于這樣的尷尬境地之中。
叩叩叩……
張曉曉正思緒混亂地想著,一陣敲門聲打亂了她的思路,只听絡腮胡子在門外叫道︰「張小姐,阿蘭小姐,起床了,我們得離開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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