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靜听得話中有話,心里為李家打抱不平,卻是不問何敬芙這話是從哪里听到的,笑道︰「你昨個沒瞧到,可有趣了,鄧家非要跟李家打賭比試打獵,輸家給贏家付份子錢,鄧家輸慘了,芸娘大氣願賭服輸,給李家付了份子錢。舒愨鵡」
何敬芙靜靜听完。
秦婉靜繼續道︰「另一件事是這樣的,霄世子打獵時把裝著碎銀的錢袋落到山里,身上只有幾張百兩銀錢的銀票。七皇子就出了十兩銀錢打賞了將士。」
「原來是這樣。」何敬芙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到了中午,幾拔人相繼登上荷湖畔邊最高內里設置最為華貴的閣樓用飯。
李家人來得最早,佔了最高層的位置最好的大包間,有八面窗戶,打開視野非常開闊,湖風灌入,十分清涼舒服。
宮女先端上水茶點心干果蜜餞,西湖龍井、黃山毛尖、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隻果、合意餅、虎皮花生、怪味大扁、女乃白葡萄、雪山梅。
李家人入坐用了些,八個宮女魚貫而入,呈上涼菜、熱菜、湯二十一道。
涼菜四冷葷酥姜皮蛋、京都腎球、酥炸鯽魚、鳳眼腰,四冷素齋扎蹄、素筍尖、齋面根、素白菌。
熱菜四熱葷︰雞皮鱘龍、蟹黃鮮菇、玉簪出雞、夜合蝦仁,四大碗一品官燕、鳳尾大裙翅、象拔虞琴、金錢豹狸,四座采清蒸海鮮、廣肚乳鴿、烏龍肘子、燈燒羊腿。
湯一道草菇蛋花湯。(菜名摘自百度。)
主食是蘇州碧梗米飯、素涼面、金銀絲小卷、三鮮臊子湯面。
兩個樂師彈琴奏樂,兩個宮女在中間翩翩起舞,兩個宮女站在一旁輕唱。
曲氏在潭州時見過場面,在這里也不心怯,邊欣賞著歌舞邊享用著美食,心情非常愉悅。
這些天李府回訪了海王府、軒郡王府、秦國公府、鄧國公府、田國公府,在後四府用了飯。
四府的廚子都是各地的名廚,做出來的菜肴非常有特色還很可口。
特別是秦國公府,因著秦雄晃、米氏都是湖南道人,廚子也請這里的,菜以湘菜為主,很合李家人口味,忽略米氏端著架子說的不知深淺的話不計,那頓飯吃得很愜意。
李家人倒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以前李炳就喜歡在用飯時跟家人吃話聊天,理由是都忙著平時沒有時間交流,在一起用飯還不說說話。
李雲霄笑問道︰「妹妹,這回用的飯菜比你上回來用的如何?」
「好。貴。」李晶晶只說了兩個字,就不再多說。
上回的人有一百多個,每人要是按今個用飯標準,慕容英給的一千五百兩銀錢哪里夠用。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由皇室派請著吃了玩了,還說不好,那就太不地道了。
進來一位中年無須白胖的太監,必恭必敬的朝何義揚、李家人鞠躬行禮,道︰「歐陽王妃得知各位貴人在此用飯,派奴才請貴人們移步樓下用杯酒水。」
只是他話音未落,外面傳來敲門聲,宮女經李家人同意打開門,鄧王妃、鄧氏、何敬芙、秦婉靜及四個模樣周正的奴婢進來了,走到了桌前。
李家人與何義揚連忙站了起來。
鄧氏穿著素雅潔淨的月牙色長裙,發勢簡單,只戴著一根蟬型玉簪,朝曲氏親昵的微笑道︰「嬸嬸,我姐姐听聞您在此,便帶著我外甥女過來給您敬杯酒。」
她旁邊個子高挑身材豐滿穿著湖藍色長裙的中年美婦正是融王的正妻鄧王妃。
「夫人,今個真是巧了,咱們同一日游荷園。」鄧王妃指著站在秦婉靜旁邊穿著杏黃色長裙容貌秀美的少女,笑道︰「夫人,這是我與何融的小女兒敬芙。」
「曲氏見過王妃、芙郡主。」曲氏走了出來,就要朝鄧王妃鞠躬行禮,被鄧王妃雙手托住搖頭誠懇的道︰「夫人,您是先生的原配妻子,連陛下皇後都親自過府看望您,我可受不得您的禮。」
賀氏、李晶晶暗暗稱贊鄧王妃大氣得體。
何義揚見鄧王妃敬著曲氏,這才過來鞠躬行禮道︰「義揚見過三嬸、芙姐姐。」
鄧王妃目光柔和,嘴巴卻是非常犀利,嗔怪道︰「你這個孩子回到長安這麼多天,也不知道到我家里來認個門。你三叔雖不在府,可是我這個三嬸在。你這幾天就來我家里一趟,不然我給你留的好東西可就送給別人了!」
何敬芙上下打量何義揚,打趣道︰「揚郎,長得這麼高了,對面走過來,我都不敢認了。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我抱過你,你把我的新裙子尿濕了呢。」
何義揚在眾人的哄笑聲中羞得臉通紅,卻是覺得鄧王妃、何義芙目光真誠,打算明日或是後日就去融王府拜訪。
李家人一一給鄧王妃、芙郡主行禮,三家人端杯喝了些酒水,鄧王妃與鄧氏這就下了樓。
那給歐陽王妃傳話的胖太監面色尷尬的站在一邊瞧完了整個過程,只能再次開口說了一回。
賀氏伸手在曲氏大腿輕拍兩下,示意她在此坐著不動,帶著李晶晶、孿生子,讓太監領路出了包間。
曲氏除去是縣公夫人、縣主,還是正一品的太師夫人,品級與王妃一樣。
李老實、李去病已經成年,李雲霄也過了七歲,不適合出現在女眷多的場合。
何義揚是自己不想去見歐陽王妃。
是以賀氏只帶著女兒、孿生子去見歐陽王妃。
寬敞通亮的大包間內共設有四桌酒飯,四十幾個穿了五顏六色華美長裙的婦人、少女及華服少年孩子坐滿了。
「王妃,李家的賀縣主、晶縣主及兩位小公子來給您敬酒。」胖太監走到了坐在中間桌子的一位梳著繁瑣牡丹頭戴著三支金剛鑽金釵穿著紫色長裙頭美貴婦身後,俯身低語幾句。
紫裙美貴婦便是歐陽王妃,今個帶著女兒及娘家幾大家子人過來游荷園。
坐在她旁邊的紅裙美麗少女是李晶晶前些天參加詩會見過面的何敬雲。
「賀麗怡見過王妃、郡主。」
「李晶晶見過王妃、郡主。」
「小子賀繼業(李雲飛)見過王妃、郡主。」
賀氏與三個兒女走上前大大方方的鞠躬行禮。
「來人給兩位縣主、兩位小郎賜酒水。」歐陽王妃美眸波光流轉,抬手示意,一個宮女端來一個盤子,里面放著四小杯盛有白酒精致的青白瓷酒杯。
「謝王妃賜酒。」賀氏聲音平緩听不出情緒,她與李晶晶端起酒杯分了兩氣喝干。
孿生子也有模有樣的端酒杯把酒喝了。
歐陽王妃在娘家人羨慕的目光注視中正要開口說話,賀氏恭敬的道︰「王妃、郡主請慢用,我們這就退下。」
歐陽王妃微笑道︰「賀氏,今個本王妃來得匆忙,未曾帶禮物,改日你帶著兒女到王府,本王妃賜給他們一些珍寶。」
「是。」賀氏應下之後,帶著三個兒女退了出去。
孿生子小臉蛋通紅,走到樓梯,四處瞧瞧無人,立刻取出帕子,把含在嘴里的白酒吐了上去。
「酒真是好辣啊。」
「再不走,我就要忍不了咽到肚子里去了。」
李晶晶嬌笑兩聲,模模兩個弟弟的頭發,輕聲道︰「酒可不是怎麼好東西,喝多了傷身。」
曲氏得知孿生子喝白酒了,立刻拉過孿生子,心疼的蹙眉道︰「怎麼還讓四歲的細伢子喝酒?」
賀氏淡淡道︰「怕是立王府的規矩,人人都得喝酒,若是不喝倒顯得我們小家子氣。」
李晶晶描述道︰「一共四桌酒飯,坐了許多的人,其中有三個五、六歲的小郎,我特意瞧了的,他們喝的都是茶,可不是烈酒。」
她是二品、賀氏是三品縣主,歐陽家族的人也沒有起身給她們母女行禮。
剛才她余光還瞧到了詩會曾見過的歐陽秀跟歐陽家的人一樣**像粘在了椅子上,根本沒有起身的意思。
這就是長安四大家族的歐陽家族,她實在沒瞧出哪里知書達理,歐陽秀的爹還任著禮部尚書呢。
 
賀氏揮手道︰「好了。不能凡事都計較。大事不能吃虧,小事還不能吃點虧了?」
賀氏心如明鏡,歐陽王妃今個擺這一出,就是因為當年兩個兒子到北地被李炳拒收徒弟丟了面子。
鄧王妃唯一的兒子也被李炳拒收徒弟,卻是親自上樓來給曲氏敬酒。
同樣的事情,鄧王妃就做得比歐陽王妃聰明大氣的多。
賀氏轉念一想,心說︰難怪勝郡王在潭州做出那些個出格的事,原來有個歐陽王妃這樣的生母。
李老實點點頭道︰「怡妹子說這話很在理。」目光望向李去病、四個兒女及何義揚,囑咐道︰「如今在長安,不比在潭州,你們出門在外,小事上頭吃點虧沒關系。」
曲氏給孿生子夾菜,目光慈祥,又跟李家人道︰「這桌菜瞧著價錢不菲,都多吃些,莫浪費了。」
一家人酒足飯飽後,在包間里小歇片刻,下了閣樓,便去園里院子客房午休,等著過了中午最熱的時候,去池子釣魚,等著黃昏時分離開。
閣樓這邊歐陽王妃與娘家人用好飯了,離席出了包間,在樓梯口正好踫到了鄧王妃母女及鄧氏母女。
平素兩位王妃在皇宮踫面時幾乎不說話,但是一說話沒兩句就吵起來。
今個歐陽王妃剛才高興飲多了酒,瞧到了鄧王妃身後幾年來容貌絲毫沒有變化的鄧氏,想到府里容貌長得五成像鄧氏得寵還生有庶女的劉側妃,心里的爐火熊熊燃燒,尖聲道︰「喲,這是誰,打扮得這麼鮮亮,想要迷了誰的眼去?」
鄧氏自從秦楠過世之後就一直穿得是素色衣裙、發型簡單,真沒听出歐陽王妃這是譏諷她。
鄧王妃已經知了歐陽王妃傳李家人敬酒的事,見她上來連嫂子都不叫就出言挑釁,盯著她冷聲道︰「沒見過這般不講規矩的,皇室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歐陽王妃可不能讓「丟皇室的臉」這頂大帽子扣到頭上,反問道︰「你把話說清楚?」
鄧王妃高聲道︰「何立沒告訴你當年他打敗仗在禮泉鎮外被敵軍包圍餓得吃棉花樹根,是誰說服眾人點將派兵把他救出來的事?」
歐陽王妃輕哼一聲,挑眉道︰「王爺自是告訴過我。不就是太師李炳嗎,那又如何?李炳身為臣子,救陛下嫡親的兄弟是份內之事!」
鄧王妃反問道︰「份內之事,怎麼不見別人這麼做?」
歐陽王妃道︰「王爺又沒忘記李炳的恩情。」
鄧王妃冷聲道︰「幾年前,陛下封先生一家三侯三縣主,眾位文官反對,其中還有你們歐陽家的官員,那時何立怎未站出來替先生說句公道話?」
歐陽王妃岔話道︰「你說的都是陳年爛谷子的事。」
鄧王妃罵道︰「真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是狂妄自大、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東西!」扭頭跟何敬芙及鄧氏母女道︰「我們走。」
歐陽王妃被罵了更加惱怒,冷笑幾聲,嘲諷道︰「鄧惜玉,你帶誰來不好,非要帶個克爺女乃、克父叔、克兄、克弟、克夫的不吉之人?」
鄧王妃已經瞧清楚歐陽王妃身後烏泱泱的歐陽族人,面色不變往後退了兩步,正是樓梯口正中間,下面便是通入下一層的木頭樓梯,沉聲道︰「我不懂你說的是誰?」
「本王妃說得就是她——夫君剛去世就勾搭男人的鄧惜舒。」歐陽王妃正是仗著人多,氣勢洶洶走上前兩步,若不是有鄧王妃擋著,指甲染著丹蔻的右手恨不得戳到鄧氏的眼楮里去。
她聲音又尖又亮,整個樓道及這一層的包間的人都能听到。
鄧惜玉就是鄧王妃。鄧惜舒是鄧氏。
鄧氏絲毫不懼,怒目相視,喝道︰「歐陽王妃,你血口噴人污蔑我名聲!」
歐陽王妃置問道︰「你敢說你沒有肖想過本王妃的立王?」
秦婉靜雙手握拳站在了鄧氏的面前,卻是被她拉到一旁去。
鄧氏目光如炬,高聲道︰「我夫君頂天立地,對國家忠誠不二,戰死殺場,他一生只有我一個妻子,對我極好,我有幸得此夫,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怎麼可能會再看旁人一眼!」
歐
陽王妃酒精充腦,已經無視鄧王妃能殺死人的目光,往地下狠狠的呸了一口,嚷道︰「不要臉的賤人,說是一套做是一套,你要真是為秦楠守寡,就在秦府里老實呆著,總是各府到處亂躥,不是勾引男人是什麼?」
鄧氏氣得身子發抖,惱怒無比,卻仍是沒有罵過一句,非常冷靜的道︰「今個你說的話,我已一字不差的記住,明日我便上早朝擊鼓鳴冤,讓陛下听听他的愛將秦楠陣亡之後,皇室的王妃是怎樣欺辱污蔑未亡人。」
「賤人,本王妃這就撕爛你的嘴,看你怎麼告御狀!」歐陽王妃後悔說錯話,上前兩步,揮手就要繞過鄧王妃掌摑鄧氏。
鄧王妃眼明手快將鄧氏拉到身後,算準了歐陽王妃會沖動的追上前打過來。
她抓著鄧氏胳膊一起迅速的讓到旁邊,將身後的整個樓梯空了出來。
歐陽王妃目光一直死死的盯著鄧氏,哪里顧得了瞧下面,一腳踩空,整個人就從樓梯滾了下去。
她的頭在九節木頭台階砰砰砰踫撞,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在樓梯回蕩,把臉上還掛滿小人得志笑容的歐陽家族的人嚇得魂飛魄散。
一直瞧熱鬧的何敬雲花容失色,驚叫道︰「母妃。」
歐陽族人都傻了。
「王妃!」立王府的奴婢尖叫著追下樓梯。
歐陽王妃一直滾到樓梯盡頭,頭朝下**撅著已去了半條命,木頭台階落下鼻腔里流出的血跡。
何敬雲與兩個奴婢一起扶起了額頭一大片烏青鼻子流血快要昏厥過去的歐陽王妃,哭叫道︰「母妃,你怎麼從樓梯摔下來了?」
歐陽王妃身體疼痛,惶恐無比,酒已醒了一半,緩了緩神,抬眼瞧到鄧王妃、鄧氏正俯視著自己,頓時恨不得吃了她們的肉。
何敬雲朝聞聲趕上來的荷園的兩名太監嚷道︰「這麼沒眼力,還不快去叫荷園的太醫給我母妃瞧病!」
歐陽王妃虛弱的小聲道︰「秦國公府懦弱,連田國公府的洪氏都敢打上門。今個你就叫咱們府與我娘家的人一起把鄧惜舒那個賤人直接打死。鄧惜舒若是活著,明個定會上早朝告御狀,我的王妃之位不保。」
她心說︰鄧惜玉,我讓你的妹妹死在你面前。讓你一輩子痛苦後悔跟我斗!
何敬雲心一直是個狠的,幾年前就為了去斑膏差點殺了何敬青的奴僕,這回得了歐陽王妃的令,自是毫不猶豫的起了殺心。
她抬頭目射殺光,朝隨從與歐陽族人喝道︰「鄧惜舒蛇蠍心腸將我母妃推下樓梯,按律當斬,你們這就殺了她為我母妃報仇雪恨!」
立王府的八個奴婢當中有四個是會武的,以前沒少為歐陽王妃、何敬雲殺人、打人,立即撲向鄧氏。
秦婉靜一個箭步沖上前去,雙拳通通打出八拳,竟是將四個奴婢生生的攔住,喝道︰「你們都是賤籍,膽敢謀殺朝廷從三品誥命夫人,按律凌遲處死!」
鄧氏怒道︰「殺我者必誅之。靜娘,手下不要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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