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為什麼臉上沒起紅斑?」沐凝難以置信,她使勁地捏了捏自己臉蛋,頓時震驚地發現那銅鏡中的小臉依然蠟黃,根本就沒有因為她的力道留下任何痕跡。愨鵡曉
簡牧塵看著全身浸泡在藥湯中的少女那目瞪口呆的樣子,眸子眯起了一條縫隙,沉思不語。
「我靠!難道是假臉?」沐凝左捏捏又捏捏,又拿著鏡子往脖子下照。
她早發現自己脖子和臉上的皮膚蠟黃無光澤,但身上的肌膚卻又白又女敕,似乎掐一下就能出水似的砝。
沐凝也不是沒懷疑過,但她模遍了脖子和臉蛋,也沒找到哪里有破綻,就是脖子那兒皮膚顏色變化的地方,也嚴絲合縫的,任她搓了半天都沒起個皺褶。
「是人皮面具!」簡牧塵沉聲道。
他雖听不懂沐凝口中那「我靠」兩個字什麼意思,但直覺告訴他,似乎是罵人的話,簡牧塵不由皺眉遒。
其實沐凝第一次來飛鳳樓時,簡牧塵就已經發現她這張臉是假的,只是那時他雖然對她有興趣,但還並沒有那麼上心,所以才並沒有趁她昏迷時揭開她的面具。
「什麼?人皮面具?」沐凝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便「嗷」地一聲從浴桶里站了起來。
沐凝的動作太過突然,她這一站起,浴桶里的藥湯濺起,任簡牧塵反應迅速,面具上也被濺了幾滴水珠。
那幾滴水瞬間沿著他銀色的面具滑落到露在外的嘴唇上。
簡牧塵臉都黑了,周身氣息瞬間冷冽。
那邊沐凝正震驚著,根本就沒發現已經惹惱了簡大教主,她兀自苦歪歪地捧著臉哀嚎,「完了完了,誰這麼缺德,給我的臉蒙了層皮!啊,不活了!」
簡牧塵眼角一顫,「胡說什麼?!」
沐凝扭頭,一臉頹喪與哀怨,「你不是說我臉上的是人皮面具嗎?」
「嗯!」簡大教主動作僵硬地擦去嘴角的水珠,惜字如金。
「那不就結了,這人皮面具不都是用死人的皮做出來的嗎?」沐凝只要一想到自己臉上竟然貼著不知道從誰上扒下來的一張皮,就覺得人生已經絕望了。
「誰告訴你人皮面具是用人做的?!」簡牧塵只覺腦門上青筋直蹦,向來冷情如他此時也忍不住想要發飆了。
「武俠小說說的!」沐凝听簡牧塵口氣,似乎並不像她想象那般,清麗無雙的眼楮霎時就是一亮,「難道不是?!啊,我就說嗎,武俠小說都是胡扯!」
沐凝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眸子愈發亮了起來,喜滋滋道,「啊呀,那師父你趕緊給我揭開這張皮啊,說不定我長得貌美如花傾國傾城呢!」
簡牧塵眼角又是一抽,眼底閃過一抹挫敗,這女人情緒變化也太快了吧,剛剛還一副要死要活直呼他名諱和他賭氣的模樣,怎麼瞬間就能喜笑顏開好像身中奇毒的並不是她?
不過,簡牧塵如今對沐凝人皮面具下的那張臉倒是也很好奇,這女人實在與他平生所見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樣。
說她聰明,但有時候又呆得要死,說她勇敢,卻非常沒腦子地不顧自身危險跑去救太後那個老太婆。
然而,就是這麼個又呆又丑又沒腦子的女人,卻讓他從第一眼看到她時起就忘不了那對閃耀著耀眼光芒的儂麗雙眸。
想到這里,簡牧塵心中沒來由地一顫,遂深雙眸里有幾不可見的暗芒一閃,他忽然伸手抓住沐凝那雙正不停揉著她自己小臉的手,沉聲道,「別亂動!」
說罷,簡牧塵拿起一旁的幾個小玉瓶,倒出一些顏色或是透明或是乳白的液體,大掌一搓,他毫不客氣地就往沐凝臉上揉去。
沐凝只感覺自己的臉在簡大教主手中變成了皮球,揉來揉去搓圓捏扁幾乎要變形,她眼中沉了火氣,剛想發作,忽然想起簡牧塵方才的那番話。
霎時間,沐凝清麗眼中光芒遽變,最終還是沉澱下去。
算了,她忍!
誰叫她有求于人呢!
沐凝鼓起嘴巴,怒瞪眼前氣息冰冷的男人,心中暗自想道︰哼,簡牧塵你等著,總有一天爺要翻身做主,到時候就等著看爺怎麼蹂躪簡大教主您吧!
簡牧塵將沐凝那神情變化看在眼里,他神色不變,只是眼底卻有不露痕跡的笑容閃過。
只是,如果簡大教主知道沐凝此刻心中正在考慮著要怎麼蹂躪他,不知他還能否笑得出來。
簡牧塵將藥水抹在沐凝臉上,細細查看了她臉上的皮膚,然後從她左臉下方靠近耳垂的地方輕輕掀起。
沐凝的心頓時「撲通撲通」狂跳起來,她雙目炯炯盯著簡牧塵,一臉的希冀。
「一定要是美人啊!」沐凝嘴巴嘰里咕嚕祈禱著。
簡牧塵睇了沐凝一眼,動作不停。
然而,就在他即將要將那張人皮面具緩緩揭開的剎那,沐凝忽然感覺臉上像是被無數鋼針扎過,痛得她頓時驚呼出聲,「啊,痛!」
簡牧塵也在此時發現了不對勁,他的動作立刻停下,手心里已然涂了藥膏直接往沐凝已經被揭開的左邊臉頰抹去。
「這張人皮面具應當是直接從鳳驚鸞臉上扒下來的,經過特別藥水浸泡,已經與你的臉融為一體!」待到沐凝神情緩和下來,簡牧塵方才沉聲道。
「啊,那怎麼辦?難道我要永遠頂著她的臉嗎?」沐凝模了模臉頰,被掀起的部分又貼合了回去,她不由苦了臉。
可是,只要一想起剛剛啊就像是她正在經歷被活活扒皮的痛苦,那樣的痛,讓她到現在還心有余悸。
「無妨,我給你調好藥水!」簡牧塵看向沐凝的眼神有些怪異。
「哎,簡牧塵,你剛剛是不是看到我半邊臉了?快告訴我,我長得是不是很漂亮?」沐凝從來都是個會苦中作樂的人,既然現在揭不開,她便也不去想。
簡牧塵看著沐凝那瞬間雲開霧散的笑顏,面具後,軒眉一挑,好看的唇抿緊,他沒有說話。
但簡牧塵這樣的眼神表情在沐凝看來,卻立即讓她大驚失色,「啊,不會吧?難道我還是一個丑八怪?」
簡牧塵依然不語,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絲凝重。
如果說沐凝方才還有一絲希望,此刻也被完全打破了,她小臉一垮,頓時伏在浴桶邊不吭聲了。
哎,她都快沒脾氣了,為什麼別的穿越人士個個都是貌美如花,美男環繞,要什麼有什麼,一輪到她,前世好好的日子不給她過,偏偏要她穿成這樣一個不明來歷的女人!
這樣也就算了,但是,好歹也要給她副好容貌吧!
真是坑爹!
「泡足一個時辰,讓青雪給你涂藥!」簡牧塵沒有再待下去,冷聲交代了一句,他轉身便出去了。
沐凝看著簡牧塵冷冽的背影,心忽然沒來由地跳漏了一拍。
簡牧塵從房中出來,站在院中,月光灑落在他身上,一身黑衣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
飛鳳樓內遍植奇花異草,院後還有廣闊的藥圃,有一種淡淡的藥香浮動在這暗夜的空氣中。
月光下,簡牧塵低頭,冷凝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
他的手很漂亮,手掌寬厚,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月復與掌心有著繭子,一看就是常年握劍的手。
可是,簡牧塵雖然在看他的手,但那目光卻已然透過那雙手,不知看向了何方。
他冷漠的眼底亦是有著難以言喻的震撼火光,雖然只是驚鴻一瞥,而且他還並沒有看到她真正的樣貌,但不知為何,他的心卻會那般狂跳起來,尤其是當他往她臉頰上涂抹藥膏,觸手的肌膚嬌女敕得仿佛新雪一般,滑膩地讓他愛不釋手。
簡牧塵都不敢想象,待到他真正看到她容顏,他是否還能如今日般強作鎮定。
「主子?」落影從黑暗中走出,站定在簡牧塵身旁,他眼中有著憂慮。
「何事?」簡牧塵收回手,炙熱如火的目光也被冰霜覆蓋。
「那個,鳳三小姐……」落影似乎有些猶豫,「主子不是說她有可能是鳳神族傳人嗎?可是……」
「可是什麼?」簡牧塵負手而立,他與沐凝的事只有很少幾人知曉,而這幾人都是他信任的人。
「主子,如果鳳三小姐是鳳神族的月女,她不是應該百毒不侵的嗎?」落影實在不放心,主子所中蠱毒不能再拖了,這麼多年來,他們尋遍了天下,也找不齊解蠱所需的藥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卻因為今夜鳳驚鸞中毒一事讓他們再次心生疑竇。
「她不是中毒!」簡牧塵言簡意賅。
「啊?」落影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剛剛主子抱鳳驚鸞出來時,他可是親眼看到了她胳膊上那些蔓延的紅斑的,那麼明顯的癥狀,主子竟然還睜眼說瞎話說她不是中毒?
可是,落影也很困惑,主子的醫術師承神農谷,當世除了神農谷那幾個妖怪,恐怕還無人能出其右。
所以,以主子的醫術,應該不至于眼瞎至此啊!
這邊落影疑慮叢生,簡牧塵卻並不想同他解釋。
青雪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在那兒,此時一見簡牧塵出來,她便立即過來,猛地跪倒在地。
「今夜青雪擅作主張,壞了規矩,求主人賜罪!」
雪龍教之所以能成為江湖人眼中的霸主,一是因為實力足夠強大,光是簡牧塵手下十大高手,就足以稱霸大半個江湖,二來則是由于其紀律嚴明,一旦違背,所帶來的懲罰會非常嚴厲。
青雪今夜所為確實已經逾矩,所以她也做好了被罰的準備。
然而,簡牧塵聞言青雪的話,卻只是眼神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起來吧!」
只是這簡單的三個字,簡牧塵再沒有多說,黑色衣袍翩轉,轉眼他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青雪愕然,她怎麼也沒想到主人竟然就這麼放了她。
郭善從一旁走過來,站在仍然跪在地上的青雪身邊,他神色亦是凝重,「主子,這是看上那丫頭了?」
「怎麼可能?!別瞎說!」落影頓時一個眼刀射過去,「主子的眼光怎麼可能那麼差?!飛雪樓那麼多豐ru肥tun貌美如花的小美人他都不喜歡,他怎麼可能會喜歡那個丑丫頭?!」
落影向來喜歡美人,鳳驚鸞那種姿色的,他平時根本都不帶看的,所以他才非常納悶為什麼自家主子會對這個丑丫頭另眼相看。
就算是為了得到她的血,也不用入戲那麼深吧!
……
沐凝足足在藥湯里泡了一個時辰,期間青雪進來加了幾次熱水,沐凝嫌身上衣服都濕透了,穿著不舒服,于是一股腦全月兌了。
月兌了衣服沐凝才發現,先前幾乎蔓延了她全身的紅斑已經漸漸淡了下去,她心中不由欣喜。
真沒想到,簡牧塵這廝雖然總是冷冰冰的生人勿進,不好相處的樣子,但他這醫術還真不是吹的!
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褪去這張假臉了。
只是當沐凝一想起自己就算撕了這張人皮面具,依然還是個丑八怪時,她不由愈發沮喪。
沐凝趴在床上,青雪正在給她全身抹藥膏,藥膏清涼,抹在身上無比的舒適。
累了一天,那麻癢發作又耗費了沐凝太多精力,于是,在青雪給她涂藥的時候,沐凝就這麼睡著了。
朦朧中,沐凝感覺有冷冽的氣息逼近,原本青雪那柔軟的撫觸也被一只粗糙大掌替代。
此時的沐凝不著寸縷,就這麼趴在床榻之上,只在腰腿處蓋著一條薄被,堪堪遮住了那美好的隆起。
縴瘦的yu體,肌膚如玉,那已經淡去的紅痕仿佛開在雪中的梅花,帶著一絲妖嬈的風姿。
她側著頭,閉著眼楮,睫毛密如扇,黑似羽,五官雖平淡,卻似乎有著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她的脖子修長,雙肩縴弱,背部的曲線到了腰部便猛地一收,造就了無比美好的弧度,還有更加美好的花園就隱在了那薄被之下。
簡牧塵的眸光驟然變深,他的目光緩緩向下,撫過那筆直修長的**,最後落在了那一雙仿佛美玉雕琢而成的玉足上……
這一覺沐凝睡得很不穩,她總感覺在她身邊似乎有火在燃燒,那火苗烙到了她雙腳上,有一種火灼似的微痛感。
那既癢又微痛的感覺讓沐凝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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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夜幕落下的那一刻,居住著各國使臣的驛館一角房中,一燈如豆,有疑慮的聲音響起。
「中毒了?」
「是!那位鳳三小姐一回凌陽侯府,就全身起了紅斑,是中了芸花毒。」說話的是一個嗓音嘶啞的男人,正是午後太後壽宴散後,在霜華殿外攔住沐凝,與她說話的那位百靈國使臣哈士奇。
「難道,她竟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先前那人頓了頓,似乎有些失望。
「屬下也很奇怪,」哈士奇悄聲道,「屬下的人在沐小姐墜落的山崖下曾發現一具女尸,那女尸已經被野獸吞吃,只剩下一顆頭顱,但是那頭顱上卻沒有臉皮!」
這哈士奇是南疆百靈國大皇子步清城的心月復,所以,能被他稱為主子的,自然只有步清城一人。
「那你又如何確定那女尸不是阿凝?!」步清城壓低了聲音,他此次來大乾就是收到哈士奇的消息前來尋找沐凝。
為了掩飾行蹤,不被步清瀾的人發現,他才喬裝打扮,而且,他也是今日剛剛抵達。
「一開始屬下也不能確定,但月女若身亡,瑤光星必然黯淡,屬下夜觀星象,發現瑤光星在三個多月前確實黯淡下去,然而就在半月前忽然光芒大振,所以屬下才會猜測,月女仍存活世間!」哈士奇道。
「所以你認為死的那個是真正的鳳驚鸞,而現在凌陽侯府的那人才是阿凝?」步青城擰眉,燈火下,他面容俊秀,眸光溫柔,只是臉色很差,似乎身染重病,「但是,如果她真是阿凝,為何她會中毒?」
步清城說幾句話就要咳嗽一下,他的臉色漸漸帶了一絲蒼白。
「主人恕罪,屬下,也不明白!」哈士奇頭上滲出冷汗,他也很後悔尚未查證清楚,就將消息告知了大皇子,還煩累大皇子千里迢迢不眠不休地從南疆趕到帝都城。
如果大皇子身體出什麼問題,那麼他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罷了!」步清城擺了擺手,目光憂傷,「听說她與阿凝的性格也不一樣……阿凝,怎麼會像她那樣唱歌……」
「主人,身體要緊!」哈士奇擔心道。
「都是步清瀾那個畜生,枉阿凝一心為他,他竟然伙同白韻兒謀害阿凝!」步清城眼中驟然有凌厲而鋒銳的厲光掠過,他憤聲道。
只是因為他去遲了一步,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白韻兒一劍穿心,而步清瀾所說的話又將她最後的希望磨滅。
只要一想起那一夜那道縴細身影從高崖上墜落的一幕,他就心膽俱裂。
那一瞬的劇烈心痛已經成為他數月來每一夜的噩夢輪回。
步清城這一動怒,他蒼白的臉忽然騰起不正常的暈紅,他用帕子掩住嘴,突然一陣猛咳,「咳咳咳……」
「主人!」哈士奇看到步清城水中帕子上的血絲,頓時也慌了,他連忙端來一杯熱茶遞給步清城,「屬下相信沐小姐吉人天相,她一定還活在世間的!只要她還活著,雲圖就絕對不會落入太子手中!」
步清城喝下那杯熱茶,那陣劇烈的咳嗽這才稍稍緩解。
他抬眸,溫柔的目光堅定如初,一如多年前于南疆洛菲山上第一次看到沐凝時的模樣,「我也相信阿凝定然還活著,這一次,我一定要比步清瀾先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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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帝都城內西城區一家普通客棧里,兩名高鼻深目不像是中原人的男子正跪在地上,向窗口處所站的一名瘦削黑影稟報著什麼。
「中毒?」那黑影听聞沐凝中毒的消息後,似乎也非常驚詫。
「是,教主!屬下親眼所見,不會有假!鳳驚鸞,確實是中毒了!」年紀稍大一點的男人恭聲道。
那黑影聞言沉默,半晌,像是自言自語,「難道,我們都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