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瑜的動作完全可算是下意為的行為,宋氏雖然之前確有听手下的周嬤嬤和琉璃提到過,眼前這個姓夏的小丫頭的性子似乎不太好,但她卻沒有預料到她竟然如此不給自己臉面。請使用訪問本站。饒是宋氏向有極城府,一時間也被璟瑜如此嫌棄的舉動給弄得有些掛不住了,心頭更是無法抑制的升出一股惱意。
自從那個眼中釘死後,女兒出嫁後日子也過得很不錯,宋氏的日子就過得可以說是一帆風順。不必再時時刻意對那個眼中釘裝「慈愛」,還算事事順心的她心氣也漸漸更高了。
在整個邛城,甚至是整個賓州,誰人見到自己不是巴結奉承?哪怕是州府的各位大人,見到自己也要給幾分面子,笑臉稱自己一聲寧夫人。眼前這個怕是連毛都沒長齊的臭丫頭,竟然敢公然駁自己的臉面,真是欺人太甚了!只是宋氏到底是個聰明人,她想了想還是將這幾分惱意給強壓了下去。
她是不知道眼前這個臭丫頭到底是個什麼來歷,她不是個沒見識的,眼前這個臭丫頭身上所流露出來的氣質,絕對不人是一般人家出身,再加上她那個現在正坐在外間的師傅又有著那樣強大的背景,在人前與她計較吃虧的只怕會是自己。
心念一動間,宋氏的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盈盈笑意。只是她剛才臉上那幾乎只出現過一瞬的僵硬,卻還是給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在了眼里。
跟在璟瑜身旁的秋燕一看不好,忙向宋氏解釋道。「宋夫人,我們小姐這幾日都在學習用手辯藥,手上難免沾有些殘留的藥性。她這是也是怕手上的藥性會沾到夫人您的手上,並非是對夫人您不敬,還請夫人您別介意。」
秋燕這樣越俎代庖搶著出頭也是沒迫不得已。她留在璟瑜的身邊雖說是服侍,但更多的還是監視。秋燕向來是個很有眼色的人。不然也會將這樣的重任交給她。近幾個月貼身服侍觀察,她對璟瑜的性子多少也有了些了解。盡管璟瑜並沒有太過異常的表現,但精細秋燕還是感覺到了璟瑜自打來到寧府後似乎有些異樣。她總感覺璟瑜對這寧府,似乎有著某種說不出的隱隱敵意和排斥。
而昨天無方真人在暗中使人來給自己傳了話,告之會在這寧府留一段時間。可這樣一來,就更不宜得罪眼前這位宋夫人、這里的主母了。她知道璟瑜是不會向這位夫人說軟話的,既然如此就只能自己來了。
對于秋燕的說辭,宋氏是不信的,不過對她來說信與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夠借著這個梯子下台。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宋氏笑道︰「沒想到夏小姐小小年紀對待醫術的態度就如此認真嚴謹。再加上有無方真人這樣的名師指點,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必將成為一代名醫。只是也難得令尊和令堂能夠放心。不過他們能有夏小姐這樣的女兒。也著實是令人羨慕啊。」
對于宋氏話里的試探,璟瑜默而不語。她表現得就像是個沉迷于醫術,對俗事毫不關心一樣,只是沖著宋氏微微點了點頭。
璟瑜不配合,讓宋氏一時也不好再更深入的試探她的家世。只能選擇暫時將這個念頭壓後。
接著宋氏又恢復了之前的從容,笑著向璟瑜介紹桌上另外兩位陪席。
「這位是清姨娘,」宋氏先是給璟瑜介紹她的心月復妾氏玉清,然後才介紹那位身上一襲桃紅的年輕女子︰「這位是季姨娘,因為老爺說今兒個算是家宴,現在我留在家里的就只有一個九歲兒子。就做主讓她們也跟過來湊湊熱鬧。」
宋氏這算是在解釋為何會有寧家的妾室也在坐。璟瑜對兩位姨娘也同樣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就在宋氏的客氣下,就這麼大馬金刀的在主位上坐了下來。毫不將宋氏一瞬間的僵硬放在眼里。
她本就打定了主意不讓宋氏好過,她現在是客人,她也能夠看得出寧家對無方真人,或者說是祭廟的巴結看重,她完全不擔心宋氏敢明目張膽的對她不利。在出先前離開掬月齋的時候。秋燕已經將他們會在寧府暫住一段時間的事告訴她了。對她來說,此樣的安排正合她的意。自從再次跨進寧府的門起。她就一直在想這如果是命運的安排,她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隨著主賓的全都落座,宴席便算是開始了。對于今日的洗塵宴,寧府應該是極為看重的。不但一道道少見的珍饈佳肴被端上了桌,甚至還特意讓府里的小戲班在廳內擺著的小戲台上唱她們排的新戲。
看著眼前這一派熱鬧的景象,璟瑜不由想起了邛城外越聚越多的難民,她開始有些明白莫妍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是什麼意思了。
一想起那些,璟瑜頓時便對眼前這些瞧著不錯的美味佳肴失去了不少胃口。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這些美味,她就將注意轉到了坐在末席的那個季姨娘身上。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那位嫵媚的季姨娘有些眼熟,可她同時也十分肯定自己從前並沒有見過她。
一直都在留意璟瑜的宋氏自然注意到了璟瑜時不時飄向季姨娘的眼神。宋氏順著璟瑜的眼神也看了一眼一直規規規規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不做聲的季氏。
季氏是夫君去年新納的侍妾,自打進門起就一直頗受寵愛。不過即使如此,她也從沒有將這個平民小戶人家出身的女人看在眼里。畢竟以她的手段,那麼個女人她還沒有放在心里。現在不收拾她,不過是因為那個女人對她構不成威脅,她也還需要這個女人來襯托她「賢惠」的名聲。
自從公公去世,婆婆一年中就有大半的時候住在家廟,府里內院幾乎就是她的天下。不過她對自己那位婆婆的性子頗為了解,知道她並沒有完全放手。婆婆雖然也是她的親姑母,但她對夫君子嗣不旺只得一個兒子的事一直頗有微辭,並將其歸罪于她。認為夫君的幾個通房妾室沒一個能留下個一男半女。完全是出自于她的手筆。當然這也確實是她做下的,不過這到底是不能擺在台面上的。
這兩年來婆婆一直都在想法子在夫君身邊塞女人,好在這兩年來形勢不大好,夫君的心思更多的擺在了謀事上,對不太上心。直到去年一次偶遇季氏之後,才納了季氏進門為妾。對她來說雖然也膈應季氏,但相比府內家生子出生的侍婢,在府里毫無根基的季氏對她威脅更小。于是她便抬了季氏進門,在能夠堵婆婆的嘴的同時,也給自己掙了個賢惠的名聲。
季氏進門之後到現在都還算安份。她並不怕夫君對季氏的另眼相看。如果季氏真想以此為仗恃,那她的算盤就真打錯了。因為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夫君對季氏的青睞是出自于哪里。相比起季氏,那個讓夫君通過季氏真正看到的人。才是她心中的芥蒂。
以前那個眼中釘的存在無時無刻在提醒著她,夫君對他們少時海誓山盟的背叛。哪怕他與婆婆都解釋這是為了寧氏一族的未來大事,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更何況她知道有一段時間,夫君是真的對那個賤人動了真情。若非她發現得早,設計讓那個賤人知道了個其中的內情。令她對夫君和寧家徹底失望,最後甚至選擇走了絕路,如今這寧府的主母之位恐怕就輪不到自己來坐了。
那個賤人到是去得早,可她卻留下了那個賤種。而又因為那所謂的大局和秘密,她又不能夠輕易除掉那個賤種,甚至還要哄著她。如果不是她手段了得。如果不是寧家對賤種的秘密心有芥蒂,她也不可能那樣順利的將那個賤種捧殺養廢,直到最後將這顆眼中釘給徹底拔除。
自從季氏進門。她看清季氏的容貌,她便知道原來夫君心里一直都沒有能夠真正忘記那個賤人。不過那又怎麼樣?那個賤人已經死了,她留下的賤種也死了,夫君和寧府最後全都是屬于她的!
宋氏看著與曾經的顏氏有著四分相似的季氏,眼光微閃。
宋氏的陰沉目光璟瑜並沒有注意到。因為她的心神被空間里莫妍轉述的,另一桌上低聲交談的內容上去了。
「什麼!你是說寧昶杰打算勾結那三個異族人。在適當的時機起兵自立?這怎麼可能?」一听之下璟瑜幾乎都快要克制不住的將自己心頭的震動表露在臉上了,就連手中的箸子都差點因為這太過令人震驚的消息而被驚得掉到桌上。
饒是璟瑜對寧家已經不再抱有任何的美好的看法,也從未看輕過他們的勃勃野心,但卻也從來沒曾想過他們的野心甚至大到了認為自家能夠逐鹿天下的地步。
「沒什麼不可能的,」莫妍到是並不吃驚,而是淡淡的道︰「他們話里的意思,好像是說因為天災、邊患以及北面的‘二張之亂’都越來越嚴重,天下已有大亂之象。天下間像他們這樣蠢蠢欲動的勢力也不僅止他們一家,既是如此他們也未嘗沒有能力搏一搏。
他們也並不是要立刻起兵叛亂,而是想要先做好應對未來亂局的準備。他們也做了兩手準備,一是如果到時楚氏王朝真的失去了對天下大勢的控制,他們就按計劃起兵,哪怕到時候沒能得到天下成為天下之主,也可以投效能成事的一方,借開國從龍之功,以成為真正的一方諸侯,提升寧氏的權勢地位。二是萬一楚氏王朝控制住了大局,他們也可在關鍵之時扶助一把,以圖立下平定天下的大功。到時同樣能夠恢復甚至超過寧氏在大月開國之初的風光。
嘖嘖,我還真是不得不說,你原來的這些家人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這橫豎都是立在了于不敗之地啊。」
听到莫妍這樣一說,璟瑜本就不太好的胃口頓時就便全然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