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祖孫倆听到璟瑜回來的聲音,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剛才的話題。請使用訪問本站。可即便如此,璟瑜憑著較之常人更加敏銳的感覺,還是發現了屋里的氣氛似乎有些沉重。不過她以為祖父和二哥這是在為大哥的救治問題而擔心,到也沒有多做他想。
因此她趕忙將師父開出的清單交到了祖父的手里,為了不讓祖父他們因為清單那些偏門的、刁鑽的藥材更加憂心,她等老國公從她手里接過清單後,忙補充道︰「祖父,我師父開出的這張清單上有不少一時半會兒很難湊齊的藥材,比如那新鮮的百年赤焰芝、兩百年份的冰山雪蓮,曇花露什麼的,如果家里沒辦法我可以負責找來。只是還有許多其他的,像是陳年的白靈蛇的毒涎還有蛇膽什麼的,可能還是需要家里多想些辦法。」
老國公從璟瑜手里接過清單時,心里雖因為聶一脈之前的明言想到過需要用到的藥材會有些難找。不過他心里其實多少還是有一些底氣的,夏侯家在潼澗立足數百年,府中的各種庫藏之豐要遠超常人的想象。
夏侯家世代武勛,並且歷代男丁都馳騁于沙場,極少有能夠善終的。而那些英年早逝的夏侯家的男兒,除了那些戰死沙場的之外,不少都是因為各種戰場上受的傷無藥可醫而亡。而且南蠻之地多瘴毒,敵對的南蠻異族里擅長使毒的也不是沒有,所以像夏侯焰這樣中毒而死的也不在少數。因此歷代以來夏侯家都十分注重對藥材的收藏。夏侯家的藥材庫里所藏的藥材不但種類十分豐富。其中是以療傷、解毒的種類為主。他甚至相信哪怕是在原先的皇宮大內里,解毒、療傷的藥材也不會有他們府里的種更多更齊全。
可是這次他接過清單一看,在看到寫在最上邊的兩種藥材時初時還不以為意,可一看到藥材名字旁邊特別標注的年份和「新鮮」兩個字後。就有些眼直了。無論是冰山雪連還是赤焰芝,都是解毒的藥材。所以盡管這兩種東西都十分難得,但府里的藥材庫房里也是常備的。就算是那百年年份冰山雪蓮和靈焰芝,就他所知藥材庫里也有。
只是府里的冰山雪蓮只有百年年份,而且就這也是花費了老大力氣才弄到手的。無論是冰山雪蓮還是赤焰芝,一般都不是能長到百年以上的。這真要說起來,這兩種過了百年年份的冰山雪蓮和赤焰芝,其實都算是異種了。既是稀有罕見異種,又哪里能夠輕易弄得到。這樣別說異種,就是平常品種也十分珍稀的好藥。都生長在人跡罕至地方。而且都是無法移栽的。誰弄到了這樣的好東西。會不趕緊的泡制好,好好收藏起來,還會任它留在地里繼續生長?
所以就這兩樣就足以令他的心當下就涼了半截。如果不是璟瑜那番及時的話,他都已經要對長孫的醫治完全死心了。听到璟瑜說她能夠弄到新鮮的足夠年份的兩種藥材,老國公總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要等藥材真正到手里時才能夠放得下。璟瑜一開口就能有如此效果,已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老國公也算是前後從璟瑜那里得到了兩根八百年年份的老參。初時他一直以為那兩根好參還有她通過祁夢哲和商少琛流到外間的那些好藥,都是得自祭廟大長老那一支在背後的支持。但是自從那次她離開晉城在城外遇襲之後,老國公的看法就變了。他雖不太清楚祭廟內部的出世入世兩派之間的爭斗,但璟瑜應當對那邊無甚好感。以他對這個孫女兒性情的了解,她是不會願意再與那邊有任何的關系的。
可璟瑜對潼澗提供的糧藥卻是一直沒有斷絕過,這就令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璟瑜背後真正的支持者並不是祭廟的長大老一系,而是另有其他一股強大的力量。這樣的懷疑令他很是震驚,因為哪怕神秘如祭廟,以夏侯家的實力對他們也是有些了解的。而藏在璟瑜背後這若隱若現的神秘力量,他們竟然一直都沒能夠模到一絲的蛛絲馬跡,這實在令他感到十分心驚。
特別是聯想到每次送貨來的若大的貨船,總是在他們絕對的控制之下的地方離奇的出現又離奇的失蹤,都讓他聯想到記載在祠堂典籍上記載的那些夏侯家神秘的家史。從前他也一直以為那上邊的故事不過是當年先祖為了提升家族的地位和族人的自豪感、凝聚力而編造出來的神話故事。
他打了半輩子的戰,殺敵更是無數。他從不相信那些神鬼之說,哪怕對祭廟的忌憚,也是來源于其無所不入的龐大關系利益網以及近千年的累積,而不是與之有關的那些神秘傳說故事。就連早年幸方大師給孫女兒批命格,他更多的也是以為那是祭廟想要將爪子伸到自家來,而裝神弄鬼。
他表面上一直極力配合著,實際上是為了更好的將之一切的發展控制于自己之手。同時也不無想要反過來借之利用祭廟那些神棍一把的算計。可自孫女兒周圍出現的各種說不清的離奇之事,和她與祭廟之間那種與他預想之中完全不同的關系,卻又不由動搖了他的那些想法。莫非這世上真有那種有通天徹地之能的神人?不管那些是不是什麼神人,他們為什麼又站在孫女兒背後?他們付出了麼多,想要圖謀的又會是什麼呢?這些念頭自老國公腦海中一閃而過。
只是他也知道現並不是深究這背後問題的好時候,他暫且也顧不得對璟瑜背後那神秘力量的懷疑了,目前的當務之急是能夠弄到這些救命藥材救下孫子的性命。至于這些藥材是如何來的,他此時也顧得多想了。如果救不下長孫。自己的次孫很可能會內疚一輩子也說不定。
不一會兒工夫,老國公就將整個清單過目了遍,發現除了新鮮的兩百年份的冰山雪蓮和百年份的赤焰芝之外,大多都庫房里應該都有。另外幾樣不能確定的。他打算再讓人去庫房里找找,興許能夠找得到。哪怕庫房里真沒有,相信花費些力氣應該還是能想到辦法的。至少絕對不會如冰山雪蓮和赤焰芝那兩樣難弄。
不過他還是出言再次向璟瑜確認道︰「陳年的白靈蛇的毒涎和蛇膽府里的庫房里就有,這到不必擔心。但是那新鮮的兩百年份的冰山雪連和百年赤焰芝,你真有辦法盡快弄到嗎?冰山雪蓮的產地雪峰山和赤焰芝生長的落焰谷,兩處最近的離潼澗可都有數千里之遙,真的能夠辦得到嗎?」
「不會有問題。」璟瑜看到祖父眼底深處的懷疑和探究,心下雖有些不大自在,但一想到正在受苦的長兄對自己的真心關愛,還是十分堅定的點了點頭。並且還補充了一句︰「如果還差了哪樣。也告訴我。到時會想法子一並讓人給送來。」
听到璟瑜補充的那一句話。老國公心里更是放松了不少,他點點頭道︰「我這就交待人去庫房里對照一下,缺了什麼就便人告訴你。湊齊了這些藥材。你大哥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天意了。畢竟我們已經盡了全力。」
盡管璟瑜心里對救下大哥有著幾近十成十的把握,但听到祖父最後那兩句包含著悲涼與蒼桑的話語還是有幾分難受。她並沒有發現這最後一句話更主的是說給自璟瑜進屋後就一直默然不語的夏侯炯听的。
「大哥會好起來的。」璟瑜語氣十分堅定,而傲然的道︰「我不會讓他有事。」
老國公對璟瑜的話十分的欣慰,正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就發現一直沒有動作的夏侯炯默不作身的轉身就要離開,便忙喚住了他︰「炯兒,你這是打算去哪里?」
璟瑜听到這句問話正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大對,就听到她二哥用凜冽的聲音回答道︰「去做我應該做的事,大哥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拔腳就要離開。卻再次被老國公出言制止了︰「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你大哥就交給我們了?你這是打算去哪里?莫不是打算召集你手下損失了近一成的‘狼騎’,然後殺去西北,給你大哥和石將軍報仇?」
老國公的聲音十分冷,給人的感覺更是壓迫性十分足。這還是璟瑜第一次听到祖父如此說話。盡管她一直都能夠在祖父身上感覺到上位者的威嚴,但從未如此清晰的感覺到這種威脅性,這時她似是才恍然的想到了祖父除了鄂國公之外的另一個身份,大月曾經的「軍神」!
令璟瑜意外的是,她二哥夏侯炯居然頂住了這巨大的壓力,身如勁松一般的抬頭直視著氣勢磅礡的老國公,那雙與老國公十分神似的眼楮燦若星辰,站得離他較遠的璟瑜都能夠真實的感受到他身上在這股壓力下所爆發出來的強烈戰意。雖然他並沒有回答祖父的質問,但他的態度卻又無不表明了他肯定的回答。
站在兩人之間的璟瑜一時之間感覺就像是站在風暴的正中央一樣,她只能轉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手足無措的不知要如何是好。想要說些什麼來打破眼下的僵持,卻硬是想不出說什麼才好。
僵持了半晌,最後還是老國公先放松了氣勢。先開口道︰「你太沖動了,你應該知道,現下並不是最好的時機。更不用說這會打破整個大局的平衡。」
「這種脆弱不堪的平衡總會被打破的。」夏侯炯平淡卻又堅定的答道。
「但卻不應該由我們來打破。」老國公不為所動,甚至還加重了語氣的道︰「你不應當忘了,我們夏侯家的主要職責是什麼。各方勢力之中,最不應當攪進逐鹿之爭的就是我們。」
夏侯炯皺皺眉,冷聲道︰「大哥是我夏侯家的人,這個仇不可不報。如若不然,天下間的人還會以為我們夏侯家的人好欺負。到時莫說是想要在逐鹿之爭中作壁上觀了,怕是那些個勢力,首先想要吞掉收編的就是我們。前幾年我們已經示弱太久了,久到不少人都忘記了我夏侯氏的鐵軍之威。我覺得很必要找個機會給那些對我們心懷不軌的人好好提個醒,讓他們認清我們不是他們想象中那麼好捏的軟柿子。」
老國公不知是不是也覺得夏侯炯的話有些道理,又或是知道主意已定的他听不進自己的勸,只听他用毫無感情的平靜語氣道︰「我不會給你兵符,你要是能夠說服你父親,就找他去拿吧!」